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鼎中烹羊忽见鬼，布袋之中有玄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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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整整一天，苏溯是被饿醒的。头顶上的大树将阳光挡在了外面，却在间隙中挥洒着点点碎金，落在苏溯的身上。
睁开眼，耳边是百鸟鸣啾，眼前朦朦胧胧，醒来时被光线刺激的生理性泪水使得他看不真切，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白，这里不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那个世界，他回不去了。
然而伤感只是一瞬间，作为一个不知父母无有挚友的光棍，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生活还在继续。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也不知道他能在这个世界活多久，但是他知道，人饿了就该吃东西。
还是那个锅啊不对，鼎！昨天太匆忙没注意，今天悠闲了才发现这个鼎居然一点都不脏，他将鼎往水中一放，没怎么动作，再提起来就已光洁如新，又是好一阵咋舌。
前天吃完只略想了想事就睡了，那只羊放在那里也没去管它。现在看来，馨香依旧，连个蚂蚁都没有，当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皮肉没有任何萎缩腐烂的迹象，果然很神，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便就拿起羊角继续剥皮，一旁的地面上则铺着几张宽大的花叶，一块块的羊肉就往上面摆。自从来了这里就一直在做这么血腥的事情，苏溯也是醉了。
一边剥皮一边将火生起来做水，水滚了就往里面扔剁成块的羊肉。其实还真不能叫剥皮，只能叫扒皮，用羊角抵着皮往下拉扯，跟脱衣服似的，根本切不动啊摔！
等到皮终于剥下来了，苏溯都还没回过神来，这就剥下来了？此时他才感觉到两只手都是火辣辣的痛，原来已经磨出了水泡。因为一直保持蹲着的姿势，站起来的一瞬间就是一个趔趄。
扶着旁边的大树站了一会儿，这才搬动双腿走动起来。
吃个肉累成这样，苏溯苦笑着走向沸腾了很久的肉汤，浓郁的香味早就混合在山中花草香里飘得远了。一直强忍着坚持将皮剥完，只是添柴加水炖肉，现在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除开羊肉，还有刚睡醒的时候在头顶那棵栗子树上顺手扒拉的几个栗子，以及在泉水边捋来的蕨菜。关于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栗子这个问题，苏溯很淡定的无视了，在一个明显不科学的世界纠结事情科不科学，他还没那么傻。
望着眼前烟雾袅袅的一锅杂烩，苏溯感叹着，这就是羊肉汤火锅啊！就是可惜没有盐和辣椒。
一口羊肉，一身轻松，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没有碗，这个汤怎么喝……
……
苏溯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欲语泪先流。
然后他的眼角余光内出现了一棵树……是的无处不在的树！只不过这棵树长得比较直让他想起了某个用处广泛得令人发指的植物，抱着找找看的思想在周围溜了一圈，居然找到了。
搓了搓手，抡起长长的羊角就往面前的一棵苦竹剁了下去，表情狰狞。
谁有他苦逼啊，吃饭喝汤都还要临时做碗……也是自己笨了，因为昨天直接就着锅子吃的，居然忘了这一茬儿……
等他折腾完这一顿终于吃饱的时候，原本刚到头顶的太阳已经跑到了山的那边。
叼着一根草茎，翘起腿坐在一根低矮的树杈上，望着远方的落日，很风骚的念了一句“夕阳无限好”，但是下一句却顿住不说了，他忽然严肃了神情，硬生生的在歪斜的树杈上拗出了一个四平八稳的姿势，眼神平静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一身皂色官服的鬼。
那不是人，也不是神，那是鬼。
或者说，鬼仙，因为那一身飘渺之外难以忽略的阴气。
这是苏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这样在前世一直听说但一直被贬斥被打击被虚化的事物。
内心大呼：“卧槽！”然后语调平板地开口道：“尔何人？”刚说完就恨不得把这三个字再吞回去，这么文言是怎么回事……
然而那个阿飘不觉得哪里不对，“吾乃长安城隍下辖日游神，有话问你。”
强装淡定，一脸严肃的盯着那个飘。
“我且问你，可是你将玉羊打死的？”日游神威严地问道。
“玉羊？那是什么？”虽然很快就想到了对方说的玉羊应该就是被自己当菜吃了的那只，然而对方一副问罪的样子，暂且装个糊涂。
只见那日游神眉头一皱，“你是何方人士，如何到得此处？竟不知玉羊？”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真的不知道玉羊是什么！”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面部表情极其正直，绝对的光伟正。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啊！说自己是别的世界来的偷渡客？快别逗！分分钟把你弄死消除传说中的异数虽然苏溯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异数这个说法，但是他绝对不怀疑这世界有多少人愿意弄死他然后研究怎么去别的世界。所谓的科研精神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都是存在的。
日游神的表情很难看，他是受长安城隍的指示来的，而长安城隍则是收到了西岳大帝的传讯，玉羊之死，原本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如今却可大可小。只因眼前这个凡人是在玉羊渡劫的那日出现，本该脱去与华山的因果而成仙的玉羊因他而死，其便承接了玉羊的一切因果，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就是玉羊二代！
玉羊都是不能随便动的东西，眼前的凡人当然也是，然而看到苏溯那个正直的表情，看起来也说得不是假话，那该是什么运道！日游神一阵头痛，大袖一挥，带回阴司再说。
苏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站定已经换了个地方。
类似于衙门公堂的房间，却只见一人。国字脸，卧蚕眉，一身板正的官袍，头戴幞头，面目冷肃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苏溯满脑子雾水，先是日游神，现在又是衙门，眼前的人是城隍吗？
“我是城隍老爷手下于判官，奉命请你来有事相询。”像是解释一般的话很客气，也很官方。
苏溯忽然就担心起自己的小命来了，自己知道自己的事。那只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不凡，想来是什么天生灵物，根据他看的那些修真文，这样的东西别是有主的吧？这是要问罪了？脑洞越开越大逐渐有遏制不住的趋势，连于判官说的话都忽略了，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足下以为如何？”于判官很公式地问道。
啊？根本没注意刚刚对话的苏溯傻眼了，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于判官见苏溯同意了，很满意地往门外一招手，进来一个头戴金箍的绿脸人，先向于判官见礼，又对苏溯道：“随我来吧！”
处于状况之外的苏溯一脸高冷地跟着那个绿脸人出了大门，然后转过一个弯道，进了一个黑墙白瓦的房子。
一进去才知道，里面竟然是另一片天地。
灰蒙蒙的天色，像是傍晚又像是凌晨，但是却没有半分阳光的温度。远处是只有隐约轮廓的山体，四周都是飘浮着行走的虚影，多数是人形，却也有些是飞禽走兽之相。
那是鬼魂。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觉得惧怕，苏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世界，然而不多时就烦了。
因为实在是太单调了。
绿脸人看了看苏溯的反应，见其没有半点惊乍之色，满意地咧了咧嘴。不张嘴还好，一张嘴，苏溯几乎可以看见对方的喉咙，顺便还被那金光闪闪的大牙闪了一下……
风中凌乱！
绿脸人说话了：“此处便是冥土，鬼魂的归处。大部分鬼会很顺利的到达这里，但是有些鬼因为生前的怨气怒气杀气等等得以滞留阳间，化为厉鬼，使阴阳不和，阳间秩序紊乱。方才于判说了，你就负责捉拿华山地界滞留阳间的厉鬼。将厉鬼收入你手中的布袋里，每个月中送到城隍府来。”
苏溯看了眼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麻袋，一脸状况之外。
绿脸人继续自说自话：“这件事对于足下而言当是简单的，毕竟你吃了玉羊的肉身，已然是仙灵之体，恰好克制鬼物。”
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玉羊到底是什么？”
绿脸人露出一脸见到奇葩的表情，铜铃大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将苏溯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居然不知道？那是华山之灵啊！多少人想要降服想要吃都不敢动手的存在，你居然不知道！你还能吃了它！”在“能”字上重重地顿了下，绿脸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华山之灵……好高端的感觉……不过肉质确实鲜美无比，难怪一点膻气都没有。
很不幸地苏溯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了，绿脸人的表情更加夸张，简直是狰狞了，苏溯看着对方想要撕人的样子，顿时跳到远处，恍惚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什么“仙灵之体”的东西，身轻如燕想来就是附带的福利吧。
绿脸人咬牙切齿道：“既然你不知道玉羊，想来也不知道为何要你抓鬼，我便与你说！一！说！”
“你吃了玉羊，却没有被天罚劈死，想来是个有运到的，但你身上的罪孽却没少。玉羊的存在维系着华山的安稳，你身上现在承接了玉羊与华山的因果，玉羊原本做的事情，就降临到你身上！懂了吗！！！”绿脸人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化身咆哮哥，一滴斗大的唾沫直接溅射到苏溯裤子上，烧出好大一个洞，原来还是有毒的……
“懂了……”
“那么，你可以回去了！”情绪激动的绿脸人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一根锁链，对着前方一甩，一声脆响仿佛玻璃门被打破一般，苏溯就看到空气中出现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洞，洞里阴风阵阵。绿脸人一把拽住苏溯的手，一下掼到那个洞的前面，接着就是狠狠一推，将人塞了进去。
洞里传来一声惨叫，绿脸人一脸的享受，咧开血盆大口看着渐渐弥合的洞，自言自语道：“叫你炫耀！不知道我眼馋很久了吗？还好现在只是普通人，希望他不会记得告状……”
……
一脸血的苏溯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翻滚着着陆，翻滚的过程中不慎嘴里进了几颗沙子：“呸！呸！”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差点又把自己绊倒了。
脸上渐渐隐没的刺痛提醒他刚刚受到了怎样的款待，伸手一摸，一手的红色……
“绿脸鬼你给我等着！呸！”狠狠地画了个圈圈吐了口唾沫，然而苏溯也知道，目前并没有什么办法能报复对方。
空有一身力气，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苏溯落地的地方正是他之前呆着的地方，明明离开这么久，却是什么都没变，连夕阳都还没落下去，仿佛刚刚只是一场梦，然而还抓在手里的那个麻袋以及因为翻滚而乱糟糟的一身提醒着他方才所经历的真实。
拖曳着脚步到泉水边抹了把脸，盯着澄亮亮水面上那个倒影，原本就偏长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更长了，漏出来的皮肤莹润细腻。
“仙灵之体……就是这样的？”苏溯自语道，“现在倒是比以前帅多了，好卖相啊！”嘚瑟了一会儿又无奈回到现实。
拿起那个麻布袋，扯了扯，纹丝不动，看来材质很结实，安全有保障。怎么用的？苏溯才想起来那个绿脸人根本没说用法！
我勒个去！岂可修！
于是在这个寂静的山谷里，传出来这样的声音：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打开啊卧槽！”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还不快打开给爷瞧瞧！！”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卧槽你倒是打开啊！”
“唵嘛呢叭咪吽！阿门！开开开开！！”
“芝麻开门！喂！出来！”
……
筋疲力尽的苏溯承大字型躺倒在地，恨不得伸出舌头做狗状。今天真是日了狗了！
翻身坐起，不就是抓鬼吗！自己到了华山就一直在这里窝着，都没出去看看，更别说见鬼了！先逛一圈再说！
他并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自己不会饿的问题，彼时苏溯并不知道他将来会有多喜欢这个能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鼎中烹羊忽见鬼，布袋之中有玄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