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新妆》鱼思故渊

4、第四章

　　顾思园走入店内时，江轻言正摆弄着一只小巧的提线木偶。听见他的脚步声，江轻言抬起头。
　　“喜欢的话就买下来。”
　　“不用了，”江轻言放下手中的木偶，“这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
　　说完，便走出了木偶店。
　　“你那个朋友呢？”江轻言不见陆于飞身影，回头问道。
　　“他先回去了。”
　　顾思园抬眼，忽然发现天色有些阴暗。
　　“要下雨了。”江轻言也看了出来。他想了想，道，“我们赶紧回去吧。”说着便伸手拉过顾思园。
　　顾思园止住了他的动作，有些奇怪，“你要干什么？”
　　“背你回去啊。”江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样，“你又不会轻功。”
　　顾思园似是感受到了江轻言语气中的嫌弃，干咳一声，“你伤才好了没几天，我们还是走回去吧，这雨看起来也没这么快下。”
　　江轻言未见顾思园眼中的尴尬，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便点头允了。
　　两人一路走着，便来到了虹桥。
　　“顾思园，下面那些小小的是荷叶吗？”
　　“是啊，到了夏天，整个河面便都是莲花了。”
　　江轻言站在桥上，身出半个身子向下看，忽然感觉到有水滴落在脸上。
　　“啊！”“下雨了！”周围人纷纷加快了步伐。
　　江轻言身负武功，身体本就比常人强健些，便还想再瞧瞧从前在西域没见过新鲜玩意儿。
　　雨越下越大。
　　忽然，一把折扇被塞进了手里。
　　“你受伤刚好，先拿着挡雨，我去借一把伞。”
　　折扇入手，还有那人的温度。
　　江轻言回过头，那道身影已然在雨中跑远。
　　怎么他越是跑远，感觉越是看得清楚呢？他被淋湿的发丝，沾染了雨水的衣角……
　　江轻言想着想着，忽然自顾自地笑起来。
　　“咪呜——”一声细细的猫叫响起。
　　江轻言低头，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正趴在自己脚下避雨。
　　他蹲下身子，将折扇打开挡在它的头上。
　　小猫小小的，看起来软软的，江轻言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咪呜——”小猫享受地蹭了蹭他的手指，让他一阵受宠若惊。
　　顾思园拿着一把伞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轻言，我回来了。”顾思园将伞撑在两人头上，“咦？这小东西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在我脚下避雨了。”江轻言抬起头，一脸的兴奋，一双桃花眼都笑得弯弯。
　　顾思园想了想，“带回去吧，刚好最近顾府闹耗子。”谁不知道顾府的老管家打老鼠比猫还厉害，哪只没眼色的老鼠敢进顾府？
　　“它才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捉老鼠啊？”江轻言双手捧着小猫，和它大眼对小眼地交流着。
　　顾思园看着江轻言，内心柔软了一片，“那就养着好了。”
　　“那它就叫毛毛了。”
　　回到顾府，二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轻言，你伤刚好，不能着凉，赶紧喝碗姜汤。”江轻言刚换完衣服，顾思园便走进了房间，手中拿着一碗红糖姜汤。
　　江轻言接过，几口就喝完了，这才想起顾思园。
　　抬头一瞧，他还是一副湿衣。
　　他一皱眉，“你怎么不换衣服？”
　　“没事的，我身体好，现在就换。”顾思园说着就背对着江轻言脱下了外衫。
　　亵衣也沾了水，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男子的身材。
　　江轻言顿时脸一红，将头扭到一边。
　　这人平日里也不锻炼，又不会武功，身子怎么这般好看？
　　“对了，今天本来还想晚些带你去放河灯的，若是明天不下雨，便明晚去吧。”
　　“诶，”江轻言答应着，下意识地回过头，忽然见到顾思园□□地站在那儿。
　　他忽然感到小腹一热，脸色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
　　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江轻言早已忘了自己之前也见过大哥更衣，似乎也没有这般害羞。
　　次日傍晚。
　　“阿嚏！”
　　活该！让你昨日秀身材！
　　“算了，今天还是不出门了吧。”
　　“那怎么行，答应你的一定要做到。”
　　两人沿着河边向东关渡口走去。
　　顾思园租了一条小渡船，对着船夫说：“船家，带我们去河灯集市吧。”
　　“好嘞！”船夫应到。
　　坐着小船，摇摇晃晃地随着河水前进，约莫过了半柱香，便能看见岸边有年轻男女在放河灯了。一盏盏的荷花形的纸灯，中间放上了扁平的蜡烛，星星点点地亮着，顺着水流向前漂。河灯在前方越汇越多，就如同那银河里的星子一般，温温地亮着，不甚耀眼，却又惹的人心头一动。
　　顾思园看看四周，对船夫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下船。”递给船夫十几枚铜钱。
　　待到船稳了，顾思园刚伸出手想扶江轻言上岸。未曾想，江轻言却双手带住他，轻轻一跃，眨眼间就上了岸。
　　顾思园讪讪地摸摸鼻子，差点忘了，这人是有轻功的。
　　他在岸边的中年女人那里买了两盏河灯，递了一只给江轻言，又借了一支毛笔，“据说在河灯上写下心愿，就能实现。”
　　自己刷刷几笔写完后，将笔给了江轻言。
　　江轻言一侧头，就看见顾思园的河灯上面只写了两个飘逸的字：轻言。
　　对上顾思园温柔的眼神，江轻言赶紧低下了头，接过笔自己写起来。
　　江轻言想了想，写了许久。顾思园把头凑过来，却被挡住了视线。
　　“轻言，给我看看吧。”
　　“不行。”江轻言扭过脑袋不看他。
　　“就一眼。”
　　江轻言依旧是摇头。
　　“那好吧，”他嘴上答应，眼睛却仍是期冀地向那边望了望，无果。只好用燃着的香将两人的蜡烛点着了，轻轻把河灯放进了水流中。
　　顺着河水，不知不觉身旁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待到二人走到人稀处，忽而一道黑影闪过。
　　江轻言刚要拔剑，却见那黑衣人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守云？”看见兄长的影卫忽然出现，江轻言有些慌了神。
　　“是，右护法。”
　　“你是一直跟着大哥的。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左护法与教主一道，便让我来告诉您，他们也打算在江南游玩一番。若是您想要找他们，就拿着这个去城东的江南客栈找他们。”守云说完便双手递出一块刻了蛇纹的令牌。
　　江轻言点头应了。
　　守云也抱了抱拳，便飞身离开了。
　　江轻言回过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顾思园竟离开了。
　　应是不想听见教中的秘密，避嫌吧。
　　江轻言环顾四周，并未见到顾思园的影子，便一个飞身上了屋顶，向四周扫视。站在高处，很快便寻到了人。
　　顾思园一个人静静地立于不远处的小桥上，双手背于身后，看着那些河灯缓缓从脚下的桥洞中飘过。江轻言已然走近，他也没注意到，眼神中尽是恍惚，似乎还有浅浅的寂寞，惹得江轻言忍不住地想要打破这片静寂。
　　“思园。”他轻声唤道。
　　顾思园的眼神这才聚焦在了他身上，轻轻应了一声。
　　“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岸边，身侧点点的星光静静地流过，依稀还能听见不远处男男女女的嬉笑声。江轻言看着顾思园沉默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中总有些闷闷的。忽然，他抿了抿唇，像是默默地是鼓足了勇气似的，飞快地伸出了左手，拉住了顾思园的右手。还没等顾思园反应过来，便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
　　顾思园心中愕然，抬眼便看见了身前人别扭地假装看着另一边的风景，却不知自己早已露出了通红的耳尖。
　　“谢谢你，轻言。”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便会飘散，却如丝如缕地萦绕在江轻言的耳畔。
　　人看见美好的风景却会感到寂寞，是因为身边没有喜欢的人陪伴。轻言，你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真是太犯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