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传奇之身边的传奇》火之楼阁

33、20、告别无名星球

　　Mendoza一生出逃跑的念头，便再没了战斗下去的决心，转身朝着他们来的方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他跑到停放飞摩的地点，骑上其中一辆，一拧油门，飞摩猛地冲出去。启动的速度太快，他差一点儿就没能稳住摔下来，好在他及时找回平衡，将飞摩驶向太空站。
　　Riddick拣起自己的长刀，紧追着他不放。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两个人引出来，怎么可能放他们活着回去！他跟着骑上另一辆飞摩，追了上去。
　　虽说飞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地形，悬浮于地表之上行驶，但它毕竟不是真的飞行器，依然脱离不了对地面的依赖。所以一般人在驾驶它时还是会尽可能选择相对平坦的路面，避开突出的石块和杂物，就像Mendoza做的那样。
　　Riddick却没有这么做。如果他选择循规蹈矩的驾驶方法，那么他肯定追上不先他一步出发的Mendoza，并阻止他逃回太空站。所以他不但没有避开路面上突出的或大或小的石块，更有意将飞摩驶上呈60度倾斜的岩壁，目的就是要赶抄到Mendoza前头去。当然这么做很冒险，运气稍微不好就会翻车。
　　不过在那样的事发生之前，Riddick就成功追上了Mendoza。他使用了最简单最暴力的方法让他停下——驾着飞摩直接撞上去。撞击产生的冲击力让双方都是连车带人飞了出去。
　　Riddick的运气不太好，跌落时半边身子狠狠撞在一大块耸立在山谷里的岩石上。他对于疼痛的忍耐程度，冷薇之前就已惊讶地评论过。一落地他就仿若无事一般立刻站起，一手扶着石块，另一手拔出为了方便驾驶飞摩而背在身后的长刀。他的神色严峻，发着淡淡银光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他被包围了。
　　Mendoza的运气比他好些，虽然免不了因为撞击和摔落而有些晕眩，但过人的身体素质令他很快恢复过来。他一个鱼跃跳起，坠毁在不远处的飞摩残骸燃烧发出的光亮，让他一瞬间看清了面临的境况。
　　一头头被惊动了的异兽朝他包围过来。
　　Mendoza的手往背后一摸，抓了个空，才想起他的枪之前便失落了，不过他还是抽出一把带着锯齿的尖刀，挡在身前。
　　第一头扑上来的异兽被他一刀劈开了脑袋，第二头被他砍断了尾巴，第三头被他一脚踢飞；然而还有第四头第五头……不知有多少，仿佛没个尽头。他不想死在这儿，可他也看不到活着逃离的希望。
　　他用尽全力将扑上来的一头异兽砍成两段，却没有注意到另一只张着的满是利齿的大嘴，一下子咬住了他的大腿。Nita被含有毒液最少的完全成熟态异兽咬到都会产生麻痺的感觉，更不用说是这种普通大小的了。
　　他的整条腿瞬间便没了知觉，身子一歪，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手中的尖刀也脱手落下。他往前倒在泥水中，挣扎着，拼了命地伸长手去够掉落的武器。
　　那把刀就躺在离他伸直的指尖只有几寸远的泥地上，但他无论如何也碰触不到了。
　　他的双眼蓦然大睁，张大的瞳孔中倒映出异兽长满利齿的大嘴。
　　听到Mendoza发出的惨叫声，Riddick便知道他完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因为这原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只不过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一个人，两只手，一把刀，却得面对来自四面八方、几十几百倍于自己的敌人！
　　从最开始一刀就能杀死一只异兽，到需要两三刀，乃至更多刀，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在快速消耗着。他开始受伤，小伤，大伤，就算他的身体对异兽的毒素具有一定的抵抗力，也不意味着能够百分之一百的免疫，一旦毒量累积超过一个临界点，同样会对他造成影响，他的反应和动作再一次变得缓慢无力。
　　Riddick并不是头一回落到这种几乎是必死的困局中，他有很多次可以被称之为是九死一生的经历，只不过他这个人从来不懂什么是最后时刻，不懂什么是绝境。他只知道只要他还有气，他的身体还能动，他就会战斗下去，哪怕是用头撞，用牙咬，他都要杀下去！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从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存活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痛，不会累，不会害怕。看到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涌出来的怪兽，他也会感到越来越强烈的疲惫感，来自于精神和□□的倦怠。
　　他的砍刀还是折断了，经过这种高强度的砍杀，不断才比较奇怪。他还有其它的短刀，可要对付这么多的大家伙，明显不太堪用。
　　他不得不往后退，往山坡上退去。他手脚并用地爬上陡峭的山坡，同时设法将追着他咬的异兽踢下去。但他很快便将要无路可退，必须要在被异兽咬死或是跌落山崖摔死之间选择一个。
　　一道光束照了下来，紧紧包围着他的几只异兽几乎在同时爆出大朵大朵的血花，然后摔落下去。
　　他抬头望去，一艘小型飞船就悬浮在他的头顶上方，舱门打开着，一个纤细的人影探身出来，手上各端着一把大火力的枪支，不停往下方扫射着。
　　Riddick不由笑了。
　　是了，他怎么忘了？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个人。他有后援，有可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冷薇半拖半抱地将脱了力的Riddick弄上飞船，将他安置在乘客座上。她忙着关闭舱门，驾驶飞船重新升上安全高度，随手翻出医疗箱丢给他。
　　“不管怎么说，死里逃生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吧！”Riddick一边用一只没受伤的手将护目镜戴好，一边意有所指地说。
　　从冷薇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不知情的人看到她那张像是被人欠了八百万的冷脸，肯定会以为她有多么不高兴Riddick活着上飞船。
　　冷薇冷笑：“对常人来说当然是的，不过对于自寻死路的人来说，哼，说不定他还觉得失望呢！”
　　“哦，我想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冷薇按了几个按钮，将飞船交给自动驾驶系统操控，走过来帮Riddick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止血包扎。
　　“不然还有哪个蠢货明知道外面有那么多吃人的怪兽，还敢骗了人和他一起出去，甚至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带！你怎么不干脆让那些人在太空站的时候就一枪把你给崩掉，起码死得还痛快些！”
　　Riddick反唇相讥，“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故意让人把自己抓了去！挨巴掌一定很好玩，是不是？”
　　“这怎么一样！起码我有把握他们不会那么快就杀掉我！”
　　“是啊，他们不会杀掉你，但可以把你打个半死！”
　　“那也比你让自己去送死要强！”
　　冷薇只要一想到她赶到时看到的情景，就觉得胸口像堵了团硬块似的。她若是再晚到个几分钟，也许连为Riddick收尸都做不到。比起这种万分惊险的结局，她觉得一定还有更为稳妥的走出困境的方法。起码如果Riddick选择留下的话，还有一个她可以帮着分担被杀死的危险。
　　两人怒目而视，谁也不肯退让。
　　Riddick看着冷薇的双眼，那双蓝色的眼睛因为蕴含了太多的愤怒，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他在冰天雪地时见到的那片天空，那么美，却也那么遥远。他心中一动，一把拉过她困在自己怀中，然后狠狠地吻下去。
　　冷薇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便索性抱住他回吻起来。她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和血的味道，和她自己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让她恍惚中有一种仿佛是一个人的错觉……
　　在离开这颗星球之前，冷薇特意驾着飞船驶回太空站，想看一看余下那三个人的结局。有时比起心底的猜测，人们更想亲眼确认。
　　她将飞船缓缓降至低空，从观察窗里看到两个人站在另一艘飞船的顶上，拼命挥手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两个还活着的人，一个是仅剩的保安队员，另一个就是Oderno。至于第三个人，没有跟着一起出来，多半就是死了。
　　对于Oderno还活着一事，冷薇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世间的事往往如此——好人总是先死，坏人却常常能活到最后。
　　“求求你们，救救我，让我上去！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很多的钱，只要你们让我上飞船！”Oderno苦苦哀求着喊道。
　　低空中的那艘飞船是他获救的唯一希望，此刻的他完全忘了Lisotta，忘了他们的任务，忘了他的公司，忘了所有那些该死的交易，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死，他要活下去！
　　“呵，现在你也变成要命不要钱的了。”冷薇冷笑着低语，“正巧，我也是呢！”
　　Oderno可笑地在原地蹦着，喊叫着，双手往虚空中抓着，仿佛这样就能将飞船从空中抓下来。
　　“你知道吗？原本我是打算亲手解决掉他的。”冷薇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遗憾还是解脱。
　　“现在动手也还不迟。”
　　冷薇没有回答，双眼仍凝望着底下站在飞船顶上的两人。
　　是的，不晚。他们此时下去，也许会费一番手脚，也许难免要有几番搏杀，但他们仍有很大的把握在达成目的之后全身而退。
　　真正阻止她的，令她迟疑害怕的，是杀人这件事。
　　这么说或许有些矫情，严格来说，所在死这颗无人星上的人，包括Tysoe和追击他们的那艘坠毁飞船里的人，全都是因为她的一系列行动而死的。
　　然而，就人的主观层面而言，因为她而死，和被她杀死，却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前者意味着她依然可以背负着这一切回到她原本的生活中，也许偶尔在午夜梦回之际，她会因这些记忆而内疚而自我怀疑，但她也能用白天繁琐忙碌的生活和稀松平常的对话来掩盖过去，直到时光为她把这些伤疤全部磨平。
　　但如果是后者，却意味着她必须和过去的生活做个彻底的告别，她完全回不去了，她的人生轨迹在她动手杀人的这一刻发生偏移，继而转向她自己也不确定的未知的方向。
　　Riddick将她的迟疑害怕看在眼里，替她做了决定。他探出身，在操作面板上按了几下，将飞船的驾驶权转到副驾驶座，然后驾着飞船升向高空。
　　Oderno看到飞船升高远去，彻底疯狂了。他跳下所在的被破坏了的飞船，想要追上去，然而他的身影很快被蜂拥而上的异兽群淹没了。

　　依然是那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
　　尾舱门刚一打开，Riddick就跳了下来。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而他也没有告别的习惯。他迈开大步，朝远离飞船的方向走去。
　　冷薇冲到舱门前，大声叫住他。
　　“喂，你的那份战利品，你不想要了吗？”
　　她卖迷幻剂得到的那笔钱，在飞船坠落时丢失了，不过后来她在Nita的飞船里找到不少他们来不及带下飞船的武器和补给。她和Riddick都不需要这些东西，于是在回来的路上找了颗星球的黑市卖掉了。反正有Riddick在，就算遇到“黑吃黑”也不怕。
　　Riddick背朝着她挥了挥手，“我不需要，你留着吧！我要的在这里都能找到。”
　　“那你的报酬呢？也不要了？”
　　Riddick转过身，手指碰了下嘴唇，笑得无比灿烂。
　　“那个啊？我已经拿到了。”
　　冷薇气笑了。
　　“随便你！不过记得喔，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Riddick站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目送着飞船冲破厚厚的云层，向着外太空飞去。离别总是让人遗憾，不过他有预感，他和她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他从这一刻起就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