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女侠约不约》风暖怀

6、第6章

　　“师姐师姐～”
　　芙蕖悄悄把自己身下的蒲团往百里屠苏的方向挪了挪，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注意到没，陵端这几天不知道闹什么毛病，整个人都饿瘦了一圈儿～”

　　闻言，百里屠苏的唇角不由自主上翘了小小的弧度。她当然知道陵端为什么饿瘦，前些日子初潮心情不好，她去厨房拿草木灰遇到陵端，随口说了一句下毒，于是小胖墩吓得连刚蒸好的热乎豆沙包也不敢吃了，掉头就跑。
　　想到这里，她咂了咂舌。
　　那笼包子被她偷偷放进了食堂的碗柜里，然后下午就看到一群师弟师妹翻箱倒柜找茶叶……果然加多了糖。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放豆沙包的过程其实是有目击证人的，于是在当事人全不知情的背景下，一顶嗜甜如命的帽子就扣下来了。
　　等紫胤听到风声的时候，传闻已经变成屠苏师姐要用甜食把所有不学辟谷的人都糖渍了……

　　“师姐？”半天都没回声，芙蕖摇了一下师姐的胳膊，“想什么呢？”
　　百里屠苏淡定地移开了视线：“大师兄看过来了。”
　　芙蕖小姑娘迅速挪回原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认真的好学生样。
　　平时师叔们讲经都是爱听就来不听拉倒，反正回头都有各自师父师兄师姐开小灶，但今天是陵越第一回上经坛讲经，关系好的同门全都来捧场了，同为执剑长老座下弟子，百里屠苏可不敢光明正大拆自家师兄的台。

　　看到下面挤挤挨挨的师弟师妹中间两个熊孩子光明正大开小差，陵越额角青筋一跳，差点就蹦下经坛揪熊孩子耳朵了，但是想想和自家师妹的武力差距，他也就是想想罢了……
　　当真是无比忧伤。
　　所以再一次看到两个小姑娘凑一块儿叽叽咕咕的时候，陵越百忍成钢地放弃了纠正她们的打算。

　　“最近大师兄挺忙的，我都不好意思找他请教剑法了……”
　　芙蕖小声嘀咕着，忽然发觉这说法不太对，立刻改口，“对上师姐那就只剩挨打的份了，我可不敢找师姐讨教呀！”
　　“……”
　　“哈哈哈哈其实大家可喜欢去展剑坛看师姐跟大师兄比剑啦！”芙蕖立刻把自己的蒲团又拖回了原处。

　　师姐脸色真可怕，万一惹她发火，没准就得跟大师兄作伴每天被师姐抽……哎一会儿还是弄点吃的坑陵端来挡挡吧，没准小胖墩多练几下还能更瘦点～～～
　　芙蕖笑眯眯地点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下课之后，开小差的俩熊孩子被陵越留堂了。芙蕖还在担心是不是刚才走神被大师兄看到了，一旁的百里屠苏瞟了一眼同样被留下来的陵端，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小胖墩刚才还是认真听课了的——压根就没人找他说小话，这会儿肯定不是秋后算账。
　　事实证明陵越也确实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
　　“威武长老让我转告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月后带你们入妄境试炼。”

　　百里屠苏恍然大悟，原来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前生她比剑时不慎将陵越重伤，他们三人的妄境试炼，正好是在陵越养好伤之后……现在天天抽打大师兄都抽习惯了，于是不知不觉间，对于试炼这档子事的发生时间，也就越来越模糊了。
　　紧接着百里屠苏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当初自己还是不知世事的熊孩子，心思也单纯，就因为看了点志怪话本，都能把陵端折腾得半死，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见识过的骇人之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比如翻云寨铁柱观碧山自闲山庄雷云之海。虽然自觉心念较之从前更加坚定了，可万一呢……
　　——百里屠苏不禁深深地担忧起来。

　　这个万一果然被百里屠苏一行遇上了。

　　当她站在进入妄境的法阵所在的祭坛上，听着芙蕖与陵越就早上喝的米粥会不会变成米粥怪这样高深的问题进行讨论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红叶湖红叶湖红叶湖红叶湖红叶湖红叶湖红叶湖……
　　无论如何，能维持同样的情况，应付起来也比较方便些。

　　然而执念太强大的结果，就是一不小心把红叶湖给念出来，还让一旁的芙蕖给听到了。
　　“师姐，你说什么呢？”百里屠苏的声音小，芙蕖一时没听清楚，扭头问道，“……红衣女？”
　　听到芙蕖的问题，百里屠苏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自闲山庄里闹凶的红衣女鬼。
　　而恰在此时，法阵也发动了。

　　于是三个熊孩子和相较之下不那么熊的半大孩子陵越站在鬼气森森阴风缭绕的碧山乱葬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陵越扶额：“……你们最近又听了些什么志怪传闻？”

　　三个熊孩子条件反射地移开了视线。虽然百里屠苏很想认错，可是她这辈子生在南疆，长到7岁来天墉城后就再没下过山，自是未曾见识碧山鬼事，这会儿就算主动出首，也无法解释为何会令试炼幻境呈现出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
　　眼下暂且委屈师妹一道背这个黑锅，日后寻到机会，再多多补偿罢。嗯……陵端就算了。
　　拿定主意之后，百里屠苏继续端着一脸的淡定，同芙蕖陵端一道，跟着陵越小心查看碧山各处的情形。

　　一番探索之后，四人找到了碧山鬼事的根源在自闲山庄。
　　看着鬼气弥漫仿佛被迷雾吞没的破败庄园，陵越捏着辟易邪秽的法诀，皱了皱眉头。
　　“这大宅内鬼气如此汹涌，恐怕是修为极高的厉鬼……进去之后多加小心。”

　　然后就瞧见他那个不省心的师妹凝神屏息，面前现出了一样又一样东西，厨案、炉灶、锅碗瓢盆、水米调料……活生生把天墉城的厨房搬了过来。
　　幻境能变化出人心中所想，但是这个时候了还惦记厨房……

　　“……你这是作甚？”陵越觉得，自从师父收了这个师妹入门，发生再匪夷所思的事情，自己都能淡定面对了。
　　百里屠苏指了指厨案下的米袋：“做些食物。”
　　闻言，一向看百里屠苏不顺眼的陵端顿生知己之感：“哈哈，吃饱了才好打鬼！”
　　百里屠苏瞧了一眼陵端的小肚腩，无法直视地扭开脸。

　　“哎……师姐要做吃的么？”芙蕖惊讶地眨了眨眼。
　　经常把桂花糕做成甜心糕的百里屠苏摇摇头：“做成鬼见愁，能克鬼。”
　　芙蕖拍了拍手：“师姐真聪明～”

　　这下陵越更想扶额了……熊孩子们什么时候才能老老实实呆着不整幺蛾子？消停点儿行不行？

　　事实证明，鬼见愁确实不负其名，对鬼怪的克制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四人就靠这种黑漆漆的奇怪糯米团开道，一路扫荡，什么红衣厉鬼富豪鬼食肉鬼统统不是问题。
　　“哼，这地方也没多了不起嘛！”
　　原本想象中千难万险的试炼居然能这么取巧，陵端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不觉又得瑟起来。
　　“快些清理了这些妖魔鬼怪，小爷回去了正好赶上吃饭！”

　　百里屠苏面无表情地看着陵端，举剑就刺。陵端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身后一阵尖厉的惨叫，转身一看，不知何时飘来的一只厉鬼已经被刺了个透心凉。想想适才百里屠苏出剑的气势，小胖墩打了个寒颤，顿时老实了。
　　见陵端没敢再乱来，百里屠苏松了口气。虽然她也挺想再看一次美女蛇火烤小胖墩，可是如此步步凶险的幻境，到底不是红叶湖，若真让陵端被鬼怪抓走，恐怕就不是火烤那么简单了。
　　陵端再讨厌也是同门，平时三天两头收拾收拾就罢了，伤了性命可不好。

　　搜过自闲山庄内所有能去的区域之后，几个孩子找到了一扇紧锁的大门。其他地方都没问题，想来此处鬼魅的源头就在门后某处了。
　　那扇门似乎另有玄机，用剑劈用法术轰都没法打破，陵越仔细瞧了瞧，推测这门或许要对应的钥匙才能打开。
　　然而熊孩子本来就不是常理能推断的生物，四人商量一番，直接攀墙上了屋顶，越过闭锁的大门进入后院。百里屠苏跟在同门们身后，一边走一边想，前生的自己的确太老实了，还真的跑去找钥匙开门……

　　沿着长廊来到后山的香雪阁，一身染血蓝裳的女鬼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陵越立即护住身后同门：“小心戒备！”
　　可惜熊孩子们已经捏着鬼见愁跃跃欲试了，就连百里屠苏，也因为有过打败叶沉香的经历，所以并没有把幻境中的厉鬼太当回事。

　　“哼哼……没等来晋磊，倒是闯进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
　　厉鬼叶沉香阴惨惨地笑着，“既然来了，那就乖乖留下吧！”
　　“留下变成你这样吗？”终于逮到外表比自己更寒碜的，陵端自然不会放过嘲讽的机会。
　　百里屠苏决定试炼回去之后找机会好好教师弟做人，一开口就激怒对手，这不找死么？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连累同门，真不应该！

　　“哈哈哈哈，好狂妄的小子，但愿你能嘴硬到底！”
　　叶沉香不怒反笑，枯爪一般的手臂挥动着，大量怨灵挟着鬼气从山庄各处聚集而来，将香雪阁笼成一片愁云惨雾。
　　“还好鬼见愁备得多～”芙蕖拍了拍装满漆黑糯米团的口袋，得意道。
　　“……”沉默片刻，陵越当机立断，“屠苏同我主攻，陵端阵法道术辅助，芙蕖准备回复，鬼见愁……找到机会就扔。”
　　被四个熊孩子无视的女鬼气得脸都青了，一挥爪，带着鬼子鬼孙们杀了过去。

　　就对阵经验而言，陵越、芙蕖与陵端三人加起来也没有百里屠苏那样丰富，大乱斗之余，她尚有心思关注周遭情况，以免同门遭到暗算。视线扫过香雪阁外的浓浓鬼气，这幻境中的鬼众倒比当日真正的自闲山庄更加可怖，也亏得是幻境之中了，若那时被雷严弄走的是如此众多的魂魄，后果恐怕更……
　　此念方起，便见一个黄袍大汉的身形自鬼雾中显现出来，满面络腮胡，手拿一柄厚重的阔刃大剑，正是记忆中屠杀全村的雷严。
　　百里屠苏初时自是大惊，然而心中复又生出一个想法，眼神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见祭坛法阵中光芒一闪，守在阵外的涵晋真人一挽拂尘，落下四道安神定气的辉光，没入了步出法阵的孩子身上。
　　“此行可还安好？”
　　陵越木然转头，看向威武长老：“一切顺利，多谢长老关心……”
　　看你这样子就不顺利了！

　　视线扫过三个小的，除了百里屠苏仍旧一脸欠打的淡定，芙蕖陵端皆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涵晋真人不得不怀疑陵越所言非实，然而这孩子一贯老实，说不出谎话来，那便是发生了令他无法形容之事？
　　思及此处，涵晋真人放了四人去临天阁向掌门复命，自己叫上了关心弟子试炼的其他长老，一道结伴过去。
　　然后就旁听了一耳朵青玉坛前掌门大战闹鬼山庄的奇闻异事，而且雷严还是百里屠苏心念所化。
　　这孩子熊的……

　　知悉当年乌蒙灵谷惨祸的几名长老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将钦佩的目光投向紫胤真人。
　　有徒若此，执剑长老真是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

　　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