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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本来晚上是有个联欢会的,可是因为*报的温主编工伤大家回家休息。等着第二天一起去凤凰岭。

      我有幸和受伤的温主编住在一个房间。温主编因为白天的时候受到了惊吓,神情有些恍惚。我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红猪手,他叫了一声,恶狠狠的说:别碰。疼着呢!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那只手,说:小叔,我小姨现在可是单身了。(自我小叔和我小叔婶离婚后,我就叫她小姨了。因为她是我妈的亲妹妹,赵家的小幺)

      小叔看看我,说:干吗?等她来揭了我的皮。你说这现在的女人怎么这么毒呢。
      我嘿嘿的笑了一声说:你知道什么。人家那叫刚烈。
      小叔哈哈的笑着,说:是够刚烈的。不锈钢。

      我们两个正说笑着,听到有人敲门。我喊道:门没锁。于教授拿了管儿牙膏走进来,小叔刚才还和我两个在闹,突然沉默了。不自然的扭了一下头,看旁边的台灯。于教授看着我说:用牙膏试试,听说治烫伤。说完就站在那里,房间里一下就沉默了,我有点儿不太明白状况。就跟我小叔说:用牙膏试试,听说治烫伤。小叔看着地。默默地点点头。

      时间和空间都突然变得很窒息。谁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拿过牙膏给我小叔涂上,他哼哼唧唧的,弄得我心烦。于教授叹了口气,拿过牙膏,说:我来吧。然后我站起来,于教授坐下来,拿起小叔的手,用手指头一圈圈的涂开,小叔没出声,眼光随着那根手指头一圈圈的动,跟催眠了一样。我看着看着,觉得我挺多余的。就说,我出去玩儿了。他们两个都没看我,就那么点点头。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每个孩子都喜欢永远受到重视。

      夜色朦胧,走到外面,突然失去了开玩笑的心情,变得安静下来。远处点点的湖面的灯火,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写过的话:隔岸的明火,零零碎碎的童颜。

      我来到白天的会场,本来是说要开联欢会的,钢琴还在灯光深处,显得很落寞。一缕灯光照在黑色的琴盖上,可有可无的云烟,让我想起了红河。我没有抽过烟,但是每次一看到烟雾,就觉得自己已经抽了好些年烟,烟的牌子是红河。

      我坐在钢琴前,轻轻打开琴盖,轻轻碰了一下中央C,下加一线的那个音符一直是我内心深处的一个基本点,无论在弹那一首曲子,我都会先弹一下中央C。因为我觉得无论高潮也好,低调也行,都是从这个C开始的。今天晚上,温宇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伤感,被遗忘的伤感。

      活动一下手指,弹了一段(梁祝),到第二乐章因为没有谱子就弹不下去了,我记得我小叔听我弹梁祝的时候,笑的一塌糊涂,不停的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你这棉花多少钱一斤。我妈当时在,挺不高兴的,说:你不懂就别瞎说,我听小乐弹的挺好。小乐一弹这首曲子,我就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在下乡工作队的时候,比赛插秧,我就那时候认识他爸的。

      我小叔本来看我妈不高兴了,就憋着不笑,听我妈这么一说,立刻倒在了床上,再也没起来。我当时没笑,真的没笑,挺严肃的跟我小叔说:我给你弹首曲子吧。Only for you。安魂曲。

      于教授新年的时候也来过我们家,想听我弹琴,但他要求我弹中国的曲子,我就弹了梁祝,因为中国的,我就会这个。他若有所思的听完,我看他没有笑,很高兴,这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话:高山流水,宁静至远。从此,我再也没弹过梁祝。

      我的思绪已经飘到不知道那里,就是随着琴声想很多的事,我觉得好玩儿的事,热热闹闹的人群。停了一会儿,我想弹点儿高兴的,克列门蒂的小奏鸣曲一直很轻快,我记得也很清楚。我从前奏开始,在第二章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小提琴的声音,远远的飘进来,合着我的拍子。一阵兴奋,停下来听,其实第二章本来就不是给钢琴写的,最好应该是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一直到第三乐章回旋曲的时候,钢琴再跟进来。

      小提琴的声音让我听得很玄,在这样的夜晚,我深吸一口气,在第三章的时候直接插入,钢琴和小提琴的声音一并起来,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效果。我越弹越兴奋,越弹越快。小提琴突然就停了,外面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不满意的响起:你卖菜呢!怎么越弹越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我站起来,看见一个女孩子,拿了一把小提琴,走进来,很惊讶得看着她。她倒是很大方,上来就训我:你多久没练手了,节奏感那么差,我跟着你就跟赶集一样,累死我了。我还是很惊讶,看着她。她看看我,笑了,把琴放在钢琴上,对我说:你好,我是刘莎。我说:你好,我是温宇乐。她睁睁眼,说:你就是温宇乐呀,今天你叔没事儿吧。我摇摇头。

      突然呢,我觉得不寂寞了。

      刘莎说:我刚才听到有人弹(致艾丽丝),就跑下来,整好赶上你弹小奏鸣曲。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弹的是简版的。
      她点点头,说:现在知道(致艾丽丝)的人都以为简版是整版的。这是音乐的悲哀。
      我听她说话挺专业的,就没敢接茬。当她知道我已经两年不练琴的时候,就不再那么严厉了。然后,就变得好看起来。

      我们海阔天空的聊起来,她跟我说我弹琴没有节奏感是因为左手太重,两只手没有配合好。我听得不够认真,反正我就是玩儿,卖菜就卖菜吧。就跟她说别的,说三国,告诉她,其实诸葛亮是个贱人,妒忌周瑜比他漂亮。她笑的喘不过气,我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挺伟大,飘飘然的。女孩儿笑起来可真好看。

      聊到停顿时,她突然说:温宇乐,现在男孩儿不是足球就是泡妞,很少有像你这样的,懂这么多。我听着心里一阵低落,突然沉默起来。她轻声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我夸你呢。我笑笑,没说话。转过头,看看她。她被看的有点儿慌,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看着前方,用手指指我的心脏,笑着说:其实我也想的,有一天好好胡闹一番,可它不允许。她当时就不说话了。因为这是她没想到的。

      我从来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我1岁那年,医生跟我爸妈说这个孩子可能活不过30岁。我爸妈当时就傻了。很多天谁都不说话,我妈看着流着口水的我,瘦得很厉害。这时候,我小叔来了。抱着我高高兴兴的玩儿,说: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他,看他能不能活过30。要是活过30,我去把那家医院的招牌砸了。小乐,来,给叔笑一个,一直笑到30。

      我妈在我长大后跟我说起那一天,她说她本来觉得没天了,可我小叔来了。把大家愣是往高兴的地方领。我四岁的时候,跑出去玩儿,玩儿全身都是泥,突然就困的睡在了路上,醒来的时候,我妈哭的一塌糊涂,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我也哭了。我小叔来了,眯着他细长的眼睛,跟我悄声说:以后想玩儿就来找小叔。

      以后我就跟着我小叔玩儿,他拿自行车带着我,满大街的溜,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固在他怀里骑得飞快。耳边全是风的声音,凉凉的感觉。冬天的时候,他就给我卖根糖葫芦,自己坐在积水潭河边抽烟。我的小叔,那个抽红河的男人。

      曾几何时,我开始看不清他的身影,多少的往事,他只是笑着从不说起。让我不的靠近,他的世界不再是静明通透,还有多少年,我才能了解。我很悲哀的发现,我并不是离他最近的人。

      望风云深处,笑看沧桑。这话是给我小叔的。不是给我的。

      刘莎看我突然沉默下来,有点儿不知所措。想了想,推了我一下,说:你会弹(多年以后)吗?我笑了,说:会呀。那是汤普森第一册。我们都笑了。刘莎不好意思的跟我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这首,他们都笑我。我突然觉得面前这女孩儿真的很好看。我一把拉起她的手,说: 来弹。

      当时吧,我只是高兴,没故意要拉女孩儿手来着。真的。

      刘莎低低头,笑着走到钢琴旁,我们刚刚开头,就听见后面的楼上有个声音嘹亮的喊起来:棉花明天在弹吧。没人抢你们生意。

      我们都突然停下来,相互看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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