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道不可说》七觉韫

46、影晦

　　“吾记得你的话，每一字每一句。”暮云晚收好琴弦，云卷风过，徒留满身寂寥，不独说一心遗憾。
　　君式归早就消失，早在他死去的那时候，早在鸠槃诛邪诞生之初。暮云晚感受着满心惆怅，那是君式归最后的念，即将消散。
　　他只得多静默一刻，从心内感受这份念。
　　没人说过君式归复杂，因他表现得太过无害。君式归他高大上的师兄曾经认为即使玄宗战败，他机智的小师弟也会活得好好地。
　　虽然君式归知道之后一度认为师兄大人放弃自己了。
　　谁都没想到君式归会做得那样决绝，散尽元功施展禁忌，最后血尽……魂魄不存。

　　这样的人，这世上还会有谁记得他曾存在？

　　暮云晚默默叹气，他看了看封云山，感知中的邪魔气息从未远离，在此时又逐渐高涨。
　　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
　　论有一个一直给自己挖坑的前世是什么感觉。

　　在错误的时间与错误的地点破戒僧觉得自己要做一件错误的事。
　　他羽扇掩面，对面杏黄衣衫笑意风流的人缓缓摇头，道：“要让药师放走他，觉者你有什么能作为交换的？”
　　“一个消息。”
　　“唉呀呀，这不值，你一个消息就要从我这里换走一个人，这不值。”
　　“………”破戒僧觉得自己遇到君式归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师父做的孽凭啥自己还……虽然抗议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卵用……
　　慕少艾摇着烟管，看似清闲却在思索一个问题，那名为鸠槃诛邪的人自出现便是一个人，虽然后来天险刀藏推测他与人邪和那未知的魔物有什么联系，但鸠槃诛邪出现在此的消息理应无人知晓。
　　所以这佛者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看到小孩子出来玩耍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的家长？慕少艾为这想法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破戒僧，刚才听见这人说什么来着，破戒山僧拜会药师？
　　破戒………
　　纵使慕少艾脑补的故事始末走向有那么一点诡异，他还是坚定地撑住了。
　　原因挺简单的。
　　鸠槃诛邪长得实在不像破戒僧。并且他头发是白的，根基深厚，一点都不像面前这个不正经的僧人的崽子。
　　“别那么快就否决啊~”破戒僧不知道慕少艾心里吐槽，只硬着头皮往上顶，“汝早晚有一天要用到这个秘密的，并且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哦？”慕少艾显然多了份兴趣，他打量仔细了这人，朴素佛者有着温和眉目，聪慧内敛而不显……
　　就慕少艾阅人无数的经验来说，他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至少在这个人的背后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尽管对破戒僧很感兴趣，慕少艾还是没有和这个僧人结交为友。他透过破戒僧的眼中看到了许多，却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许是看到了太多的缘故。
　　慕少艾明白，这样的人自己是不可能结为朋友的。
　　尘世阅明晦，朝往暮而归。
　　破戒僧眼中有太多的平凡世间，以至于看到那双眼后便让人生成一种没人能成为他眼中让他记得住的存在的感觉。
　　慕少艾想了想，这双眼跟鸠槃诛邪倒是很像。

　　鸠槃诛邪是个瞎子。
　　所以破戒僧同样有问题。

　　告知自己身份之后破戒僧如愿以偿地带走了鸠槃诛邪，沉浸在不能继续安静地浑水摸鱼的他并没有发现慕少艾送瘟神一样的目光。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老人家只想安安静静地每天洗洗睡吃吃睡……
　　身后的木屋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慕少艾自破戒僧尚未关好的门窗看向屋内，只见穿了白衣的人半个身子仍留在木板床上，半个身子已经栽地上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头接地，着陆点为整个面部……简单来说，就是章袤君摔成倒栽葱了。还是半棵的那种。
　　慕少艾掩面……总觉得这样会有损智商……本来就被蛊毒祸害得不轻，唉唉，真是雪上加霜雪上加霜啊~~
　　“唔………”苍白无力的声音在慕少艾耳中还是挺清楚的，于是他听到了章袤君接下来的话。
　　“吾是……谁？”
　　这句话充分证明兰漪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慕少艾表示如果只是失忆那还好。但是兰漪章袤君一向聪慧，他的潜意识在这时候混乱并明确。
　　“丹枫……蝴蝶君……吗……”

　　岘匿迷谷从此多了一个名为丹枫蝴蝶君的人。
　　慕少艾：别这样啊少年！公孙月和蝴蝶君会哭的好吗！不过……为什么吾感觉那么好？唉呀呀，药师我还是别管闲事了~~~

　　君式归离开前给了破戒僧三个锦囊，第一个让他在走后打开，里面写了鸠槃诛邪的下落及交换方法。
　　第二个让他在找回鸠槃诛邪后打开，并且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出于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的信任，破戒僧相信了君式归。
　　所以他接收鸠槃诛邪后就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第二个锦囊。

　　那是一个烟青色的袋子，做工精致，里面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有一段话。
　　“带他去赦道……杀了他……”

　　破戒僧觉得自己一定理解错误了。好友字条里的‘他’，一定是吞佛童子吧，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然而吞佛那是天道命定。绝不会死在这个时候。
　　所以这个他是…………
　　破戒僧捂着胸口缓了会，就算他早知道君式归坑起人来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然而这毕竟是他的崽子好么……
　　鸠槃诛邪受制药力现在还没什么力气，但不代表他意识没有苏醒。他要确认现在的情况，他总觉得自从在鸿莲寺外遇见那僧人之后他就一直倒霉……不过，他好像从没好运过？
　　……………
　　所以他完整地听到了纸条上的内容，经由破戒僧之口。
　　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他知道。
　　赦道开启是吞佛童子的任务，虽然后来他知道自己也该为这任务做点贡献。
　　药师下的迷烟药效甚强然而退时也快，这其中计较，鸠槃诛邪不想多猜。他悄然运转已回复的部分元功逼出药物，开始专注思考这前后因果。
　　鸠槃神子说过，他是鸠槃家的血脉。他清楚自己与身俱来的是道门意念，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他信任神子，因为神子不会骗他。直到现在他也不曾动摇这信任。
　　他怀疑过那佛者就是一莲托生，因那难说感觉。

　　“唉呀呀……难办啊~真要带他去封云……！额…！”
　　鸠槃诛邪收回手肘，看也不看被敲晕的破戒僧一眼，他捡起散落的锦囊，信手打开最后一个锦囊。
　　信纸展开，入手却不是平整纸张，这纸张比寻常信纸略厚，布满一个个凹凸不平形如针孔的小凸起，鸠槃诛邪一一抚过，却已了解——盲文！
　　果然神棍不能信不能碰！
　　那人分明算计好了他会得到这锦囊！
　　鸠槃诛邪一脚踏上破戒僧的脑袋，碾了又碾——居然信神棍，这货也是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

　　( ??灬?｀)天啦噜，朕不想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