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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一章 你说啥 不抓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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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泉深起床之后,陆小凤顶一双乌青的眼睛笑呵呵地吃着早晨,司空摘星早就不知所踪。泉深一见陆小凤就倒吸了口冷气,这淤痕分明人轮的,于是问,“你这眼睛怎么了?”
陆小凤若无其事的笑说,“昨晚喝醉了,撞到了柱子上。”
泉深又问,“那我师兄呢?”
陆小凤笑得自然愉快,“他先走了。”
得,这不等于说是司空摘星揍的,然后畏罪潜逃了嚒,泉深招呼老板来两个刚煮熟的鸡蛋,用帕子包着递给陆小凤。
陆小凤笑呵呵地说,“留在路上当干粮啊。”
泉深蹙眉,“给你敷眼睛的,顶着这样模样怎么见人啊,你也不知道敷一敷。”
陆小凤从前没少受伤,一般休息两日就好了。成了家也没想那么多,忽然有一个女人照顾,感觉心底就是有种不一样的圆满呀。
两人在小酒馆里吃完了早点,有一个路人经过,像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一进门就和老板抱怨,“……我刚刚在树林遇到了一个死人,真是晦气,一大清早的我还怎么出远门做生意……”
夫妻二人听完,不由得面面相觑。
陆小凤先说,“想去看看。”
泉深心底浮起一丝不安,点了点头。
在离酒馆不远的树林里,夫妻二人还真见到了传说中的“死人”,但那人还没死,但半死不活,胸前有着微弱的呼吸起伏。
泉深立刻蹲下,焦急地问,“师兄你怎么了?”
陆小凤连忙把司空摘星抱上了马车,一直说,“你可不能死,你是孩子的舅舅,你死了,就见不到你外甥了。”
奇迹般,司空摘星睁开了疲惫的眼睛,看了陆小凤,又看向泉深,似乎就等一个答案。
泉深会意说,“对对对,师兄,你是孩子的舅舅啊。”
陆小凤忙问,“谁对你下得毒。”
司空摘星从牙缝里吐出了三个字“栖霞庵”。
陆小凤闻言,脸色一变,抱起不声不吭的司空摘星往马车外一丢,眼见司空摘星要给摔得骨折,泉深失声尖叫起来。谁想,司空摘星竟接连翻了七八个跟头.才轻飘飘的落下。
泉深受了一惊,眼前有些发黑,身子都站不稳了。
陆小凤见状,忙扶起她的肩,问,“你怎么了?”
泉深待看得清明,有些生气的推开陆小凤,说,“你们真是玩的好把戏。”
司空摘星不好意思起来,“师妹,我们就是开开玩笑,都怪陆小凤,他还骗我,你有了陆小儿呢。”
泉深转过身,说,“昨天我就和你说了是没影子的事儿,你怎么就不信啊。”
司空摘星喃喃说,“这事儿,可能有了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泉深蹙眉,这算什么意思。
司空摘星说,“师妹你当然不会骗人,但昨夜陆小凤太反常了,他居然说他不想再查绣花大盗的案子了。”
泉深又扭头看瞧满不在乎的陆小凤,“你们昨天到底说了什么,一句也不许瞒我。”
陆小凤只是笑笑,并不说话,抬手往她头上揉了揉,十分宠溺情深的神情。
司空摘星恨不得砍了陆小凤的手,咬牙道,“他说江湖上所有人笑他是缩头乌龟,他也不查了。”
泉深恍然,“是真的?”
司空摘星冷笑说,“当然是真的,可他不查居然要我查,说什么我这是为盗门清理门户,说得冠冕堂皇,我心底憋不下这口气,就揍了他。他居然打不还手,留了两个乌青眼,后来我想了想,这不正是苦肉计么。他能使苦肉计,我也能。”
陆小凤还没说什么,泉深伸手去摸他眼上的伤,他倒是配合地嘶了一声。
司空摘星看不下去,说,“师妹,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泉深瞪他,问,“人是你揍的?”
司空摘星点点头。
泉深又说,“你揍了我的人,我干什么还要为你做主,你是觉得他不想再趟这浑水做得不对,还是我偏袒夫君做得不对。”
司空摘星这下子是兵遇上秀才,没理讲得过别人,于是无赖起来,“那你是偏心不理我啦。”
泉深正色道,“当年我可和你说过,你若回头,我们就还有相见之日。今日的你,还是盗中之王,本来我们就不该有相见的机会……”
司空摘星心底发憷,生怕以后再不能见师妹了,便不敢说话。
“我们能相见,是因为我夫君是陆小凤,而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司空摘星耷拉着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我知道我知道……”
陆小凤觉得好笑,却没有笑,司空摘星也是江湖上言出必守的人物,唯有到了泉深面前才会这样唯唯诺诺出尔反尔。他自然知道司空摘星对泉深不是简单的兄妹之情,更多的是将这份感情视为一种承诺,一种责任。
泉深换了温和叹息的口气说,“师兄,你回头吧,江湖一直是是非之地,你我结识于年幼,你见识过我家家破人亡,我父亲在江湖上是何等声名何等仁义,可得到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话说得太过悲凉,令司空摘星猛地抬起头来,见泉深面上有着一行晶莹的泪留下,她说,“我当年就是知道你今后一定会步入江湖,所以我才不辞而别。十年来,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可我总不想见你,因为你可能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不想有一天再一次听见你的不幸……”
司空摘星忆起十年间泉深对他视若无睹的一幕幕,不由低吟,“泉深……”
泉深说,“……我是杜仁鼎和杜薛氏的女儿,是杜家长女杜鹬纹二郎杜朗三郎杜巽之妹,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么。”
司空摘星怔了怔,说,“我知道你晚上不敢睡觉,你小时候说过,你害怕看见爹娘……那个时候,师兄没能明白……”
泉深落下了两行泪,偏头立在陆小凤身边。陆小凤一直默不作声,只单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司空摘星深深地看着他们,静默了一阵,由衷说,“陆小凤好好照顾泉深。”
说罢,司空摘星转身迈腿一步步离开了,离去的背影颇有几分大义凛然。
陆小凤叹了口气,再见泉深站直了身躯,用袖子往眼角擦了擦,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是装的?”
泉深也不看他,只漠然地说,“就许你们男人耍无赖,不许我们女人装可怜。”
陆小凤一噎,想想也对,司空摘星一肚子花花肠子,泉深是他师妹,怎么可能不耳濡目染。他们混迹市井的时候,也该见识过不少,司空摘星会假装中毒的苦肉计,那泉深也会假装卖身葬父的可怜调。只是这会儿,深深觉得泉深浑身散发一股子悲戚,令他也不敢过问。
两人上了马车,陆小凤开始扬鞭驾车,泉深在马车里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司空摘星骗你他中毒了的?”
陆小凤笑眯眯地说,“因为司空摘星说了一句,栖霞庵。江重威就在栖霞庵里养伤。昨晚我就知道他是见过花满楼和金九龄了,他之所以会猜到我来那家酒馆,是知道我们会去找神针薛夫人,我嗜酒如命,一定会在途中到这家酒馆来喝酒。他唯一没想到的,可能就是我居然会带上你查案。”
泉深又问,“他说你不想查案了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苦笑,“你刚刚不是说了是我不想蹚这浑水了吗?”
泉深眨了眨眼睛,“怎么可能,你本来就好管闲事,怎么会不好奇绣花大盗是谁?”
陆小凤忽然转过脸来,对泉深说,“因为我准备带你去一个地方。”
泉深不解,“是哪里?”
陆小凤粲然一笑,“金陵夫子庙。”
泉深听见金陵的名字,心底便是雀然,不由说,“夫子庙啊,那是江南文人墨客的胜地,江南贡院,国子监,还有……”
陆小凤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因为那里读书人和书一样多。”
泉深虽然高兴,但还是想问,“我们去哪里玩耍几日?”
陆小凤一派悠然,“不是游玩的,我是想安家落户。”
泉深既是错愕又是惊喜,不禁疑惑地看住他,“你说的是真的?”
陆小凤笑了笑,“你师兄都使出中毒这一招逼我就范,你还不信啊。”
泉深有些转不过来,怎么忽然就不抓贼了,于是问,“我师兄为何一直逼你?”
陆小凤沉下了脸色,“我说了,你可能不会原谅他的。”
泉深怔了怔,冷冷的说,“不提也罢,他不肯回头,那便再也不必相见了。”
陆小凤却笑了,“我已经让他去查这件案了,希望他能将功赎过。”
泉深瞥了他一眼,“他怎么会听你的。”
陆小凤说,“本来可能不会,但你刚刚说的那番话,他一定回去查清楚这件案子的。这样一来,我已经没什么必要出现了。”
泉深耐不住,还是问了,“他到底来找你是做什么的?”
陆小凤知道泉深一定会问,如实说,“是绣花大盗找他来偷我的红帕子。”
泉深从包裹中拿出自己绣的红帕子,上面的黑牡丹忽然显得可恶,于是说,“你要我绣地一模一样,是早就想到偷梁换柱。”
陆小凤“嗯”了声,“司空摘星还是有良心的,他既然知道迷途知返,你就别恼他了。”
泉深却垂头看着自己绣的帕子,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