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十二年》邓彣

11、第10章

　　之后的晚餐有点冷场，虽然骆方明一直有找话题，可是吴一零却有点心不在焉的，直到骆方明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她才打起精神说道：“今晚真是谢谢你了，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今天上班第一天，事情太多了，晚上注意力有点不集中！”

　　骆方明笑道：“那好，我等你电话。”看看小区大门，又问，“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很近的！”吴一零笑着拒绝道。

　　之后，两人说了再见，吴一零就转身向家走去。

　　“上班第一天就有应酬啊！”刚进门，程佳幽怨的声音就从沙发上飘了过来。

　　“不是，遇到个熟人！”吴一零一边脱鞋，一边进门道。

　　“熟人？你在沪市除了我，还有熟人吗？”程佳好奇地问道。

　　“跟你说过的，就是过年时的那个‘奇瑞’。”吴一零拎着包走到沙发跟前。

　　“奇瑞？”程佳突然反应过来，惊呼，“就是你说的那个春节时的相亲对象？你们碰到啦？这么有缘？”

　　“嗯，他就在中宇——就是我们今天去谈业务的公司上班，今天上午碰到了。”吴一零坐到沙发上，捧了杯水，点头应道。

　　“你今天去中宇啦？”程佳又叫，“这么巧！我上次说想采访却采访不到的那个大公司就是中宇，要收购王葵他们公司的也是中宇。”

　　吴一零恍然，难怪今天看到方案书上华典的名字，她觉得有点熟悉，之前她在网上搜索王葵的时候，有看到过。

　　这么说，不就是弟弟的公司要收购哥哥的公司？这是在上演什么兄弟情仇吗？想起高中时候这兄弟俩就一路不对付一路竞争，她突然觉得她们公司这次接的案子有些前途灰暗起来。

　　“对了，前天不是说王葵要来我们社拍宣传吗？今天我得到确切消息，明天，王葵就要来了，不仅是拍宣传照，还要做专访，怎么样，要不要明天一起去围观？”程佳突然很兴奋地靠过来说道。

　　吴一零没有理她，只是将整个人倚在沙发上，双手摊开，头仰在沙发背上，眼睛望向天花板，“佳佳，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是啊，你遇到‘奇瑞’了嘛！”程佳不在意地应道。

　　“我遇到石头记了！”吴一零喃喃道。

　　“哦，石头记啊……什么？你遇到石头记了？哥哥还是弟弟？还是两个一起碰到？”程佳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大声叫道。

　　在美国的时候，程佳跟吴一零关系亲密，最后成了无话不谈的死党。吴一零断断续续跟她说过高中时的事，虽然她一直觉得吴一零老放不下那段过去其实很没有意义，但架不住吴一零这么多年来就是念念不忘，连在美国约个会，最后都跑回来跟她说，对方一想亲她，她就想到了高中时候，差点没一巴掌给别人甩过去。搞得她都不知道高中那段到底是吴一零的初恋，还是她的噩梦了。

　　她以为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出现了续集。

　　“弟弟！”吴一零继续发愣，“我以为我看到了弟弟，结果发现是哥哥，我以为是哥哥的人，结果打听出来是弟弟！”

　　“什么哥哥弟弟的，听得我都头晕了！”程佳不耐烦地拉起她，“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看到谁了？”

　　吴一零呆呆地看着她，“中宇的老总，是弟弟！王葵，是哥哥！”

　　程佳也傻眼了，“你说什么？王葵和中宇的那个不接受采访的老总是兄弟？”她晕头转向地问，“不对不对，你说他们就是你高中时的那对双胞胎？然后他们的公司现在还在谈并购？”

　　程佳把吴一零拉起来，自己却往沙发上倒去，“你是在给我说电视剧吗？”

　　“艺术来源于生活，现实往往比电视剧更精彩。”吴一零开始托着腮发呆。

　　“哎，不对啊，”程佳猛地又坐起身来，“那中宇的老总要和王葵长得一样，那他们公司不早有消息传出来了？”

　　“谁知道呢，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谁敢整天关注？连电梯坐的都不是同一个！而且气质不一样！明星脸的人多了!”吴一零烦躁地用手直挠头发。

　　“那你明天还去不去我们社？”程佳反应过来，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

　　“去做什么啊？跟大明星说，‘嗨，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高中同学’？本来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们搞得昏了头，以我对他们性格的了解，他们现在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或者，身份对调还差不多。结果现在弄得我越发糊涂了，我还去见什么呀！”吴一零一下子倒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声音从手心里闷闷地传出来，“而且，我今天才上班，明天哪能请假啊！”

　　她以为性格活泼、自恋烧包的沈小二会是屏幕上闪闪发光的那个人，她觉得性格成稳、内敛沉静的杜老大会是电梯里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谁知道，竟然是反过来的。果然，他们俩就是专门来打击她自信心的。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司大老板，一个是遥不可及的男神大明星。不论哪个，听起来都和她离得很远很远，十年以后，她怎么好意思拿着高中时的那段过往去直接找上门！

　　程佳听了，不说话了，然后，也跟着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喃喃自语道：“这消息要是出来，该有多劲爆啊！”

　　不过，从吴一零方面来说，这消息听起来，可的确是令人烦心的紧啊！

　　第二天，吴一零感觉自己就像浑浑噩噩地上了一天的班，资料拿在手里也看不进去，想到明天就要开始培训，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幸好明天要培训，不然，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投入到工作中去大概会一点效率也没有。

　　下班后，吴一零走出公司大门，沿着人行道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身后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她没在意，只是下意识地往路里面靠了靠。然后，就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身边缓缓开了过去，接着，在她前方停了下来。

　　她放慢了脚步，从车旁走过的时候对深色的车窗看了看，却看不见里面的景象。正要继续往前走，车子后座的玻璃突然缓缓降了下来，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从车窗里露了出来。

　　她惊讶地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车里的人。

　　“好久不见！”车里的人笑了，对她龇了龇牙，“美女，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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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瑾出了杂志社就看见老高正站在大门口等他，见到他出来，老高立刻迎了上来，喊道：“阿瑾，回来啦！”

　　杜瑾朝他点点头，淡淡问道：“车呢？”

　　“车在这里等怕挡到路，我给停到下面停车场了，我这就去开上来。”老高连忙道。

　　“不用了，阿瑜那地方我认识，你把车钥匙留下来就可以了，我自己去。”见老高开始在口袋里掏钥匙，他又提醒道，“还有阿瑜家的钥匙。”

　　老高愣了下，将车钥匙递给他，疑惑地问：“还有钥匙？阿瑜没给我啊！”

　　杜瑾怔了下，抬手看看手表，见时间还早，于是他对老高点点头道：“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找阿瑜拿！”

　　昨天还特意提醒的，看来阿瑜还是忘记了。

　　杜瑾从停车场开车出来，向着中宇大厦驶去。他虽然对沪市不算陌生，但是还是稍微绕了点路，等到中宇大厦的时候，已经是快下班的时间了。

　　他正要将车转下马路，开进停车场，一辆熟悉的车牌突然从前面驶了过去，他来不及反应，就直接开车跟了上去。

　　那是阿瑜的车！

　　杜瑾想给沈瑜打电话，让他在前面停下车等他，但是想起自己车上没带蓝牙耳机，又打消了打算。大概是因为父母出车祸的原因，他从拿到驾照起，开车就一直很谨慎，违规的开车行为他从来不做。

　　于是，杜瑾开着车，一路跟在前面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后面，路上遇到几个红灯，让他和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失去了对方的踪迹。等他再次发现那辆车的时候，就看到路旁边一个高挑的身影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正要开车上前，那辆车又发动开走了。

　　杜瑾微微笑了起来，难怪说晚上有事，原来是和人约会！

　　杜瑾继续开车向前，跟在那辆车后面，直到那辆车转进一个路口，在一家饭店门前停了下来，等两个身影从车上下来之后，车又被开走了。

　　杜瑾笑了笑，在饭店门口找了个停车位，停下车就准备给沈瑜打电话，叫他把钥匙送出来。

　　他都不知道阿瑜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既然是约会，他当然不会跑去打搅人家。

　　杜瑾拿出手机，正准备拨电话时，抬头间不经意扫了眼前面的饭店，就见透过饭店的落地玻璃窗，沈瑜正带着一个女生落座。

　　他的手不由地顿了下，依稀觉得那个女生的样貌有点眼熟。

　　杜瑾握着手机，又仔细端详起玻璃后面的那个女生，慢慢的，他脸上的神情渐渐沉了下来，拿着手机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垂到了座位边上。

　　原来是你！杜瑾默默地看着窗子里的两人。

　　吴一零，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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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不见，你的变化很大！”两人落座点过菜以后，沈瑜仔细打量着吴一零，然后笑着说道。

　　吴一零转着手中的水杯，缓缓说道：“你的变化却好像不太大，”然后抬头看看沈瑜的头顶，“就是个子长高了！”

　　高中时一米八不到的个子，现在看着，好像已经有一八五左右了，她以为自己上大学时已经长得够高了，一六五的个头在女生当中应该算是中等了吧，结果穿着高跟鞋到他跟前，却还是要仰着头。

　　“你一直在万信吗？没想到我们居然一直在一个城市里。”沈瑜有些苦笑，“我们公司和万信之前还有过合作，竟然都没见过面。”

　　“不是，我昨天才到万信上班，”吴一零沉默了下，又道：“我大学时就去了美国，年前才回来的，到沪市是前不久的事情。”

　　“第一天上班就能碰到，那我们还真是有缘！”沈瑜开玩笑道。

　　“孽缘吗？”吴一零下意识地反问，说完，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又静默了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了，良久，沈瑜才清了清嗓子，说道：“高中的时候很抱歉，其实我们并没有想要故意伤害你，但是后来你转学……”

　　吴一零打断他的话道，“后来你们确定谁赢了吗？”

　　沈瑜顿时无语。

　　沉默中，服务生端了菜上来，两人静静地看着服务生摆盘倒酒，等服务生走了之后，沈瑜才举起手中的红酒，对吴一零说道，“我为我们年少时的不成熟向你道歉！”

　　吴一零端起酒杯，静静地喝了口。

　　这样道歉就算是完了吗？

　　但是，除了这个，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

　　“还记得当时是你说要去读京电的导演系，没想到最后却是阿瑾进了娱乐圈！”沉默了半晌，沈瑜又语带轻松地说道。

　　“嗯，我知道，在广告上看到了！”吴一零点点头。

　　“也对，他的曝光率比较高！”沈瑜笑笑，“没想到你在美国也能看到！”

　　吴一零没有解释，她突然发现，相识十二年，分别十年，她在心里一直念念默默，但是，到了真正重逢的时候，她却竟然无话可说！

　　饭店外面，杜瑾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玻璃窗后的两人，良久，才掏出烟盒，点了一根香烟。

　　他整个人靠向座位椅背，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烟雾慢慢在车里散开，然后又顺着微开的车窗缓缓氲了出来。

　　没想到，十年以后，他仍然还是只能远远地看着，然后，被那两人落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