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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到~家~喽~!”
      打开宿舍的门,罗德扯起大喉咙,对着一屋子空气吆喝。
      明亮宽敞的双人间,陈设简洁明丽,很有宜家的风格。
      “喏,这些是你的制服。”罗德推出几个活动衣架,“每个人有四套制服:两套常服,也是礼服,上课和出席活动的时候穿。一套作训服,体能训练的时候穿。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太空服,出舱作业的时候穿,不过一般用不上。衣服脏了或者坏了,送到布草管理库。”
      盛锐摸摸那些制服,一下子变得很开心。他是个军服收藏爱好者,还曾经入手过两套品相一流的二战军服:一套美军第84师欧洲战场常服,一套德军“原野灰”M42野战服。遗憾的是,这两件收藏品最后都转送给了别人,令他至今心有不舍。

      罗德没有在意他的出神,继续介绍:
      “太空军队是企业化管理,跟在公司上班是一样的。如果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辞职。不过战时除外,一旦发生了战争,所有现役人员都不许辞职。但是用不着担心,那种事不会出现的。”
      “你就这么确定?”盛锐放下制服,“就不怕哪天真的打起仗来吗?”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呀!”罗德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在太空里,跟谁打仗去呀,外星人吗?”
      “地球时代打的仗难道还少吗?”
      “No no no,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罗德又大甩其头,“地球人多多呀,可是现在呢?人类一共就剩下了这么一丢丢,再自己打自己,就要灭绝啦。”他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
      “地球……”盛锐迟疑了一下,“到底是怎么没有的?”
      “核|武啊。一不小心玩大了,嘭!!!清净了。”罗德耸耸肩,“影音库有卫星录像,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来看。不过,我建议不要。我看了以后,一连几天犯恶心。”
      他捂了嘴,似乎想起了某些令人极度不适的画面。
      罗德也是冬眠者,差不多是盛锐的同时代人。但说起地球的时候,就像在谈论一个与己无关的地方。
      盛锐有点能够理解。
      距离可以拉长人们对时间的感受。相距4光年之遥,一个世纪前的地球仿佛已经隔了几辈子。
      想想看,即便地球文明仍然存在,可以与舰队进行视频通话,电讯号以光速一来一回,便是8年的时间差。
      什么样的感情都敌不过时间。而在太空里,距离就意味着时间。人类要在太空生存,就必须做薄情一族。

      “别说这些糟心的事儿啦,现在的我们要好好享受太空时代的新生活。——你先坐,我去给你泡杯茶啊。”
      罗德乐呵呵跑进厨房,少顷端出一套精致的茶具。
      看着茶叶在杯里沉沉浮浮,盛锐的心境渐渐舒缓下来。他喜欢那些好看而富有生活气息的东西,它们令他安心。
      无论时代如何,在绘着花卉的白瓷杯子上,在擦得锃亮的黄铜水壶上,日子总会继续。
      把属于自己的床铺收拾得干净舒适,盛锐看看空无一物的床头柜,拿过那只灰色的舰队寄存箱,打开。
      里面其实没有任何贵重财物,仅有一件做工简陋的小工艺品。
      一只玻璃小葫芦,里面用内画工艺画了一朵牡丹花,周围写着十二个字。

      盛锐把它挑在指尖上甩了甩。说起这件小玩意儿的来历,倒也有些意思。
      冬眠之前那段日子,他经常独自在城市里游荡。毫无目的地,只是想多看一眼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
      有一天转到一座天桥下面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测字算命的小摊。
      摊主是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黑瘦中年男人,铺着一块布席地而坐。旁边立着一个竹架子,悬着一幅“测字算命”的纸幌,还挂了两排内画玻璃小工艺品。
      “这位小哥,来算个命吧。”男人叫住他。
      盛锐掏出钱夹,抽出里面一叠百元钞。想了想,干脆连整个钱夹都放到了小摊上。
      “这些都给你。不要你算命,你送我几句吉利的话就行了。”

      说出来或许无人相信,在他22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句真正的祝福。
      甚至连一句“祝你生日快乐”都不曾有过。
      小时候每当他过生日,母亲为他点起蜡烛,却总是愁眉不展,有时还会低低啜泣。就好像每多点一根蜡烛,他的命就会少一年。
      他想让母亲高兴,就拼命说笑话给她听。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笑话说得越多,母亲哭得越伤心。
      后来他渐渐长大,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总是哭,还有他自己为什么总是生病。
      他躲在门缝后面,偷听那位老医生对父亲絮絮地说:“这个孩子的体质弱,是胎里带来的。保养得好的话,大概可以活到三十岁。不过,恐怕很难更长了。”
      老医生走的时候没有收取出诊费,也没有任何开药方,只写了一张“吉人自有天相”的纸条。
      父亲捏着那张纸条,脸色青白地瘫在椅子里,久久不动。
      那以后,“少爷的生日”慢慢变成了家里的一句禁忌之语。“生日快乐”、“长命百岁”之类的话,统统都没人敢对他讲,因为那像是一种恶毒的嘲讽。
      但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的小少爷想听到一句祝福,祝他快乐长命,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测字的黑瘦男人看了看钱夹,没有去拿,反而把纸笔推到盛锐面前。
      “我从不白收人钱财。”男人说,“既然来了,就测上一测吧。如果说得不准,我分文不取。”
      “哦?”盛锐好笑地扬起眉梢,“容易的生意你不肯做,那我就为难为难你好了。”
      他提起笔,写下一个“鋭”字,“我知道测字的规矩是一字问一事,但我今天偏要破了规矩。我写一个字,你要告诉我三件事。你说一说,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以后又会做什么,又会怎么死。”

      男人低头瞧了一瞧,不慌不忙开了口:
      “鋭字是‘金’和‘兑’。金为钱财,兑为交换。这位小哥,你以前从事跟钱财交换有关的工作,该是金融业。”
      盛锐笑而不语。虽然说得对,但这样的拆字法也过于取巧了一些。
      男人继续说:“金也是兵器,金革为战争。兑在八卦中为泽卦,外柔内刚,对应的身体部位是口。你以后会处在一个动乱的环境里,凭借口才发挥作用。不过,兑卦也代表破损。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你会逐渐损毁自己的身体。”
      盛锐开始觉得有些无聊,道了谢,转身想走。

      “请等一等。”男人在背后说,“你问了我三件事,我只说了两件。——你不想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吗?”
      盛锐脚步一滞,回头。
      男人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金在五行里属西,兑也是西方之卦。西为白,为秋,序属归藏,也通‘归葬’。如果你今后遇到与‘秋’有关的人,要小心避开,否则死期将至。”
      “兑卦也代表喜悦和交换。你损毁自己,是为了换取一些东西,那会令你喜悦。所以,即使你死了,内心也仍然是快乐的。”
      男人伸出一只干巴巴的手,从身旁的竹架子上摘下一只小玻璃葫芦:“这上面的字,经常念一念,会对你有好处。”

      盛锐收下了那个小玻璃葫芦。

      一百年后的现在,它成了唯一被他保留下来的旧物。
      在指尖上转一圈,里面的十二个字清晰依然:
      禁*欲
      戒积虑
      去执念
      避深情

      罗德见他闷闷的,以为他睹物思地球,跳过来拍着他的背大力抚慰:“这儿的人都很好相处的,你不要担心以后的生活。再说,咱俩也算是老乡,我会好好罩着你的。——对了,只有一个人,你千万要小心。”
      罗德脸上少见地露出几分畏惧,“舰队的人事总监叫叶白藏。你对他可得小心一点儿,他的外号叫□□场,巨可恶无比的一个人,谁碰上谁死。”
      听见“叶白藏”这个名字,盛锐心里咯噔一下,突地一沉。
      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
      叶白藏,这是一个与“秋”有关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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