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东来》树*叶

5、第四章

　　穆子澈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半个上午都过去了。看了看一直候在门外的顾西之便知道这人对他极为重要，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透这着无奈“我只能尽量延长她的时间，其他的我不敢保证。”目光扫过他的手“我给她施了针，让她暂时恢复了清明，你进去看看她吧。”
　　顾西之没有说话，神色平静，只是青筋鼓起的手到底暴露了他隐藏在心底的情绪。穆子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向着不远处的剑三走去。

　　“那病重的妇人对顾将军来说十分重要吧。”穆子澈看见房门打开又关上，转头问了剑三一句。
　　剑三闻言也叹了口气，眉目间已然带上了一抹哀愁，说道：“那是主子的嬷嬷，一手将他带大的。”
　　虽说感情深厚是不假，不过看他刚才那般模样，却不似寻常。穆子澈有些不懂，不过也不打算深究，他能做的只是尽力延长时间。其实穆子澈看着那老人这般痛苦，却也是不忍心的，他完全可以一剂药完全解除她的痛苦，骗顾西之说是药石无灵了。可是当看见顾西之那般模样却是放下了心中的这个念头，再说万一那老人想要活着呢，他没有剥夺人家生命的权利。

　　紫金香炉里燃着上好的沉香，烟雾缭绕。
　　顾西之一进里屋，便看见躺在床上的老人。只见那老人头发散乱，面容衰老而苍白。他轻轻抬手，替床上的老人拂开了眼帘处的白发，动作轻柔。
　　老人这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嘴角向上翘，脸上露出笑容“少爷回来了啊，让嬷嬷好生看看你。”她想抬起那只苍老的手去摸一摸顾西之的脸庞，奈何手刚刚抬起便失了力气，向下垂去。顾西之急忙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看着老人这般苍老，眼眶早已潮湿，泛起了红色。
　　“少爷见到我不高兴吗？”老人因长时间未曾说话，声音沙哑，晦涩。她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显，话里也带着笑意“黑了，也瘦了。”，用手摸了摸顾西之的脸颊，有些心疼“嬷嬷老了，以后也不能照顾了你，你这样让嬷嬷怎么放心？”
　　是啊....原来嬷嬷已经这么老了，脸上笑起来全是褶子。顾西之强压下心中的酸涩，脸上是故作坚强的笑容，声音沙哑，低沉“嬷嬷说什么呢，我还没让嬷嬷享福呢，您便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少爷啊...嬷嬷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也活的痛苦，今日嬷嬷便把所有的都告诉你...你也让我痛快的去吧，我也想看看你娘了...不然都快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穆子澈见顾西之出来的时候眼眶微红，心中诧异，那个传言冷酷无情的将军居然会哭。
　　刚刚嬷嬷要告诉他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不然当初也就不会离开长安了，不过最终所知道的依旧让他震惊，让他痛恨...他那个从小不曾见过的母亲，是为了他死的吧，尽管嬷嬷说是那两人逼得，可是若是没有我，说不定她可以好好活下来...
　　“穆兄见谅，今日怕不能招待你了。”顾西之尽管已经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了，但是沙哑的声音依旧暴露的他的情绪“我让剑三送你回去吧。”
　　穆子澈也知道他心中难过，无心招待客人，便同意了。

　　回到小院穆子澈才发现将自己的银针落在了顾西之那里，那银针是他下山时，除了银子师傅给他唯一的东西了。他皱了皱眉，看了看天色，又朝着穆府走去。
　　穆府的门卫看着站在门口的穆子澈，知道他今天早上由少爷的侍卫带来的，便立马让人通报去了。很快管家领着穆子澈进了穆府，快要走近大厅的时候便听见一阵吵闹声。细细分辨似乎听见了顾西之的声音。
　　他略有所思，敛了敛眉，便问带路的管家“敢问管家发生了什么？声音怎的这般杂乱。”
　　那管家看了他一眼，答道：“公子，是来找少爷的，其他事情还是莫要过问。”
　　穆子澈刚要说话便听见了顾西之带着怒气的声音。
　　“你们敢如此行事！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顾西之刚迈出大厅，便看见穆子澈在管家的带领走近了大厅。他的目光在管家身上停留了一瞬，说道：“你下去吧。”
　　“来拿银针的吧。”此时与刚刚，不过几步路的时间，他也不过出个门，一切的情绪早已收敛，只余深沉的眸子。
　　穆子澈闻言点了点头。
　　“银针本来想叫剑三给你送去的。”顾西之一转身向着自己院子走去，悠悠的声音转来“既然这时候来了，便陪着我喝一杯吧。”
　　穆子澈皱了皱眉，他并不能喝酒，不过银针还在他那里，于是快步跟了上去。

　　月如勾，朦胧清丽，一颗一颗的宝石，镶嵌在黑幕中，轻轻闪烁。一阵凉风袭来，拂过树下石桌上的两人。
　　穆子澈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尽力保持清醒。他转过头看着顾西之一杯一杯又一杯的喝，从大厅回来便一直喝到现在，也不曾同他说过一句话，他也不好离开，只得陪着这个人，喝了又喝。又抬头看一了眼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没拿到银针，还在这里喝酒，不晓得明天自己会怎么样。悠悠叹了口气，也跟着饮了一杯酒。渐渐的，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了。
　　又过了半晌，顾西之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不再拿起。穆子澈有些疑惑，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只见他眼神中不再像以前一样似一潭幽泉，那双神秘莫测的双眸似乎蒙上了一层薄纱，星光点点，煞是好看，只是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看着他那张美若冠玉的脸，突然想凑近一点，那知道一个踉跄，便朝着顾西之的方向倒去。略微有些醉意的顾西之伸手一拉，他便落入顾西之的怀抱。
　　穆子澈抬起脸对他笑了笑，双眼弯成了月牙，就连语气中都带着笑意“将军长得还真是好看，特别是这双眼睛。”他睫毛颤动，那双美丽的眸子一瞬间被遮住又放开，断断续续的说：“不若将军...以后给..我做..媳妇吧，我定..不会亏待...将军的...”喝醉了穆子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伸手摸了摸顾西之的脸，最后在他的眼睛上留恋往返，久久舍不得拿开。
　　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顾西之裸露的肌肤上，让他有一股莫名的热气，让他的酒也跟着醒了不少。从来没人敢说他长的好看，也没人敢他在他脸上放肆。一低头便看见穆子澈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感觉得到他的手在自己的眼上摩挲，便抬手将在他脸上作恶的手拿了下来，谁知片刻不到他又伸了上来，顾西之又给他拿下去.....就这样坚持了半晌，顾西之看着他执着的模样，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便妥协了。
　　顾西之将穆子澈抱进了房间，轻轻将人放在床上。正准备离开，谁知穆子澈紧紧的扯着他的衣袖，顾西之无法只得站在床边，想着等他睡熟了再走。等了片刻，感觉他的手有了放松的形式，便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缓缓移开，哪知道刚动了一下，衣袖又握得紧紧的。最后无法，只得在他身旁躺下。看着眼前这个醉酒的人，再想到刚刚的话，顾西之看向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晃然间胸口被拍了一下，只听见身旁的人轻声嘟囔：“怎么这么硬啊..”
　　顾西之将视线停留在胸口的头顶，薄唇微抿，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里撒了进来，穆子澈睫毛微微颤动，张开了双眼，还处于迷茫中，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立即看了看四周，果然这不是他的房间，完全没有发现他身旁还有另一个人。
　　“醒了。”
　　穆子澈将视线移动到声源处，便看见了顾西之一如往常那张冷峻的脸，幽深的黑眸。穆子澈一愣，愕然说道：“你怎么和我睡一张床？”
　　顾西之将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不再说话。穆子澈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便看见自己的手还扯着人家的衣袖，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醒了便起吧，吃了早饭，再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嬷嬷。”顾西之说完便自顾自的下床了，也不管身后的穆子澈是什么反应。
　　顾西之的话让穆子澈皱了皱眉，自从认识顾西之后节奏似乎都是他在主导，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毕竟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他自己意愿。看来他不能离顾西之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