《[网王]忍足侑士的暑假》凌宁灵

20、山神番外

　　睁开眼，入目是的一片山樱烂漫之景，清脆的鸟鸣声在山野中叽叽喳喳，清越入耳。

　　山神大人扶着表面凹凸不平粗粝磨手的树干微微一愣，原来……已经是春天了啊。

　　他记得他上次入眠还只是银装素裹的冬天呢，山神大人微微蹙眉，他这次又睡了多久？

　　低头看着有些透明隐约能透过手心看见下方的朱漆斑驳神社的身体，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按照这样的程度继续下去他迟早会有一天消散于这个世间吧。

　　其实让山神大人不消失很简单，只需要足够的信仰就可以了，人类的信仰会让他凝聚起实体甚至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

　　不过，取得人类的信仰又谈何容易？

　　更别说他这个建立在深山之中破落无比，已经被人类遗忘的神社呢。

　　张开透明化的手心，山神大人垂眸轻轻的凝望着，随后他虚握起掌心苦笑了一声。

　　［大人，有人类上山了。］树丛里跑出一只口吐人言的白色狐狸，它站在距离神社的不远处十分恭敬的说道。

　　山神大人一怔，重复着，“……人类？”

　　［是的，就是人类，要赶那些人类出山吗？］白狐有点跃跃欲试，似乎只要他点头它就会立刻去召集族狐们和山野间的一些精怪去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从山中赶出来。

　　“你是新任狐族族长？”山神大人没有回答白狐的问题，反问道。

　　垂下来的尾巴在地上扫了扫，白狐的耳朵动了动，它欢快的应了声。

　　［是的，在下是狐族第三十五任族长。］

　　“我记得，上次我见到的那只狐狸貌似是第三十二任吧……？”过长的生命导致山神大人对于时间流逝的概率并不是很清楚。

　　［嗨！是这样的没有错，那位是在下的爷爷。］

　　“这样啊，那你退下吧，我需要休息了。”山神大人的一言一行都需要神力的支持，为了避免神力的溢出他通常都会选择睡眠来进行自我封印。

　　［那敢问，那两个人……］白狐说话技巧十足。

　　半阖上眼，他挥了挥手，“不必理会她们，任由她们去吧。”

　　白狐还是有点疑虑，但是对山神大人话语的尊敬与万分的服从让它不得不抛下担忧退了下去。

　　没有旁狐打扰的山神大人头倚在树干上，看着远方如粉云降落在山谷之间的景色他慢慢的闭上了眼，困倦袭来。

　　［多谢……山……大人……孙……带来这些……山神……］

　　苍老的女声断断续续的在耳边响起，如同那些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搅的山神大人无法静心进入沉睡的状态，他蹙着眉睁开眼，忽然感觉到身体轻松了一瞬。

　　这个是……？

　　他摸了摸感到充实的胸口，信仰？

　　是信仰没错，山神大人认真的分辨了一下，确认了这种他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感觉就是来自于人类的信仰。

　　他好奇的低下头看去，猝不及防间撞入了闪烁着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那眸瞪的圆溜溜的，像是他偶尔在树上瞧见的好奇地从树丛之中探出脑袋望着他的小鹿。

　　她看的见他？

　　这个认知让山神大人忍不住前倾下了身子，紧张的盯着扎着乖巧可爱丸子头的女孩。

　　他胡思乱想着，她会看到他吗？她会不会被他吓到？如果她可以看见他他怎么开口跟她说第一句话？

　　你好？请不要害怕？我是山神？

　　山神大人试着张了张嗓子，他努力寻找着发言，却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口的嗓子又干又涩完全挤不出话来，他颓然坐了回去。

　　刚刚和白狐交流也是用神力来交流的，因为山中的动物皆有灵性能感知到，所以山神大人压根就不需要说话。

　　与世间隔绝不知多少年，山神大人也因神社的束缚而从未离开过这里，许久未曾接触过人类的他早已忘记了如何说出人类的语言了。

　　真是可悲又残酷的事实。

　　山神大人闭上眼，几百年前热闹又壮观的祭祀情景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彼时的山神神社还不是这样破败的，高大宽阔的上好的木材建筑，翘起的飞檐上偶尔有鸟儿停留在其上梳理羽毛。呈一条直线的屋檐下两边挂着连注绳，正中央门楣垂下一条大大的粗绳，粗绳的上方是摇铃，是用来参拜许愿的。

　　穿着短打的男人们抬着神舆跟在跳着古古怪怪舞蹈，带着面具个头矮小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后，敲着十分有节奏鼓，他们恭敬的排列的十分整齐的一步一步爬上参道。

　　穿着绯红巫女服的巫女头戴金冠，脚上穿着足袜手持神乐铃站在表演台上神圣而又庄重的跳着神乐舞，手柄上的五色彩带随着她的动作飞舞着。

　　挂上代表着祈祷着丰收的大红灯笼，人们聚集在一块，认真的观赏着祈神舞。热闹的景象让位居于神社之中的山神大人也忍不住心动，想要出来与他们一起观看这场奉献给他的祭祀。

　　然而，山体滑坡毁了这一切。

　　滑坡来的毫无预兆，即便是能感知到山一切的他也没有预测的到。所以在滑坡即将淹没神社时，他只能强行延缓了滑坡的到来，为人类争取到逃离死亡的时间后便撑不住了，泥土连同刚才的热闹一起瞬间吞没了整座神社。

　　匆匆逃离危险的人类感激着山神大人的保护，准备为他重建神社。但灾难却接二连三的到来，先是旱灾再是无药可医的传染病，人类无法，只好随意建造了个神社就慌忙逃离了这里。

　　于是，这座建立在深山中的神社逐渐被人类遗忘，被忘却了的神明无法忍受住这种孤寂选择了沉睡。

　　“结花，来，来参拜一下救了你的山神大人吧。”老人和蔼的声音自树下响起。

　　原来她叫结花啊。

　　从遥远记忆中回神的山神大人好奇的再次低下了头，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的女孩已经转过了头，吧嗒吧嗒踩着小步伐跑了过去，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被风霜侵蚀还没有她高的神社，小脸认真专注。

　　“好哒，窝会认真感谢山神大人哒！”还有点口齿不清的女孩双手合一，低着头闭上眼睛鞠着躬。

　　好奇女孩心中所想的山神大人，认真的去聆听着女孩的愿望，听完后他哭笑不得。

　　女孩参拜完后，扭过头去看自己的奶奶，发现奶奶从篮子里拿出用树叶盛着叠起的三个白色团子。她皱了皱鼻子，从口袋里面摸出比她手还大的美味棒来，自言自语道：“山神大人肯定更爱吃这个，虽然窝也很想吃，但是因为山神大人肯定没有吃过，妈妈说了要懂得分享，窝要把这个分享给山神大人，我真是个好孩子！”

　　自夸自乐的咧嘴的女孩拿着美味棒准备把它放到团子旁，却被奶奶抓住了手腕。

　　“结花，快把它收回去，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来献给山神大人呢！”奶奶的语气很是严厉，让女孩一下子不满地撅起了嘴巴。

　　“奶奶泥怎么知道山神大人不喜欢吃它捏？说不定山神大人很喜欢呢！”

　　“出门前怎么说的？要听话奶奶的话对吧？好了，奶奶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好了，你快把它收起来我们下山去吧。”老人家轻轻拍了下女孩的手背，拿起一旁转身准备下山。

　　落后了老人几步的女孩对着老人作了个鬼脸，她转身就把美味棒放到了团子旁，摸着神社说道：“这个真的很好吃！一定要吃哦！窝下次再来看泥，不要感觉到寂寞啦！”

　　女孩在老人的催促下对神社挥了挥手，转身急忙跟上老人的脚步，逐渐远去。

　　坐在树上的山神错愕极了，他感到好笑的同时，心中一暖。

　　稍微给她点保护也是可以的吧？

　　此后，女孩就如同她所说的一般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参拜他也会给他带上一根美味棒，很固执的觉得他会喜欢这个奇形怪状的食物一般。

　　女孩在打扫完神社后，都会蹲在神社的傍边絮絮叨叨的跟他分享着她那一个月来的事情，大到村里搬来了新住客，小到她掉了颗牙齿。

　　这些事平常又琐碎，山神大人发现自己却意外的喜欢听，大概是因为说话的人是她吧……

　　有时候山神大人也会下树，默默的坐在女孩的身边，侧过头温柔看着说到生气处不满的挥着小拳头的女孩。也会悄悄的趁着女孩不注意，摸摸她的头。

　　女孩逐渐抽条长大，身体也越发的薄弱，山神大人很是担忧，他这时才意识到上次自己赠与祈祷的人类的御守在她的身上。

　　到后来，变成了少女的女孩带来了她口中一直念叨的少年，山神大人看着她对着少年笑的羞涩，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酸胀了起来，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也从未体验过，让他很是迷茫。

　　这是要消散的前兆吗……？

　　山神大人慌了，他还不想离开，他还想继续看着少女。

　　但他等很久他发现他都没有消失，山神大人很开心，开心到情不自禁的大笑出声，惊的白狐战战兢兢的跑过来询问。

　　然而从那个夏天结束后，他第一次没有看到少女上山来，第二个月也是，第三个月同样如此，第四个月……

　　他第一次如此想念一个人，心告诉他他想要见她，想要碰触她。在这几个月里思来想去终于鼓起勇气的山神大人，决定在她面前显出身影。

　　山神大人不敢睡，他怕自己错过了少女的到来，他一直等啊等啊，从枝繁叶茂的夏季等到了树叶萧瑟的秋季，再从秋季等到了白雪皑皑的冬季，冬季后又是春樱烂漫之时，四季再一次轮回后到底是让他等到了她。

　　得知山反馈来的信息，他不禁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山神大人从树上落到地面上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脏的狩衣，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到来，至于山告诉他的似乎有两个人上山被他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他站在自己小小的神社旁，认真的想着，要跟她说什么好呢。

　　好久不见？你为什么不来山上见他来？不不不，不行，这些都不可以，他应该郑重其事的走到她的面前说，初次见面。

　　显得有些忐忑不安的山神大人紧张的扣紧了自己宽大的袖口，这个小习惯是他被少女传染的，在他意识到这个习惯后怎么改也改不掉了。

　　看见两个靠的极近的身影，山神大人不禁愣住了，他下意识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体，看着笑的明媚少女和少年走到他的神社前。

　　啊……原来如此。

　　听着少女一如往常絮絮叨叨的声音和少年亲近自然的态度，山神大人有些恍惚，原来是这样啊……

　　为什么他先前都没有发现呢？苦笑着他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飘起鹅毛大雪的阴霾天空，脑海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时，少女已经挽着少年的手下山了。他茫然的站在雪地里，像是被遗弃的小狗般无措，风打着卷吹起他单薄的衣袖。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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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山神番外~锵锵锵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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