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之约》C逍遥

2、老搭档的勾搭

　　瞄着叶程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方俊倒是没怎么介意地耸了耸肩。
　　双手插兜靠上沙发扶手，他开口：“叶程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躲到这种小地方来。”抬眸环视了下会客室，方俊眯着眼，“你真以为自己是隐士么？”
　　把对方咖啡顺手搁在茶几上，叶程宇调侃：“方俊，如果你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我现在就可以请你回去了。”

　　果然，现在光和这个男人站在一个屋子里，叶程宇都觉得抵触地不行，一直没好脸色。
　　想着几年前和对方一起共事的日子，他那一向平静的心态倒是意外地起了点波澜。
　　他本以为自己现在这种与世无争的状态已经成功摆脱了“恼怒”这种情绪。
　　不过，面对这个男人，他意识到自己修行实在不够。

　　当年他离开那间大事务所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方俊。
　　虽然当时自己和对方有过不少意见分歧，性格也实在说不上合得来，但在探案大方向上，他确信自己和对方还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的。两人合作倒是意外地效率爆表，解决案件率更是在事务所里数一数二，甚至于当时其他同事还戏称他俩是“黄金搭档”。
　　没错，即便当年自己和这个男人有众多意见分歧，生活上也时不时火药味十足，但至少在他眼里，这个人算是个信得过的铁哥们儿。

　　——直到让叶程宇彻底对方俊失去信任的“香水案件”。

　　那次事件中，叶程宇差点因为方俊的疏忽而丧命。
　　就在他拼死拼活自救返回事务所后，却发现这个男人已经单方面接受了委托人的奖金和答谢，并且独揽了破案的全部功劳。

　　当叶程宇愤慨地去质疑对方为什么在自己生命危急的时候没有按时到达接应地点，这小子只是一直沉默着没给他任何答复。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叶程宇突然发现，原来功利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吞了一个人的良心。
　　再回头看看那个事务所，他才意识到其中有太多的险壑暗流，太多勾心斗角。
　　一瞬间，那种灭顶的厌倦和疲惫感吞噬了他所有的耐心——

　　那次事件，算是他辞职的导|火|索。

　　看着叶程宇眸中鲜明的“逐客令”，方俊苦笑了一下，慢慢从沙发边站直身体。
　　表情凝然地盯着叶程宇，他沉着脸，冲对方淡淡开口：“叶程宇。”
　　“……”听着自己名字被对方正经地念出来，叶程宇皱了下眉。
　　“我今天是来应聘的。”真挚地盯着叶程宇安静的脸，方俊双眸炯然。

　　对上对方犀利视线，叶程宇眸中闪过一抹意外。

　　说实话，即便几年过去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让他恼怒的男人眸中交杂着热情和认真的执着感仍没有褪去。
　　叶程宇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方俊时，瞅着对方那双如古侠剧中剑客般狭长的眸，他真有种错觉这混蛋是修过眼妆出来的。不过几次接触下来，知道对方是全天然古典韵味帅哥后，那种男人间隐约的攀比意图还是在他心中无法控制地躁动起来。
　　虽然不敢狂妄地称自己是帅哥，但叶程宇也知道自己脸颊的某些角度精致到可以杀人。
　　即便没像某人连名字都搞得和“帅”字脱不了关系，叶程宇多少觉得自己有资格在“俊男”这个领域打打酱油。

　　“应聘？”保持着见客户般白开水的态度，叶程宇想表现出自己的职业素养，“什么意思？”
　　“就是来你这里就职。”方俊勾了勾唇角。
　　“你是不是搞错了？”叶程宇闻言，公式化一笑，“我这边没在招人。”
　　而且就算在招人，即便地球人全死光了，他也不可能把这个男人招进来。
　　“所以效率说不上高，不是么。”方俊挑眉，浅淡回应。
　　“……”叶程宇表情一凝。

　　几秒种后，气压渐渐低下。

　　“你们事务所里就你一个正儿八经的侦探，破案率当然只能靠你。”抬眸瞅了眼叶程宇黑洞般的阴沉表情，方俊点头，“多一点效率就是提高业务服务水平，所以为什么不试试？”

　　叶程宇压着心下的火，冲对方淡淡一笑。

　　“方大侦探，我们这小地方效率低下自然容不得您这条大鱼。”朝会客室门口扬了扬下巴，叶程宇眯眼，“这边的江河湖海多了去了，您想去哪儿去哪儿，何必在我们这小旮旯里屈身？”语气里满是讽刺，叶程宇双手插兜。

　　他今天还真是挺开眼。
　　一个神经得粗到什么程度的人才能把几年前那件事当什么都没发生，爽然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他最搞不清楚的是，这家伙放着市中心那家抢手事务所不去，跑来这里找他的动机是什么。

　　方俊盯着他的眸中闪烁着一抹复杂。
　　叶程宇倒是丝毫没掩饰自己不耐烦的意思，抬眸望了眼手表——
　　他注意到已经快7点了。

　　一想到自己大早上着急忙慌地赶来这里就为了找这一通心堵，叶程宇不禁一阵挫败。
　　他现在心下唯一的念向就是赶紧把对方打发走。

　　“叶程宇。”当了侦探几年，读别人的微表情方俊还是颇有建树的。
　　知道对方的抵触，方俊冲他点头：“我——”

　　不过尚未等方俊说出口，事务所正门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力道舒缓的敲门声。
　　站在走廊里瞄着会客室里两个对峙男人的齐娜愣，抖了下肩膀急声道：“哦，那个，我去应。”

　　仿佛突然看到什么机会般，叶程宇视线追随着齐娜，看都没看方俊：“抱歉了方俊，我这边没时间，你改天再来吧。”
　　叶程宇知道这个“改天”的奇妙意义。
　　给对方个不确定的期限，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还让对方有一丝盼头。
　　不过事实证明，只要这个“改天”抛出来，执行率都不高。

　　言毕，未等方俊回应，叶程宇便大步流星地跟在齐娜身后向正门踱去。
　　方俊张了张唇又滞下言语。
　　他目送着叶程宇远去，眉眼渐深。
　　几年没见，这小子确实比以前变了很多——
　　以前的对方性格火爆浮躁，稍微用用激将法基本上就是囊中之物。

　　但现在——

　　沉默了一会儿，方俊迈步跟着对方踱出会客室。

　　——这小子是稳了不少。

　　年龄上他比叶程宇只大两岁。
　　以前跟对方开玩笑的时候，他还能给这小子摆摆“哥”的谱，不过现在——

　　方俊苦笑。

　　怕是连跟对方正常搭一句话都费劲。
　　他知道几年前那件事情，以这小子的性格，即便拼命想要重新开始，大概也是不可能轻易忘记的。

　　长长叹了口气，他跟着叶程宇和齐娜抵达事务所正门。

　　——如果那小子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不知会怎样。

　　视线有些涣散，方俊沉默着站在叶程宇身后。

　　“呃，请问……有人吗？”一个略微低沉的女声，说着标准汉语。
　　站在门前的齐娜急忙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体态富硕，脸上有些焦急的亚裔中年女人。
　　看到来开门的齐娜是黄种人，她似乎还缓缓松了口气。

　　“阿姨。”齐娜朝对方客气地笑了一下，“您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我有点迷路了，我本来是过来这边晨练的，不过刚才跑步的时候把钥匙弄丢了。”尴尬地伸手撂着垂在额角的刘海，她皱眉，“我想着要原路返回找一找，结果绕着绕着就不知道绕哪儿了……”咂了下嘴，她一脸为难，“这边是哪儿啊？”

　　“阿姨，我们这边靠近145公车的盘山车道，离总站挺近，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齐娜盯着那个女人，点了点头。
　　“没印象。”女人无奈地坦言。
　　“阿姨您主要是想找钥匙对么？”叶程宇在旁边沉声。
　　“嗯。”中年女人脸色蜡黄。
　　“但您不记得您来时的路？”方俊在叶程宇身后插了一句。

　　完全没意识到方俊跟来的叶程宇因为对方突兀的声音下意识颤了下肩膀。
　　皱眉侧首，他视线复杂地瞄了眼身后方俊。
　　对方没看他，只是面色平静地望着前方中年妇女。

　　“呃，对的。”有点无奈，中年妇女显得比刚来的时候愈加局促。

　　叶程宇盯着那女人无措的脸，开始上下打量起对方衣着。
　　这个女人穿着很普通的宽松运动服，感觉光从外表上比较难进行——

　　他刚要进一步想对策，视野却突然戳入另一个身影。
　　意外后仰了一下，叶程宇注意到方俊从后面迈上前，径直走到那中年妇女身边探身。
　　女人有点意外，向后本能地缩了缩。
　　不过方俊倒是丝毫没顾及什么，径直凑到对方发梢间表情肃然地嗅起来。

　　叶程宇脸色一黑。

　　那中年妇女也一脸意外，皱眉盯着方俊就像看奇葩：“你、干什么？”
　　“……”方俊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站在女人身边赤|裸裸地上下打量。

　　叶程宇在旁边咂了下嘴，对于这个男人的没神经感到挫败。

　　不过这种想法刚飞出，他便看到方俊直接在中年妇女身边蹲下，伸手探上对方鞋边裤脚，细腻地搓了搓：“我想问下，您的钥匙是一串上有很多，还是只有单独的几个？”
　　这下那女人确实有点懵了。
　　她下意识撤开脚，脸色已经很难堪：“呃……一串上很多……”又抬头望了眼叶程宇他们，她径直向后退了两步，朝正门外挪去，“……那个，还是谢谢你们了，我自己找找看就好。”
　　“诶，阿姨。”叶程宇想拦一下，不过那女人就跟躲瘟疫般一边诡谲地打量着他们，一边快步向外面山路走。
　　“阿姨。”方俊注意到准备离开的女人，冲对方背影皱眉响亮道，“您顺着这条路到山上那片桃林旁边的水车附近找找，钥匙有可能在那儿附近。”

　　闻声，走出两步的女人很意外地滞了滞脚步。
　　她回头诧异地瞅了眼方俊。
　　就那么盯了他几秒后，她便快速迈步离开。

　　看着那女人逃也似的加速，叶程宇双手环胸，表情阴霾地面向方俊，拧眉：“方俊，你想干什么？”
　　“？”侧眸，方俊对上叶程宇视线。
　　“你刚是在想什么？”一副数落的表情，叶程宇声音压得很低，“吓走我委托人么？”
　　“委托人？”方俊有点无奈，“刚她只是过来问个路不是么。”
　　“怎么，你觉得这是小事？”
　　“……”方俊眯眼。
　　“还真是抱歉呢，跟你们大事务所接凶杀调查不一样，我们这边只有这些小Case，明白？”
　　“……”听着对方隐隐带着暗讽的话语，方俊实感无奈。

　　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让这小子跟他正常说一次话。

　　“那个，方先生？”站在旁边的齐娜察觉到他俩间的低气压，不禁开口想转开注意力，“你怎么知道要让阿姨去哪儿找？”
　　“嗯？”闻声，方俊侧眸瞅了眼齐娜。
　　被对方那双厉眼一扫，齐娜兀自怔了下。
　　表情有点干涩，她腼腆地笑了笑：“就是……刚才你说让她去桃林那边的水车附近找……”齐娜伸手无意识地拨弄了下头发。
　　“……”叶程宇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顿了一下，方俊点了点头：“没有，我只是猜测而已。她脚上沾的土壤有点怪罢了。”
　　“嗯？土壤？”
　　“嗯。咱这边山路大部分都是棕壤，不过她脚上沾着和红壤很像的土。我记得这边山上的水车附近好像有人用这种土种过亚热带的植物。”
　　“啊？红壤？”
　　“嗯。看她也没带耳机没听广播什么的，如果一个人跑步，那种一串上有很多钥匙的大钥匙环掉地上多少还是能注意到。”耸肩，方俊笑，“这附近唯一可能听不到钥匙掉地声音的地方就是水车那边，那个水车构架久远，噪声不小。”单手插着兜，他勾了勾唇，“所以我就这么推断了，反正也只是猜么。”

　　“……”齐娜咬了咬唇。

　　就那么双眼冒光地盯了会儿方俊，她慢慢转头望向叶程宇。
　　只见她Boss一语不置地站在原地，脸上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