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和世子妃》少辛

13、巫女

　　宽阔的大理石大道笔直的通向太阳神殿的深处，头顶是正午耀眼的太阳，粗大高壮的花岗岩柱子将空间拉的肃穆又威严，象征了神的无所不能。
　　太阳神殿正殿的台阶上站着的李在衡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阳光下，光影的效果让他看起来高大神秘，带着压迫感和神秘感，让人不自主的想要膜拜。
　　穆缨站在台阶下，目送着李修径直走了上去。
　　圆顶上的太阳将李修整个都笼罩住，让他整个人都透明了起来，似乎只有太阳的光芒，他几乎就如一个太阳一般耀眼。
　　下头只剩下三个李家女子做最后的竞争，李柔赫然在列，才不过半天时间没见她看起来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那个原本看起来懵懂活泼的小姑娘在一夕之间长大成熟，稳重睿智了起来。
　　最后一项考验才是跳巫舞，巫女的舞只有在重大场合才有，比如下一个月的神殿祭典。
　　穆缨看起来这几个姑娘跳的相差并不大，只是有的人有力有的人柔软，不似寻常的舞，看起来就如一场膜拜一个故事，充满着让人想要解读的东西。
　　穆缨又看向了李修，想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有人捧上了神殿千年的占卜龟壳，李修捧在了手里。
　　这些东西自生下来就充斥在他的生活里，即便从不说话从不交流，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学习，就好像他习惯读书写字一样。
　　龟壳晃动时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很空灵，三个少女匍匐的跪拜在地上等候最终的抉择，啪嗒一声龟壳掉在了地上，李在衡看了过去，又抬头看向了台阶下的人：“鸿钧天神在上，太阳神的旨意，选李柔为太阳神殿巫女！”
　　鼓声紧跟着响了三下，所有人都跟着再一次跪拜。
　　李柔的眼甚至有些恍惚，似乎总还活在过去那个做不了巫女的困顿中，渐渐的她眉梢眼角洋溢出了一种由内而外的高傲和喜悦，整个人都亮堂起来。
　　代表了巫女身份的千年贝珠由李在衡给李柔戴上，李柔虔诚的行礼，这是她多年的梦，终于在这一刻实现。
　　尘埃落定，太阳神殿有盛大的歌舞对客人表示欢迎感谢，作为巫女的李柔被众人簇拥在中心，同其他三个神殿的巫女站在一起。
　　李淑还睡在床上不能起身，伤筋动骨一百天，总要些日子才能好，外头喧闹的声音让她一个人的地方更显得孤单凄凉，有人在外头低声说话：“你何必这样，不值得。”
　　李淑的泪断了线一般落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巫女比皇室的公主还要尊贵，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丈夫，安度一身？”
　　那人便叹息了一声：“可你即便不做巫女也没有什么结果。”
　　李淑擦着眼泪：“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那人便沉默下来，久久不语。
　　穆缨将李修交给清月，找到了穆青松。他看起来并不是穆缨想象中的颓丧，虽然哀伤但比上一次看起来轻松了很多，穆缨同他坐在一株荼蘼花树下说话。
　　“秦月华说你跟他了断了。”
　　“你遇见她了？”
　　穆缨嘲讽的道：“可不是，当时李煜也在，她同穆络一起找了过来。我就觉得她这人假的很，亏你还一直把她当宝贝，要是等以后真进了门，有你受的！”
　　穆青松苦笑了一声：“说这些做什么？我也年纪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往后在不会跟她有瓜葛。”
　　穆缨立刻警戒了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打算随随便便找一个人了此残生？那可是要跟你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人，如果你不爱，怎么生活下去？”
　　穆青松看着穆缨的眼：“那你呢？你怎么样？不是也过的很好？”
　　“如果等我遇见了我爱的人，那我会抛弃现在的一切，人这一辈子，总要追求一些什么，才不算虚度人生。”
　　穆青松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穆缨的肩膀：“同你说话总是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你放心，我一定会选一个叫自己满意的人成亲的！”
　　穆缨咧嘴一笑：“这样就好！”
　　才一会，穆络就找了过来，占有一般挽住了穆青松的胳膊：“大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跟大姐在这里说悄悄话。”
　　凡是穆缨喜欢的她都喜欢抢。
　　穆缨觉得索然无味，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朝穆青松点了点头转身就走，穆络得意的扬起了头。
　　李煜不知道又从哪转了出来挡住了穆缨的去路，穆缨只身一人，他的目光便赤裸裸的毫无保留，抓住了穆缨的手：“怎么总是找不见你。”
　　穆缨的无名火噌的窜了上来：“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你找我做什么？！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的那些可人儿可没有在这里！”
　　李煜却越发笑的灿烂：“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穆缨冷着脸：“放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煜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你再逼我。”
　　“我说了，放开我！”
　　李煜忽的收紧手上的力道，将穆缨扯进了怀里，力气大的将穆缨撞的生疼，低头凑向穆缨的唇，穆缨想也没想就给了李煜一巴掌。
　　整个世界果然安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真巧......”
　　又是秦月华的声音，秦月华都来了穆络还会远吗？
　　穆缨冷漠的看了一眼李煜，转身就走，她多少有些顾忌不想踩到李煜的底线，叫两人翻脸，但现在看，要是李煜实在太过，她也不害怕鱼死网破。
　　穆缨的力气太大，李煜的嘴角渐渐渗出了血迹，脸颊上更是有一个巴掌印，看起来很渗人，秦月华低呼出来，李煜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亮，阴冷深重。
　　穆缨到了殿前，就看到了安安静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李修，穆缨询问的看向了墨珠，墨珠笑着道：“清月姑娘也叫不动世子爷，世子爷只坐在这里，奴婢想着肯定是在等世子妃！”
　　清月看上去满脸的尴尬，几乎不知道该怎样行事。
　　穆缨亲昵了摸了摸李修的发顶，牵起了他：“怎么就坐在这里，这里太凉，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清月觉得穆缨在说自己，有些焦急的解释：“世子爷坐着不动，奴婢根本拉不起来，如今世子爷的眼里只有世子妃。”
　　穆缨没有搭话，墨珠半真半假的同清月说话：“瞧你说的，好似在嫉妒世子妃一样。”
　　清月一惊，忙垂下头：“哪里有这样的事！”
　　墨珠笑了起来挽着清月：“我不过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清月笑的勉强。
　　穆缨牵着李修，李修就安安静静的跟着，穆缨走到哪里他就在哪里，像个忠实的粉丝，寸步不离，穆缨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里柔软，她不过是保护了几次李修，李修就把她当成了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人，他的世界太过干净简单，让人心里总能生出几分不忍。
　　下山的路快了许多，李修也不怎么需要穆缨来背。
　　等到天黑就回了安王府，整个府宅灯火通明，有为李柔专门办的喜宴，李淑并没有到场，等到宴席结束，李柔专门看望了李淑。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个贴身的丫头小鱼，连灯火都比别的时候暗，李柔站在床前扇了小鱼一巴掌：“你是怎么照顾姐姐的，怎么管束下人的，别的人都去了哪里，怎么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小鱼捂着脸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李淑闭眼躺在床上，听着李柔将那些不在跟前的丫头都打骂了一顿，发卖了大半，浅香阁里一片哭声，愁云惨淡。李柔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来床前看她一眼，她忽然觉得很可笑，轻声笑了起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骗她，骗她的心，骗她的情。
　　穆缨洗漱之后早早的睡下，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
　　还没有到李修平时起床的时间，穆缨一起身李修竟也跟着起来，天光也不过微亮，时间尚早，墨珠和朗悦进来侍候，瞧见李修看起来都很惊讶。
　　墨珠笑着端了热水盆子上来：“清月姑娘还没来，世子爷已经起来了。”
　　穆缨笑着道：“可不是，原本想着他那些习惯怎么可能改变，现在看也不一定。”
　　她就着盆子自己洗了脸，就去换衣裳，李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穆缨也跟着上前在穆缨洗脸的盆子里洗脸，穆缨忍不住笑出来，停下脚步照顾他，看他洗完亲自替他擦脸：“你原来这么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你可别介意。”
　　李修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一双清澈漂亮的眼透着清灵，总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
　　墨珠和朗悦都笑了出来。
　　李修又不要别人侍候，穆缨只好自己带着李修去换衣裳，免不了要给他穿衣梳头发，等到清月按照往常的时间来，李修已经跟穆缨在院子里打拳了。
　　他一头乌黑的青丝在头顶竖起，穿着青色麻布的短衣，将裤脚扎住，白皙的脸上因为运动而多了健康的红晕，更显得他的肤白，原本的他因为样貌和穿着打扮总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感，这样穿到更多几分真实。
　　清月怔怔的立在原地，直到墨珠发现她，笑着朝她招手：“今天你可来晚了，怎么还不过来侍候世子爷？”
　　清月垂下了眸，慢走了过去，立在了墨珠身后，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李修，李修的改变让她这个贴身的丫头显得多余无用了起来，不管以前李修是不是被人看不起或者欺负，但她作为丫头的地位一直是超然的，无人取代的，所以不管别人怎么样，她一直在这府里以一个超越了丫头的心态生活着，现在的改变让她无从适应，不知所措。
　　晌午锻炼结束，穆缨又同李修休息了一会，等起来却总不见墨珠的身影，穆缨一面换衣裳一面问朗悦：“没见到墨珠吗？不知道她去了哪？”
　　“说是去厨房要些小食，去的时间长了些，奴婢已经叫小丫头去看了。”
　　穆缨点了点头，朗悦办事她放心。
　　派去的小丫头很快回来，气喘吁吁：“三夫人把墨珠姑娘绑走了，说墨珠姑娘偷了厨房的鸡蛋。”
　　穆缨站了起来，冷笑了一声：“我就说，她原来在这等着！”她转头吩咐朗悦：“走吧，去把我的墨珠要回来！我的人可不是随便就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