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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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皇帝并不是糊涂人，这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一味的懒。梁淑妃纵然着急，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普天之下，谁也拿他没辙。只能盼着他能够静下心来想一想，做一些自己本来就该做的事情。这江山，是李家的江山，是祖辈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江山，并不是一个物件，可以说扔就扔的。他的性命早就和皇位联结在了一起，许许多多人的性命也都捏在他手里，有些事情是注定躲不过去的。
然而梁淑妃没能等到皇帝自省，短短几天之内，事情就又有了变化。王福禄在宫里几十年了，又一向与乾清宫的内侍交好，他从外头打探了一圈回到殿内，笑嘻嘻地对梁淑妃道：“娘娘，皇上打算修园子了。”
梁淑妃霍地站起身，眼前一黑，身躯摇晃了一下，颤声道：“什么？！什么园子？”其实她心里已经隐约知道真相，只是一时难以置信罢了。
最后那句话委实说得虚弱无力，明月手快地上前扶住，“娘娘，当心哪，您还是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王福禄已觉不妥，不由得低压了声音道：“皇上说这里地方小了点，打算在西郊修个园子。”
“谁出的主意？”梁淑妃厉声道，“是谁怂恿陛下再修园子的？”前阵子她明明好不容易才让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淑妃声色俱厉，王福禄当下半点都不敢隐瞒，“据何玉柱说，杨大人见皇上心情郁郁，这才力劝皇上修个园子以后好散心。”
“他倒是体贴圣意。”梁淑妃咬牙切齿，“这样的好臣子——他好得很！”杨致和身为首席宰相，平日里不以天下苍生、百姓福祉为念，只会一门心思地讨皇帝欢心。梁淑妃还记得上一世那个园子景色秀美绝伦，皇帝甚是喜欢那个地方，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那边饮酒作乐，他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来，一同垮下的，还有他的江山。
梁淑妃推开明月，急急向门外走去，“我要去乾清宫。”梁淑妃根本来不及考虑别的，她忘却了先前与皇帝的争执，当下她只知道这园子修不得，她一定要阻止皇帝做这件事。
王福禄赶忙奔过去，跪在梁淑妃跟前，“娘娘，奴才听闻周大人当时也在场，他坚决反对此事，还和杨大人在御前争了起来。”
梁淑妃听了这话略感安慰，在众多唯唯诺诺的大臣当中，周世显可算是异数了，也不枉她当日的费心筹谋。梁玉京上表请辞，皇帝曾询问他接任的人选，梁玉京举荐了周世显——这当然是出自梁淑妃的授意。梁淑妃问：“那陛下怎么说？”
王福禄道：“陛下什么也没说。娘娘您要是为了这件事情过去的话，可要三思啊。”王福禄是宫中经年的老人，行事自是谨小慎微，他受梁淑妃重用多年，自然事事都为梁淑妃考虑。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景泰帝平日待梁淑妃再好，他毕竟是皇帝，梁淑妃若是一再拂逆了皇帝的意思，只怕将来的处境堪忧哪。
梁淑妃明白他的意思，她想了许久，终于还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周世显为了断皇帝修园的念头，没几天就联合了大臣上表反对。他知道皇帝是不看奏折的，便拣了个御前奏对的机会，将那份由他亲自写就、部分大臣联名的奏折在御前宣读了一遍。
王福禄打听到消息，便向梁淑妃禀报此事，梁淑妃闭了闭眼睛，才问：“然后呢？”梁淑妃心知周世显那封奏折必定措词激烈，景泰帝再是好性子，也不可能由得大臣指着他的鼻子骂。这事情要糟。
王福禄的脸色很不好看，“周大人说先帝厉行节俭，不好奢华，皇上自亲政以来每每奢靡过度，如今洪涝灾害刚过，百姓仍在受难，实在不宜大兴土木。这周大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借来的胆，张口先帝闭口先帝，当下就把皇上气得不轻，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摔了，指着周大人的鼻子说：‘我这皇帝让给你坐，如何？’周大人登时就晕了过去。”
无赖，无赖啊。一个皇帝竟然会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也难怪朝中重臣听了这话会晕过去。这周世显，忠心和胆色都有，可惜他完全不懂景泰帝，也不懂得委婉劝谏之道。景泰帝好歹登基二十年了，周世显一口一个先帝，让他这个现任皇帝脸往哪搁呢？他不劝谏还好，这么一劝，更是激得皇帝火上浇油，本来可有可无的修园，现在倒也了势在必行之事。
梁淑妃久久说不出话来，王福禄偷看她的脸色，斟酌了很久，才道：“皇上还说了，‘谁敢再谏阻修园，朕见一个便发落一个。’奴才还听闻，御史李章珙还上了折子，说六年前宁远将军孟庆安克扣军饷，导致士兵哗变，丢了边关重镇，周大人当时时任兵部尚书，难逃失职之嫌。又听说，他手头上还有周大人和孟庆安的往来书信，里头言辞颇为暧昧，此奏疏经杨大人转奏之后，皇上听了大为震怒，现下已将周大人下了大狱，大理寺卿杨宗儒已奉命审理此案。”
梁淑妃指尖发冷，朝堂波谲云诡，里头的明争暗斗实是比哪里都多。这些读书人满口的圣贤大道理，平日手无缚鸡之力，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却比谁都狠辣，更懂得借刀杀人的方法。
杨致和早就将周世显视为眼中钉，眼见周世显失了圣心，但迫不及待地指使爪牙出手了。李章珙自然是杨致和的人，多年前的旧案，这时候翻出来，他们的用意可想而知。而这个杨宗儒，更是杨致和的远房侄子，杨宗儒做主审，即使他不用刑，也能让他牵强附会出罪名来。
而皇帝呢？杨致和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高明，难道皇帝就一点都看不出来？还是他真的因为一次劝谏就睚眦必报到这个程度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争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