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说江湖无闺秀》黛薇眉上笑

20、第十九章 情字开口难

　　老板家的院子乱七八糟，有得收拾，老板亲自去抬那些人的尸体，老板娘却连正眼也不看西门吹雪，自顾自走进了屋子里。
　　泉深走近西门吹雪。
　　月光底下，西门吹雪的白衣更增上了一层超凡脱俗的银光，恍若清心寡欲的仙人，方才的厮杀与他毫无关系。
　　泉深望着西门吹雪漠然神色，平声问，“西门庄主深夜到访，应该不是偶然吧。”
　　西门吹雪不带情绪地说，“陆小凤告诉我，青衣楼的人会对你们不利。”
　　泉深立刻问，“他在哪里？”
　　女子的语气满满的关切之情，不言而喻。
　　西门吹雪不由朝她看去，泉深一向沉静的面孔带着渴望知道答案的神色，低声说，“陆小凤在上官府。”
　　泉深“嗯”了声，便没了别的话。
　　西门吹雪忽然说，“上官飞燕死了。”
　　泉深抬头，未消化他这话的意思，西门吹雪又说，“柳余恨也死了。”
　　泉深怔了怔，眼眶不由一热，许多潜埋在脑海里的回忆，忽然都涌向出来，心中戚然空荡。
　　西门吹雪说，“上官丹凤就是上官飞燕，上官飞燕迷惑了许多男子为其办事，柳余恨就是其中一个。”
　　泉深默默颔首，不发一语。
　　西门吹雪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背对着忽然说，“和大金鹏王朝相关的人都死了，陆小凤说过，罪魁祸首有可能是霍天青。”
　　泉深望着西门吹雪背影的视线早就模糊，泪默默淌了出来，在月光底下，泪水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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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约了樊大先生、简二先生、市井七侠和山西雁一起到了珠光宝气阁，十个人从一开始便闷声不出地喝着酒，说是友人聚会，却没一个人最想开口说。
　　酒终有喝完的时候，陆小凤面色凝重看着山西雁，山西雁的脸色比陆小凤还沉重。
　　一个王朝的末代君主与其相关的家人、仇人，先后一一被杀，对于江湖来说，不可为骇人听闻的大案。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霍天青。霍天青是天禽派的掌门，江湖辈分极高，若要论江湖辈分来处理这件事情，太张扬也太费时间，最后不外乎是天禽派百年声誉便是毁了。而陆小凤并不想这样做。
　　山西雁问，“你确定是真的？”
　　陆小凤停了停，说，“你们是我的朋友，霍天青是你们的掌门，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能一点代价也不付。”
　　山西雁方想说什么，陆小凤忽然问，“但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件事情，你们听说过医侠杜仁鼎吗？”
　　“医侠杜仁鼎？”厅中人闻着，多为私下互问，大金鹏王的阴谋难道还和这个杜仁鼎有关系？
　　樊大先生脱口而出，“陆小凤，你说起霍家死去的亲家做什么？”
　　“什么霍家还有亲家？”简二先生忙问，其余人等更是像第一次听说过。
　　陆小凤蹙眉，看着最为稳重的山西雁。山西雁沉思一阵，知道陆小凤说起此事必定会毫无道理，便说，“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老掌门年迈，担心霍天青成年之后，和他一样沉迷武学，耽误自己，于是和当时在江湖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侠杜仁鼎谈下了一门亲事。”
　　“杜仁鼎不是个和尚吗？”简二先生摸不着头脑，“据说杜家门风严谨，他只娶了一个妻子，妻子也因多年未生养，给休在了庵里。”
　　山西雁解释说，“那些年里，杜仁鼎在江湖上的声誉很好，从来没人知道他续娶了一个妻子，并且还有子嗣。”
　　众人恍然大悟。
　　山西雁回忆道，“江湖上没人听说，不代表没人知道，杜仁鼎和老掌门是过命的交情，所以老掌门才会属意杜家的女儿。可惜杜家和老掌门订下亲事之后不久，全家便给人杀了。因为事发忽然，老掌门想要为友人寻查，奈何杀人者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江湖人本来就不知杜仁鼎另有家室，若是传出杜仁鼎是一家老小给灭门，怕会引来流言蜚语。老掌门为保友人身后声名，便嘱咐我将霍天青和杜家的亲事且是暗抑下去。所以你问我们听说过杜仁鼎家和霍天青的关系，他们大部分人是都不知道的。”
　　花满楼静坐在一旁，闻言，不由开口，“一家满门悉数被杀，如此横祸，天禽老人竟然秘而不发。”
　　山西雁道，“老掌门一生磊落，我敢保证此事背后另有隐情，而非你所说的，愿意秘而不发。杜仁鼎也是一介风流人物，当时是有几个可能谋害他一家的人，可老掌门最后都证明不是。”
　　陆小凤淡淡的说，“我曾有个老朋友说起过杜家，他也是杜仁鼎的至交好友之一，倒是说起过杜家有一本至宝《医经》。”
　　樊大先生一向心直口快，“《医经》早就失传了，杜家一家早下黄泉，谁还知道那书的下落。”
　　山西雁问，“杜家的事情，我知道也就这么多。陆小凤，你说的那部《医经》是不是和大金鹏王有关？”
　　陆小凤笑了，“自然没有关系。”
　　樊大先生忍不住拍桌子，“陆小凤，你什么意思？”
　　陆小凤收了笑容，眸光坚定，说，“大金鹏王的案子，我查不出第二个人。他知道大金鹏王和三大家臣的秘密，因为他是阎铁珊的管家。凭他的身份和武功，为什么要屈居于关内阎铁珊之下？独孤一鹤本来是收到了苏少英的传信，知道了青衣楼和珠光宝气阁的关联才赶来，可霍天青偏偏在战前消耗掉了独孤一鹤的内力，不然他也不必死在西门吹雪的手中。还有，当阎铁珊死后，他又为何告诉我，青衣楼在珠光宝气阁的后山？”
　　每一个问题，都令在场多人无法辩解。
　　陆小凤继续说，“就是这个原因，峨眉四秀如今除了孙秀清，其他恐怕都不在人世了。”
　　山西雁问，“你怎么知道，叶秀珠你不是才见过吗？”
　　陆小凤冷笑说，“那是因为她和上官飞燕一般爱上年轻有为的霍天青，否则叶秀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珠光宝气阁和青衣楼相连着的后山森林里，还对我说了一句不那么靠谱谎话，她说，独孤一鹤已经安葬在了珠光宝气阁，试问一介掌门怎会安葬得如此草率。何况霍天青能杀了上官飞燕，你觉得她还能活到几时？”
　　山西雁又问，“那马秀真呢？”
　　陆小凤说，“霍天青和我说青衣楼在珠光宝气阁后山时，就想了一个绝佳的计策，无论是我死了，还是霍休死了，真相永远没人知道，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
　　“看来知情的人，确实都不在了。”山西雁施施然地说，忽然又愕然道，“你是故意和叶秀珠说出大金鹏王的六只脚趾的秘密？”
　　陆小凤苦笑，“我从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她不该出现在那里。”
　　花满楼无不惋惜，“都是天真灿漫的年纪，叶秀珠是连说谎都还露出破绽的女孩子，本是心思单纯，奈何看错了一个人。”
　　在场的樊大先生、简二先生、市井七侠和山西雁无不露出惭愧之色，山西雁按耐不住问陆小凤，“我们还是朋友吗？”
　　陆小凤正色道，“自然是因为我们还是朋友，我才来找你们。”
　　山西雁内心沉痛，“我知你仗义豪情，视我们为朋友，可惜，我们不能为了此事，而对霍天青动手。”
　　陆小凤站了起来，挑眉冷冷说，“那么，是要我永远保守这件事情？”
　　樊大先生苦笑，“我们怎么会让你为难。”说罢，提刀往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横，血未溅出之时，正好有一只手牢牢地擒住他的刀身。
　　樊大先生睁开眼一看，双腿不住跪下来。其他天禽派中人无不惊诧。一个长身玉立，脸色苍白的人，霍天青就站在他们面前。
　　连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没有想到，霍天青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霍天青横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樊大先生战战兢兢，“老掌门对我们有恩，天禽派弟子绝不敢以下犯上啊……”
　　霍天青冷笑道，“你们不敢大义灭亲，所以想一死谢天禽派的恩，这样一来，你们死了倒干净，天禽派正好都灭了。”
　　樊大先生热泪门面，“掌门……”
　　霍天青突然从中拿出面竹牌一折两断，冷冷道：“我霍天青有财有势，这种穷掌门我早已不想当了，从此我和你们天禽门全无关系．若有谁再说我是天禽门下，又如此牌。”
　　其他众人皆是纷纷下地叩头，有甚者更是伏地大哭。山西雁铁打的汉子，不住红了眼眶，对霍天青拜了拜，霍地站起身，对霍天青说，“霍天青，你好歹不辱没一个‘霍’字。”

　　“何必？”一声冷冷清清的女声叹惋。
　　众人朝外看去，一个女人的影子在一排镂空的木扇门中走过，影影绰绰看不清楚，终于“啪”地一声推开了屋子的门。
　　女子走了进来，穿得是很朴素的浅色衣裙，面容清秀寡淡，眉宇间有种气质，不是愁胜似愁。厅中许多的人，她淡淡扫过，最后只看住了霍天青。
　　霍天青咧嘴一笑，“是你。”
　　女子神态沉静迷离，眸子似乎藏着很深的思绪，过了一阵，才轻唤了一句，“天青哥哥。”
　　山西雁为首的天禽派中人面面相觑，这毫不起眼的小女子是谁？陆小凤静静地看着，心底微微地苦涩。
　　霍天青冷冷说，“你来做什么？”
　　女子淡淡道，“报恩。”
　　霍天青似乎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报恩？我们之间何来恩情可言？”
　　女子凝视他说，“我虽是没见过世面，也没什么聪明，但我不会不明白，我离开青衣楼之后还能安然无恙，是因为你在暗中保护我。今日，就是来还你一份恩情。”
　　霍天青沉着一张脸，问，“你想说什么？”
　　女子无畏的神色，“说出真相，保你性命。”
　　“姑娘，你什么意思？”山西雁一听，便急问。“大金鹏王朝之事和霍天青莫非还有其他……”
　　霍天青厉声打断他，怒声说，“没有。”又瞪着女子问，“你来做什么？慈悲为怀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女子静默了一阵，说，“你是不愿意娶我，我也不愿意嫁你，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情谊，但我不会看着你死。”
　　霍天青面色阴沉，忽然打出一掌。山西雁离得最近，却只按住了霍天青的掌势，却没能拦下他已经打出的掌风。众人肉眼无法看出到底是多块的速度，陆小凤已经翩身护在了女子身前，险险地躲过了那一掌。
　　霍天青恨声骂道，“陆小凤，你又多管闲事！”
　　陆小凤晒然一笑，并不说话。
　　女子面色苍白，是受了些许的惊吓，对霍天青毫不软弱，“霍天青，你是想杀我？”
　　霍天青冷笑，“杀你如何？”
　　女子长长舒了口气，“那样，我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随之，凝视了在场所有人，沉声说，“各位，应该听说过，这几个月里青衣楼中颇有些名声的孟婆。”
　　“孟婆？收尸的孟婆！”山西雁愣住了，天禽派中人无不议论纷纷。方才要自尽的樊大先生抢先问，“这个姑娘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是青衣楼的人，我是孟婆，自然也认得青衣楼的总瓢把子和少楼主。霍天青是少楼主没错，可真正的总瓢把子不是他。”
　　山西雁震惊回过神，拽着霍天青的前襟，忍声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替人顶罪，而将天禽派百年声誉弃之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