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五章 时代已经变了 ...
-
足以刺瞎双眼的雷光摧毁了沿途的一切东西，犬妖一头撞进去，在白茫茫的一片里只能凭感觉挡在安培定则的前方。不断的轰击声震耳欲聋，蓝到发亮的光芒带着灼热的能量狠狠击中了雪白的犬妖身上。
惊人的雷电之力毫不留情地攀附着犬妖的妖力在杀生丸身体里肆虐，杀生丸的身躯和皮毛发出烧焦的味道。最终杀生丸乏力，被龙骨精的雷光爆一路推行，撞断粗壮的古木和锋利的山岩，直接被打入山谷对面的山崖中。
山石震动，不断滚落，砸出烟尘。
“呵呵呵呵……”龙骨精卷起两张嘴唇，笑得惬意极了：“保护人类女人？你果真是犬大将的‘好儿子’啊……”
烟尘渐渐散去，小山一样巨大的天狗消失，只留一个屈膝半跪的人。他银发垂落，龙骨精看不清杀生丸的神情。但龙骨精已经不把杀生丸放在眼里，继续嘲讽。
“还没有死吗？了不起的天狗血统啊。”
垂首屈膝的犬妖并没有回应，他死死盯着不远处崩垮的山石土丘，双目充血。
难道……会再次失去吗？
这种痛苦……一次就够了啊……
“嘭嘭！”“嘭嘭！”
因为主人半跪的缘故，支在地面的天生牙震动起来。杀生丸猛地看向天生牙，冷不丁又听得不远处山石被打散的响动。
“人类女人、人类女人什么的……”俏丽的声音响起：“你给我放尊重些啊！”
凄清的灵力加附在绚丽的箭光之中，以不逊色于龙骨精致命的雷光爆的速度朝龙骨精袭去！
破魔之箭正中龙骨精头上的人面具，巨大的龙体立刻朝下弯折，依然被破魔之箭在人面具上留下深深的伤痕。洁白的灵力在伤口上发光，一路灼烧腐蚀着，龙骨精发出巨大的哀嚎。
杀生丸没有去管龙骨精，而是看向了安培定则。
“别忘了，我现在是灵魂状态啊。”阴阳师脸上沾了些许灰尘，他站在一具软到在地的女人身体面前，手持长弓伫在地上，以弓为中心撑起半圆形的结界。安培定则笑盈盈地对杀生丸说：“关心则乱，是不是？”
杀生丸看着安培定则半透明的身体，仔细一想，这才是他们真正的……隔了五百年的相逢。
虽然与五百年前一样倾城，但有本质的不同了……
安培定则真的死去过，而后轮回转生。
天生牙依旧震动着，刀身在朴仙翁树皮制成的刀鞘中长鸣。
“……”安培定则有些疑惑地看着杀生丸腰间不断鸣叫的刀，他心想，为何觉得杀生丸会给他一刀呢？
“哼。”
杀生丸慢慢站起来。他双眸带着灼灼的情谊死死锁住安培定则，声音却冷到骨髓。
“去死吧，龙骨精。”
震颤不止的天生牙被杀生丸拔出，亮如一泓月光的狭窄刀身上跳跃着几缕蓝色电弧。电弧每跳动一下，就分出成倍的电光，电光在顷刻之间裹挟着、组合成了粗壮的巨龙。电龙从天生牙上飞出，迅速沿着正在咒骂不止的龙骨精高耸入云的身躯盘旋飞升，电龙搅紧龙骨精，一口咬中了元气大伤的人面具。
甩头间，人面具被电光撕开、摧毁殆尽。高大坚硬的龙骨精残驱在电龙的攻击下泯灭，消散在空气中，只余下支离破碎的龙骨四散坠落。杀生丸突然跃起，在龙骨中抓取了一块。
地面上安培定则被电龙旋起的气流吹得歪歪倒倒，一个不稳，却歪伸栽倒进洁白的怀抱。那并不是多么温暖的怀抱，但袭来的气息让安培定则非常安心。
“真厉害……”安培定则划去刚刚那个荒谬的念头——杀生丸是不是要砍他一刀——“它叫什么？”
杀生丸脸上的焦黑已消失不见，他金色的眼眸似乎也没有了刚才那样灼热。
“苍龙破。”
四散的龙骨天女散花般从空中坠落，安培定则的结界扩大，将杀生丸也包裹进去。然后——
这座山谷因龙骨精的死亡而彻底崩毁了。
急速坠落中，杀生丸只来得及将安培定则的灵魂塞进少女的身体，然后用毛绒绒的尾巴将少女裹住，固定在自己怀中，一起掉进大海。
***
远远望去，一道巨大的白色影子贴着海面飞行，高速移动带起的气流锋利地在海面上卷起浪花，留下泡沫。
“安培定则。”
“嗯？”
杀生丸的胸膛装了把乐器般震动，传出低沉迷人的声音。
“熊掌石在我这。”
“啊，原来你跳到半空是为了找它啊？”少女轻笑：“谢谢啦，杀生丸。”
“你多久用？”
“回村子吧，不然丢下少女可不好哦。”
“呿。”
杀生丸带着少女踏上地面时，他们已经在海面上飞行了两个时辰了。
“呼……”少女松了口气，揉揉发晕的眼睛：“从来没这么讨厌大海过，看得想吐。”
杀生丸犹豫了会儿，抬手放在少女漆黑的发顶，揉了揉。
恍惚后，少女很快地回过神，她笑眯眯地凑近杀生丸，就和当年调戏少年犬妖一样——
“哎，我是不是很好看？”
杀生丸万万没想到安培定则的节操掉得这么快，变成个女人居然已经适应了。他冷冷地戳了安培定则一眼，绕过他走人。
“无聊。”
安培定则扭头看到杀生丸微红的尖耳，得意地挑眉。
这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嘛。
“杀生丸，这里是哪里啊？”
安培定则提着巫女宽大的红袴，几步追上去，和杀生丸并肩而行。
“岛。”
“……几百年不见，杀生丸少爷都会讲笑话了啊。”
杀生丸最听不得“几百年”“五百年”“天狐之血”之类的话题，他仗着比安培定则高一头多的身高，直接一巴掌将安培定则的头发糊得乱纷纷的。
“一座全是半妖的岛——我真是见不得。”
安培定则试图挣扎，奈何人类力气本来就比不上妖怪，更何况这具身体还是少女。听杀生丸杀气腾腾的解说，安培定则一愣，趁着杀生丸手上一松赶紧脱开。
“全是半妖？半妖现在有这么多了么？”
毕竟五百年前，人妖结合的禁忌非常稀有，而且决不会在尘世露面，只能在偏僻的没什么灵气的深山里俯仰一辈子黑暗。妖怪们看不起低贱的半妖，而人类社会更不会接受半妖——最糟糕的是，人类贵族会指使阴阳师将一些容貌精致好看的人形半妖控制住，供他们取乐。
安培定则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他听说过。甚至平安京的阴阳寮里，也有很多阴阳师会凭这个渠道赚取丰厚的金钱。
安培家的“天狐”之血并不是妖怪，而是“神”——至少，人类是不会去设想强大的阴阳师家族有妖怪血液的。他们需要安培家的庇护。
但他们的的确确在恐惧安培家阴阳师强大的力量，所以麻仓叶王没有到来之前，安培定则并没有朋友。所幸安培定则早对此认命了。能被安培定则看在眼里的，只有同类——同样的强大，才能看到同一个世界的风景。
杀生丸闻声，脚步略顿，他轻声道：“父亲死后，纯血妖怪在渐渐减少。”
五百年前，杀生丸从未想过，终有一日，大妖怪会消失、神明会陨落、阴阳师会衰微。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这样啊……”安培定则沉郁道：“犬大将已经……”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五章 时代已经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