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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风波暗暗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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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人出了书房,已是暮色四合。
李容连日赶路,等着等着便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蒙恬见李容此刻安静疲倦的模样,心下一软,不自觉的放慢脚步走近。在扶苏一脸震惊的表情下,他竟轻柔的将睡着的李容横抱在怀,面色一派淡然的告辞。
几月不见,他该不是染上龙阳之癖了吧?怪不得之前见他除了和白素亲近,其他女子全不看在眼里,想来竟是如此原因!
蒙恬将李容抱上管家准备好的马车,驱车去往自己府邸。李容在蒙恬怀里睡的无比恬静,做了一个梦。
她半夜在自己的席梦思上大叫惊醒,满头大汗。李教授闻声汲着拖鞋赶了过来。他开了床头灯,布满厚茧的大手顺了顺李容的后背,慈爱的说:“容容不怕,老爸在呢!”
李容扑进李教授怀中,惊魂未定:“老爸,我梦到自己穿越到秦朝去了,一直在找回家的路。”
李教授拥着她,叹了口气:“傻容容,你呀,白日不过是瞧了瞧陶俑,晚上就做了此梦,这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真的吗?可是——”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那么失落呢。她情不自禁的流泪,攀着老爸的脖子,埋在他怀里默默哭泣起来。
蒙恬原本想要将李容放到马车中简易的床榻上,却突然被她双手攀住脖子。
澄澈的泪水从她紧紧合着的眼睛里流出来,沾湿了她长而密的羽睫,顺着光滑的脸庞留下,冲淡了她刻意抹上的黑灰,露出白皙的肌肤。
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无助又柔弱,让人心生怜惜。蒙恬心底柔软得如化了水般。
他见李容越哭越伤心,想她必是做了什么噩梦,他一边将她脸上泪水擦去,一边柔声唤醒了她。
“容容,容容,快醒过来!”
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
李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目光隐隐透着担忧。
“咦,老爸呢?”李容仍如坠梦中,喃喃低语。
老爸?蒙恬疑惑。他见李容似醒未醒的模样煞是可爱,突然好心情的想逗逗她。
“你都梦到什么了?”
“哦,我梦到,我爱上了一个将军,可那个可恶的将军却不爱我,我好难过,醒来发现是一场梦,又更难过。”
李容说着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目光朦胧的好像在看着他,又像穿过他,看了别处。
真是一个傻姑娘!蒙恬叹了叹气,拇指轻柔的抹去从她眼角流出来的泪水。
温热的触感从眼窝处传来,李容渐渐清醒过来。
一瞬间,如雷击。
眼泪霎时收住,一双剪瞳如染着雨后云雾,携带几许惊诧,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他好整以暇的回视,唇角含笑。
李容惊得赶紧撤回手,举在头顶:“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呃,那将军放我下来吧!”
“好!”
……
什么情况?好不习惯蒙恬这么反常。李容背对着蒙恬坐着,心里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梦话。
李容转过身,狗腿嘻嘻的笑道:“将军,刚刚如果我讲了什么梦话,你千万别当真啊!”
蒙恬闻言立刻黑沉着一张脸,厉声道:“你说什么?!”
李容吓得缩了回去,连连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将军府与公子府只隔了两条街,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到了。
蒙恬沉着脸甩手下了马车,也不管李容,径自走了进去。李容讪笑的紧紧跟上他,转移了两人之间略怪异的话题。“将军此次回来是为了长生不死药之事对吗?”
蒙恬闻言顿住脚步侧身,暗沉的目光裹着惊讶、审视,紧紧盯着她。
李容后退几步,连连摆手:“不要误会,我只是猜测!”
蒙恬收回审视的目光,负手往书房走去。他在桌案前坐下,紧跟在身后的李容立在一旁。
“说说你的猜测!”
李容深吸了两口气,镇定道:“想必将军也知道,陛下求的长生不死药,世上并不存在。但卢常与侯方生二人,见利起意,欺瞒陛下说是可以练出这长生不死之药。时间长了,陛自然下耐心用尽,必定已给二人下了死令。”
蒙恬越听越震惊,目光愈加晦暗不明,复杂难辨。
“说下去!”
李容被这深沉的嗓音吓的抖了三抖,稳住心神继续说道——
“届时卢、侯二人拿不出药,陛下必然勃然大怒!”李容暗暗瞄了一眼蒙恬,手心紧张到出汗。她使劲咽了咽口水,将已知事实托盘而出:“而以陛下心性,必定牵连甚广,儒士恐有连坐之嫌!还望将军可以早做准备,以免无辜儒士受此牵连。”
话音一落,满室寂然。
蒙恬目光深如寒潭的审视着她,一语不发。李容快被他的冷冽迫人目光盯的几近窒息。
她迎着蒙恬的目光咬牙恳求道:“请将军相信我,救救这些无辜之人!”
蒙恬叹了声气,神色恢复如常,踱步走到她跟前,“我与公子密谈之事便如你所言。陛下已对卢、侯二人下了严令,一月为期。公子深知陛下心性,对此事已有所警觉,故托人秘密急唤了我回来商量。没想到,你对此事竟看的也如此通透!”
李容避开他深沉的目光,略略挪了挪身子,无甚说服力的解释道:“陛下之于长生不死的执念,天下人皆知。且——”她抬眸瞄了瞄蒙恬,舔了舔嘴唇,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且陛下性情,易怒、霸道、狠绝——”说完看也不敢看蒙恬,又迅速的埋下头去。
“今日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此事我与公子已有计较。”蒙恬默了默,却也未指责,唤了仆人将李容带去厢房,自己却整宿未眠。
后几日,蒙恬入夜后都会去公子府,三更天才会回来。李容百无聊赖,却心中焦急,不知蒙恬到底有何打算,眼看一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
这日,蒙恬三更天回府,李容在蒙恬房门前将他拦住。
“将军,一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你和公子到底是何计划?”李容神色焦灼的看着他。
这几日他与公子已将所有布置妥当,但尚缺一会武却面生之人走着关键的一步。扶苏的心腹目标太过明显,极易暴露。蒙恬深深看了看李容,心下几番斟酌,过了一会,淡淡开口——
“随我进来吧。”
一月之期即至,果如所料,卢、侯二人交不出长生不死药,连夜逃亡而去。其在暗地里非议嬴政“专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上乐以刑杀为威”被有心人传至皇帝耳中,嬴政听后龙颜大怒。
所谓帝王之怒,常常须得流血千里,方可浇熄。
嬴政当即下令拘捕咸阳四百多儒士,欲寻卢、侯二人。却发现儒士中德高望重的数十人不见了踪影。盘问不得,嬴政便将心头之火转嫁至这些无辜之人身上,欲全部坑杀之。
据闻,丞相李斯极力推崇赞同,公子扶苏力谏无果,嬴政火冒三丈,加之李斯、赵高等从旁煽风点火,嬴政当下便拿起御案上的一个重物,击向扶苏额角,顿时鲜血如注喷涌。并将公子扶苏迁至蒙恬驻军处监军。
朝堂上还出现了一个原本应在雁门关督造长城,操练军队之人,蒙恬。听说他长跪陈情,嬴政怒火更甚。赵高一句“将军无诏返都,无视皇威”更助长嬴政怒火。嬴政令蒙恬立下军令状,“不破匈奴,提头来见”。并责令其即刻返回雁门关,否则蒙氏一族杀无赦!
这些都是李容后来听人说的,这个时候的她已经领着众人在去往城外渡口的路上。
蒙恬与扶苏二人几番商议,迫于时间有限,只能将咸阳城中最有名望和学识的儒士暗地乔装弄出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让他们东渡出海,才是最安全之道!
李容与这数十儒士以及公子扶苏安排的五个心腹护卫,乔装成商队,对外称去往临淄做生意。
众人赶到渡口的时候,天色还未晚透,白天行船易暴露行踪,他们只好在旁边林中略作等待。
一个护卫去往一旁小解,正酣畅淋漓时,被一人从后捂住嘴巴,敲晕了过去。那人将他的衣服趴下穿在自己身上,又往自己脸上带上一层薄薄的物什,抬起头来俨然还是那个小解的护卫!他不动声色的假装小解回来,安静的坐回原地。没有人发现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