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自量力 ...
-
回到自己的住处，姚微怔怔站了半天，忽然就落了泪。
她并不是视贞操如生命的传统女人。事实上，她在美国长大，高中时还没尝过禁果的同学还真是屈指可数。她算是另类吧，到大学时还没谈过男朋友。追她的人不少，男生女生都有。但她一直没有松口。原因只有一个：母亲。
大学之前，她不过是个遵守和妈妈约定的乖乖女。
初入大学，她发现了母亲的秘密。
然后，她便陷入了母亲的前尘往事里，再也无法正视任何一个向她靠近的男人。
在心底，她或许一直在隐隐约约地怀疑，如果自己是当年的母亲，是不是也会被庄煜英骗得团团转？
小时候，她并未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什么特别。单亲家庭是多普遍的事。周围的小朋友不少都是这样的家庭，没有爸爸或者妈妈。又怎么样呢？
她的妈妈对她一直关怀备至，这就够了。她是脸盲症患者，从小就分不清谁是谁，母亲为了照顾她，甚至换掉了高薪但忙碌的工作。
直到如今，偶尔她还会做这样的噩梦：社交场合不断有人跟她说话，她看过去，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人越来越多，她越来越恐慌，直到忽然有人温柔地揽住她的肩：“小微，这是安迪叔叔啊，看，他的发型很特别，一下子就记住了对不对？”
正是因为母亲的陪伴，她才没有被脸盲症这件事打倒，没有变成一个内向自卑的孩子。
母亲很少跟她提起父亲的事，只是曾经轻描淡写地说过，她和父亲离婚之后，父亲的照片都被她丢掉了。对这个神秘的父亲，她有些好奇，但也仅此而已。怕母亲伤心，她也几乎不问起父亲。
日子原本就应该这样过下去。她拿到了哥大金融系的录取通知书，打算念完之后再申请耶鲁法学院的JD学位，当一名商事律师。母亲很为她高兴。
然而阿兹海默症改变了一切。
母亲得知自己的病之后，很快把所有财产都清点完毕，交到了她手中。
记得那一日，母亲故作轻松地笑着跟她开玩笑：“以后要靠小微养妈妈了。”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心里难过，却还存着一丝万一的侥幸。也许，母亲的记忆并不会太快消逝，也许……
然而，不过半年，母亲便不认识她了。
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母亲自己是谁，怎么都不能相信一向能干的母亲有一天会变得如此无助。
后来，她只做一个微笑的陪伴者，不论母亲怎么称呼她，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笑着跟她继续对答。
有时，她是护士。有时，她是母亲的童年好友。有时，她是母亲的下属。有时，她甚至要充当母亲的母亲。
一人千面，她扮演着母亲生活中~出现过的所有人，偶尔，母亲称她“小微”的时候，她却总会忍不住掉下泪。
直到有一天，母亲把她称为“Sean”。
那样的母亲是她从未见过的。
一脸倔强，眸子里却满是绝望。
一点一点，她拼凑出大半真~相，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是一个这样的人。
课业之余，她开始收集当年的资料。只有一个英文名，查起来十分困难，但多少也得到了些线索。她开始隐隐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个大人物。但这并没有动摇她的决心。
数年后，母亲去世，最后呢喃的仍是“Sean”……
她握着母亲渐渐冰凉的手，恨意从心底冉冉升起。
正好这个时候，柳泽邀她回国一起创建律所……
她透过模糊的泪眼望向窗外的灯火。
很好。她的报复名单里，又多了一个人。
这一晚，沈霆均翻来覆去都不能入睡。
直到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疲倦。
“霆均。”男人的声音明明熟悉得很，语气却有些陌生，“你今天对小微做什么了？她情绪很不对。”
他避而不答，只低声道：“你知道她是庄煜英的女儿么？”
柳泽在对面默了一阵子，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你知道她想报复庄煜英么？”沈霆均冷声问道。
男人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想阻止她？”
“我倒是奇怪你为什么没想着拦住她！”沈霆均咬牙道，一字字冷得像冰，“就庄煜英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秉性，你觉得她能全身而退？！你特么算什么朋友！”
“小微那性子是随随便便能拦住的吗！”柳泽也动了气，“我也在想办法。”
“不必了！”沈大少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愤怒，“她的事，你不管我管！”
“滴滴滴……”电话竟然就此挂断。
柳泽气得手发抖，“啪”地一声把手机扔回桌面。
这两个不省心的！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他俩一条命！
翌日清晨，沈大少赶回海城，一进公司，就带入了史上最低气压。
欧含低眉敛目像个受气小媳妇似地跟在沈大少后头，一路狂使眼色。
直到中午到小餐厅吃饭，徐枫才逮到机会找欧含八卦：“含姐，老板到底什么情况啊？”
欧含懒洋洋摆手，轻声细语：“这不明摆着么。那位又给他气受了呗。”
“哪位？”徐枫迟钝地提问，“老爷子？”
欧含恨铁不成钢地斜了她一眼：“还能有谁？再好好想想。”
“不会是……”徐枫想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做了个“姚”的嘴型，见欧含点头，眼睛瞪得溜圆，“真是她？”
“十有八~九。”欧含道，“以后看见这位躲远点，别不小心得罪了人家还不知道，回头让Boss把你开了。”
“含姐你又吓唬人。”徐枫呆了呆，哈哈笑起来，啧啧赞叹，“看不出来啊，姚律师挺厉害啊。”
一声轻咳响起，徐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卓然，就红了脸溜走了：“我吃完了先走了欧秘。”一句话紧凑到完全没有标点符号。
欧含淡淡抬头，跟男人眼神正好对了个正着。
“欧秘。”男人颔首示意。
“卓总监。”欧含也礼貌地点点头。
谁知这男人今天竟没有直接走过，却端着盘子坐了下来：“欧秘爱吃木瓜？”
欧含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就听那男人接着道：“难怪身材这么好。”
“……”欧含无语地瞪向他含笑的眼，小小声道，“住嘴！”
男人轻笑起来，道：“说起来，上次的合影你还没发给我呢。”
她扶额：“卓总监，这个梗你到底还要玩多久？”
男人耸耸肩：“卓越明天回海城，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的。看来是我想多了。”站起身就走。
“……”欧含顿了顿，无奈开口，“等等。”
董事长办公室内。
沈默朗对着面前那张板得死死的俊脸笑了笑，十分轻松地开口：“到底是什么答案让你气成这样？”
沈霆均把手上的资料扔回桌上，颇为不耐：“那女人想去报复庄煜英！”说着又嘀咕一句，“真是不自量力！”
“你之前不都已经猜到了么？”沈默朗端坐在椅子上，语气仍然淡淡的。
沈大少一时语塞，就见自家三叔扬了眉轻笑起来。
“你打算怎么办？”沈默朗笑道，“阻止她？”
沈霆均按按眉心，道；“柳泽都劝不住，我能怎么办？我只好下了一着险棋。”
“哦？”沈默朗眼神里带了些惊讶。
“我威胁了她。”他苦笑，“她信了。她怕我向庄煜英告密，也怕我手上还握有她那晚的视频，所以答应我做我一年的女朋友作为交换。”
她从来都不曾真的信过他，这一次，却信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沈默朗皱眉道，“这样你们的关系会很难修补。”
“这样我才有时间弄清楚她的计划，赶在她前面布置一切。”沈霆均道，“她也才会配合我，让我贴近她的生活。也只有这样，庄煜英才不会觉察出不对。当然，他不会相信我真的会爱上姚微，会以为我是想要借姚微吞并庄氏。”
他顿一顿，冷声道：“混战之下，才会有机会。”不然就她现在这样油盐不进滴水不漏的防守，他根本没办法攻破她，也根本没办法插手她和庄煜英之间的事。
“所以……”沈默朗停了许久，才悠悠地抓~住关键词提问，“你是真的爱上了姚微？”
“我不能看着她尸骨无存。”他出乎意料地没有避而不答，只低声道，“只是这样一来，沈氏大概也得卷入战团了……”
沈默朗傲然一笑，道：“沈氏和庄氏早晚都有一战。又何必在乎是什么时候。”
两个男人隔桌相对，眼神炽~热。
“三叔，我等你这句话等很久了！”他朗声笑道。
沈默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竖起一根食指：“只此一战，下不为例！”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着幽光。
姚微转过身，从沙发上拿起手机，接听：“喂。”
对方的声音很温和，却不容置疑：“我收到了你的回复。很好。”
“爸。”她低声叫道，“有件事我得告诉您。”
“关于沈霆均的么？”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我已经知道了。”
“他手里可能有我的裸~照甚至视频。”她急急道。
“沉住气。”庄煜英玩味地笑了笑，“不必急。这样的终极武器，他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销毁。”
“但他拿这件事威胁我做他一年女朋友。”她的声音不甘又委屈，“爸，他让我跟他上床。”
“那又如何？”庄煜英笑道，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记得戴套就好。他想要你，更想要你背后的庄氏。咱们正好将计就计。”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不自量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