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墨即

21、博八

　　那瘦小的身躯未着寸缕，初成人身的她还不知礼仪与廉耻，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懵懵懂懂地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面对她赤裸的身躯，白发少年双颊一红，撇过头去不敢再看，虽然那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但与凡人一样，她已开始发育，没有丝毫遮掩的胸部微微地隆起，没有任何羞耻之心的她自然不知道怎么去遮掩，就那样大大咧咧地挺着胸脯。

　　那僧人却是面色如常，仿佛仍旧当她是那一只大狗，他俯下身，看着少女问道：“你既然修成人身了，也应能通晓人语，那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人？”

　　少女缩了缩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有刚才那争勇斗狠的模样，她用着极不纯熟的语言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想，杀，他们，可是，他们，想要，吃了我……”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他？”白发少年指着还躺在地上的方述。

　　“我，我，想，回家。”少女的眼底水汪汪的，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一般。

　　少年一阵沉默。

　　“不知白虎星君对这个答案还是否满意？”僧人道。

　　少年的心在动摇，他自神寂之后，便很少见过这类的妖兽，同是上古神兽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杀她，他不是圣人，人命在他眼里本来就如同蝼蚁，如果不是张既央让他看着那个人，他本就不想管这件事，如今既然有人给了他台阶下，他自然乐意：“以后管好你的狗。”

　　僧人却摇头：“这不是我的狗，不过我会替你把这句话转达给她的主人的。”

　　少年笑了笑：“不是你的，却来多管闲事，你还是真是吃盐翻跟头，闲的慌。”他的笑容陡然一收，斜着眼睛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僧人：“你究竟是谁？”

　　僧人莞尔一笑：“贫僧不过是这大千世界中一个再也寻常不过的小小沙弥。”

　　“小小沙弥可没你这本事。”少年冷眼相对，往前踏了一步，却被陡然升起的一道结界挡住。

　　“我与星君缘分不浅，他日若是我们再见时，星君定会知晓，何必如此着急。”僧人对着少年双手合什又是一拜，便拉着少女缓缓消失与路灯下。

　　“着急你大爷！”少年扯着嗓子喊道，看着眼前那道困住他的结界上涌动的经文越来越淡，他双手握拳，直接捏的“咔咔”作响，他对着那道早已消失在眼底的身影伸出中指，“他日再见时，老子一定揍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深沉的夜幕下，医院里一片安静。庄严躺在床上睡不着，侧着身子，睁着两只眼睛望着窗户外远处高楼上还亮着的灯光，隔壁床的小法医打着呼噜已彰显他早已沉醉在梦境里，庄严就是被他的呼噜声吵的心神不宁，眼皮直跳的他伸出手，隔空对着隔壁床，曲起两指轻轻一弹，聒噪的呼噜声戛然而止。感觉到全身舒爽的庄严刚闭上眼，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叮”地一响。他在睡觉之前是关了机的，突然出现的铃声让他很是疑惑，他拿起手机，看到黑漆漆的屏幕突然开启，然后跳出一条信息。

　　“嗖”地一下，他坐了起来，套上鞋，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冲了出去，就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一直都睡得死死的小法医睁开了双眼，他转动着原本套着颈托的脖子看向门外，那双掩在黑夜之中的眼睛如狐狸般散发着狡黠的光芒。

　　庄严按照那条信息里的提示来到了医院大门口，深夜凌晨的医院大门前是空荡荡的，只有偶尔路过的汽车，他从马路这边绕到了对面，也没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

　　“爹爹！”庄严听到声音，朝着来源看去，一个小小的少女藏在树干后，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庄严眼睛转了转，似乎是不肯定，他犹豫地问道：“戴安娜？”

　　“爹爹！”少女展颜一笑，朝他扑了过来。

　　“戴安娜，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庄严抱住她，低头打量着少女，发现她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T恤和皱巴巴的短裤，“你修成了人身？”他从没听说过十余岁的天狗就能修成人身，这让他很震惊。

　　戴安娜现在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吐：“我，在，路上，看到了，方，我想，跟他，回家，可是，有只，老虎，跳，了出来，那只，老虎，好凶。他，想，杀，我，一个和尚，救了我。”戴安娜说话还不太利索，她磕磕绊绊地用着语言来叙述着整件事情的经过，“是他，把，我，变成了，这样。”

　　“他就这样把你送回来了？”庄严微微思索，“他有没有说他是谁？”

　　戴安娜摇了摇头。

　　根本理不出头绪的庄严揉了揉戴安娜的脑袋：“以后知道不能乱跑了吧。”

　　戴安娜点了点头，初通人性的她已知道后果的严重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庄严看她可怜的模样也不忍怪罪她：“走吧，我得送你回家，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变回来。”

　　“变回来？”戴安娜茫然地道。

　　“还知道怎么变回来吗？”

　　戴安娜想了想：“我试试！”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屏住气，一道白光将她的身体包围，接着少女的身体越来越小，渐渐幻化出一只萨摩的模样。

　　“虽然变成了人，但也要学着变回去，你毕竟不是一只狗，所以，要学会懂得怎么掩藏自己。”庄严蹲下身，看着变回自己熟悉的模样的戴安娜。

　　“哈哈……”变成萨摩的戴安娜喘了两口气，表示自己明白了。

　　庄严笑了笑：“那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