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の秘密——异色传说之二》月涟漪

16、第十六章 恍 悟

　　第十六章 恍 悟

　　强大的结界封印，又一次将诸神与天使们隔绝在外。
　　守护天使神色忧伤地道出真相……
　　“原来如此……”
　　“大神不让我们得知他的回归，难道是因为他想独自与鲁西法决战吗？”
　　“是啊，我们慈悲的创世神不愿把好不容易才恢复平和的天界再次卷入战争，所以选择默默的回归。”
　　轰隆隆——轰隆隆——
　　月华山剧烈崩塌着下陷，使整个天界都牵连颤抖，仿佛摇摇欲坠在云端。若不是月华山周围被下了结界，阻碍了力量相撞的巨大波动，否则难保如今天界不是天崩地裂的惨况……
　　“创世神……我们真的会失去他吗……”
　　“大神……”
　　一道道声音在风中哽咽，风儿载着叹息与眼泪飞得更远，却独独飞不进悲伤的源头。

　　☆ ☆ ☆

　　鲁西法与大神半跪在地上，凌乱大小的粗硬石块磨破了他们的膝盖渗出血丝，但这样的擦伤并不算什么，与他们胸前的剑伤相较……
　　俩人的胸口都插着一柄剑，鲁西法在右，大神在左。
　　可奇异的是，只有大神的胸口鲜血狂喷，圣剑完全穿透了他的左胸，连同他暗藏在胸前的绯珏血魄一同粉碎，破碎的七彩宝石竟变得柔软，彩色的液体徐徐化成了鲜艳的血色消失于大神体内……恍惚间，仿佛有一道纤细的白影闪现……
　　而鲁西法，刺穿她右胸的长剑竟变得若隐若现，仿佛穿透她身体的是月光……长长的月光在夜色下融化，慢慢地消失于空气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毫发未伤的鲁西法惊讶，松手放开圣剑。而大神，用沾满鲜血的双掌扶着胸口的圣剑，神情凄然，却又奇异地满足。
　　“你……为什么？”鲁西法跪坐在地上，忍不住伸手扶住他颓倒的身躯。
　　他仰躺在她怀里，胸口汩汩满溢的鲜血染湿了她身上干竭的血渍，看上去她似乎也在流血。
　　“这样激烈的争斗所带来的后果……我早已想到，用这样曲折的方式告诉诸神我的回归，让人感觉我是为了赴死才归来。”大神温柔地凝视她，“的确，我真的是为了赴死而来。对他们而言，我的死算是伟大的牺牲，从此天界再也没有我的存在，让他们对我彻底死心！但对你，我的死是赎罪、是原谅、也是我的自私……”
　　曾经真的想过置她于死地，只因自私的心在咆哮……既然得不到就亲手毁了吧……但真的动了手，他才骤然察觉自己的心痛！
　　爱，才刚意识到这种感情，却已经太晚。他的爱苗，被他用圣剑亲手斩断，如果那时没有雷神的拼死相救，他早已失去了她……
　　“你……永远都这么狡猾。”鲁西法不禁软下声，“你让我永远记得你，却再也恨不了你。”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开口说“我爱你”时，亲手将圣剑刺入她体内。而这一次，他再次开口说“我爱你”，却是她对他举剑相向。
　　没有阴谋、没有陷阱、也没有算计，是她自己的意念使她把圣剑刺向了他！
　　当看见他再一次举剑时，曾被狠狠伤害过的身体早就处于严密警戒，在她意识控制之前她已挥剑相向，那是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意识，也是她下意识的危险赌注……可结果，出乎她意料之外！
　　“何需意外，你也在赌，不是吗？”猩红的血自优美的唇角滑落，金色的眸用一种悲恸的眼神看着她。“我的天使啊，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能原谅我吗……”
　　他知道她在赌，赌他是否真能再次狠下心杀了她……
　　曾经，他亲眼目睹另一个男人象这样躺入她怀中，那时疯狂的嫉妒让他失去了理智，铸下不可饶恕的错……他知道，雷神的死一直都让她耿耿于怀。千万年过去，他在悔恨中熬过慢长时光的折磨，他甚至妒羡起那个为爱求死的悲哀神祗，从此在她心里占下一席之地，不是痛恨、不是憎恶，而是歉疚与怀念。
　　而他呢，已是注定被她所痛恨、憎恶……如果他也选择死亡是否能减轻他在她心中烙下的伤害？是否能洗清他在她心中罪恶的形象？为何他过去从不愿去深思自己为何要费尽手段将她囚禁身畔，那么疯狂的执着难道还不是因为爱吗？
　　不是谎言、不是欺骗，他是真的爱她啊！只是他的爱太过极端、他的心太过高傲……他过去从不愿承认的爱竟然毁了她……
　　如今，他躺在她的怀里，这双异色的眸子充满了怜悯与感情，即使是因为死亡他才得到……他知道，他伤害了她太多太多，此生已无法求得她的原谅，就这样吧……能死在她的怀里，是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从此，她对他将不再有恨了吧，或许还会留下些许追念……
　　“没错，我在赌，赌你的心！” 鲁西法淡淡地说，一金一茵的美眸闪烁，看不清里头的情感。
　　是的，她在赌！赌他的感情、他的心……也是她自己的感情、她的心……她是否真能明确自己的心意，而他又是否真能明白自己的感情……
　　“我的天使，你赢了。”大神虚弱地笑，俊美的容颜苍白而脆弱，令人心疼。“是的，我爱你、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声音消失了，大神为嘴唇上的柔软惊诧，而这一惊又耗去他所剩不多的意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从被圣剑穿透的胸口……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冰冷，但他的心却越来越温暖……
　　鲁西法吻了他，第一次……她第一次主动吻了他……不是浅浅的吻，细腻、浓密、也缠绵，如此旖旎，令他心醉……他更主动地回吻，热情、急切、也温柔，辗转纠缠，直到他再也没力气支撑……但他仍能感觉到，她的吻还在，紧紧交缠相抵的舌尖仿佛将她活跃的生命力也传了过来……
　　终于，意识真的不支了……隐约间，他听到了她的低语，模糊却又清楚……模糊的是他的意识，清楚的是他的心……
　　“不，你错了。”鲁西法松开唇，微红娇艳的薄唇扬起一抹解脱而幸福的笑。“是我们都赢了……”

　　☆ ☆ ☆

　　整座月华山都在猛烈摇晃，塌陷的速度加剧，顷刻间完全崩毁。
　　“大神——”
　　诸神与天使们瞠目结舌。巍峨的月华山变成高低不平的乱石堆，满山的魔花尽数枯萎，奇异的毒香消失于飞扬灰砾的空气中。结界破了，诸神即刻冲入其中寻找大神的踪影，找遍了每一处残败，却只找到几片零碎残破的血衣……
　　瞬间，诸神与天使们沈默，连风的精灵也因为沉痛的气氛而不再流动。
　　风儿静止了，空气静止了，只有悲伤还在曼延……
　　“大神……”
　　诸神与天使们不禁跪倒，眼泪凄然落下。
　　他们伟大的创世神真的“走”了，不再是失踪……古老的众神之父与传说中的堕天使一起走向了永恒的死亡……

　　☆ ☆ ☆

　　黑暗的空间内，四处弥散了血腥的味道，一扇扇白色的门飘在半空中若隐若现，仿佛是通往地狱。
　　“这就是你要的结局吗？”一道飘渺的白影出现，“而这样的结局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双赢’？”
　　“绯？”鲁西法不禁诧异，“这里是时空夹缝，你带我们来的？”
　　绯珏血魄离开了她的身体，绯已经永远地沉睡了呀！
　　“我的身体碎了，失去了绯珏血魄这个装载的容器，意识是被迫苏醒的。”绯一脸平静，只有那双金色的眸透露出他此刻的痛楚。“很快，我的意识也会融化于‘他’体内，一切都将回归到最初时，我的时间不多了。”
　　鲁西法沉默地看着大神胸前的圣剑，异色的眸子因为伤感而迷朦，仿佛有紫色的光彩在里面氤氲。“绯，我……”
　　“别说对不起，这不象你。”绯皱眉看着她，“你只要告诉我，这真是你要的结局吗？”
　　同样一双金色的眸，瞳孔深处闪闪烁烁、扑簌迷离，像是欣慰，像是欣喜，也象迷惘跟惆怅……
　　“是的，既然我们要在一起，结下的心结就必须解开！即使那是个死结！”她与他之间有太多的伤害、太多的血泪，所以他必须用圣剑、用生命来向她证明他的爱。
　　他们都是不懂爱的人，要将彼此的爱情磨合，必须强烈到用血来见证！
　　“女人都是这么可怕的吗？”绯皱眉，像是不太能理解眼前的她。
　　“不知道，如果你认为可怕那就是可怕吧。”鲁西法回答，“我本来就是个非懂情爱的人，是他不顾我的意愿执意把我变成爱他的女人，既然如此，他就必须承担我可怕的爱情！”
　　她与他，是两个不懂感情的人，可他却在她身上强求爱情，而强求的结果就是毁灭……
　　他们在血与恨中诀别，又在痛与泪中重生，那是爱情的重生……只属于他们的传说一般的爱情！
　　“绯，过来。”鲁西法放下怀中的大神，他已陷入昏迷，或许是永远的昏迷，那就是死亡。
　　“你的腿……”
　　绯这才发现鲁西法的大腿上鲜血淋漓，圣剑穿透了大神的胸口，也刺伤了她的腿。“你刚才一直抱着他。”金色的眸悄悄黯淡……
　　鲁西法走向绯，轻轻环绕住那飘渺的虚象，好象真的抱住了他一样。她的身体发出淡淡银光，往绯的身体聚集……
　　“绯，我把我的灵力给你。”绯珏血魄正在大神体内融合，绯的意识维持不了多久，她必须在此之前把力量与绯相融。
　　“你爱他。”不是疑问，是陈述。绯略微低头看着她，两张同样绝美的脸孔对视。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察觉到她的心……她痛苦的爱情无处可寄，又不敢接受，于是藏在她心口的绯珏血魄开始慢慢转化成七彩的颜色，是深沉禁忌的感情将它改变……
　　“我爱他吗？或许吧。”鲁西法疲惫地抬起头，绯的身形轮廓更清晰，仿佛要变成实体。“人类所说的那种爱情，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在乎他，曾经我第一个望进眼里的人就是他！”
　　耀眼的金眸，温柔的笑容，还有温暖的手……这一切都让她依恋，所以她更无法承受被自己的深深依恋所伤害！
　　“那以后呢？你们之间……”绯欲言又止，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以后？”鲁西法一怔，随即释怀。“不知道。”
　　“不知道？”绯简直难以置信，“但你们——”
　　“不，别说出来，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但别人的爱情是属于别人的，而我和他……若这样的感情也算是爱情的话，那就是独属于我们自己的爱情，会找到融合的方式的。”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她与他都有改变，当初尖锐的棱角彼此都该学会收敛。
　　“若找不到呢？”绯伸手，轻轻环抱住怀里的鲁西法，即使明知无法触及。
　　“那就一起毁灭吧。”鲁西法疲乏却洒脱地笑。她看见了他的心，他们的爱情已揭开真相，即使毁灭也没有遗憾。“绯，你的体内已充满力量，我该走了。”
　　“走？去哪？”绯皱眉，“你要离开他？”
　　“绯，你忘了，他就是你，你曾经是他。”鲁西法离开绯身边，飞向空中漂浮着的白色门扉。
　　“不，我没忘，我‘曾经’是他！”绯强调“曾经”二字，绝美如玉的脸淡染轻愁。“而且，我也只是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罢了……”
　　“绯，你错了，他也错了。你曾经是他，以后还是！”她轻轻打开一扇白色的门，底下是危险的光瀑在涌动，银白耀眼得刺痛双目。
　　“你真的要离开他……”绯强忍着刺痛的双眼，坚持向上凝望那双泛起紫色迷雾的眸子，一金一茵的颜色在融化，他的心仿佛也跟着融化。“不，我是说，你真的要离开我？”
　　“不，你会找到我。”绮艳的紫眸锁住他的眼，也琐住了他的心。鲁西法虚弱地笑了，纵身跃下光瀑……
　　绯望着那扇已关闭的白色门扉，过了许久许久，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转身走向昏迷在地的大神，原本清晰的形体又开始变得飘渺，在大神胸前淡化。在他的意识完全融合于大神的意识中时，有一段被深深埋藏的记忆从遗忘中苏醒……
　　那一天，他独自站在时空夹缝，四处是汹涌危险的光流，但他无视，执意在这无人打扰的地方完成自己的决心。胸口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越跳越急，但他仍是坚持要从那儿逼出自己最宝贵的灵血！
　　人类的胸口有心脏，失去它就等于失去生命。而人类是神祗仿造自身而造，所以神祗的胸口也有心脏，但对神祗而言只有元神破灭才是真正的死亡，心脏是可以失去的。但是，神祗的心脏是灵身内最重要的部分，那儿贮藏着珍贵的力量与感情，绝不可大意轻舍！
　　但他不予理会，硬是凝神逼出自己的灵血，从最柔软的心房处，因为他要给她最好的！那一份最柔软的感情被结成了血红的结晶，刹那间胸口仿佛变得空虚，悄悄冰冷……
　　他早已把心给了她，却不是完整……从此，他对她的偏执愈深，却忘了怎么去爱……
　　“原来如此……”绯笑了，而紧闭双眼、躺在地上的大神也笑了。“以后，用一颗完整的心去爱她吧！”

　　☆ ☆ ☆

　　你的心里可是藏着秘密？属于你的秘密，还有我的秘密……一颗不完整的心忘了怎么去爱人，却仍执着残破的爱情誓死不放……我不再是从你手中诞生的小小天使，因为我从来就不该是属于天界。我是远古神秘的光之女神，我是你残缺心口的堕落天使，我的秘密已恍悟，而你的爱情是否还藏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