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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六回 黄鹂高飞变凤凰,双喜临门和亲宴(下) ...

  •   表演完毕,转身朝看台上的众人行礼,不知为何,我只觉慕王的眼神愈发玩味。
      “好!”不想竟是丞昀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喝彩,瞧着平时月宫仙人一般的儒雅皇子此刻这般豪爽地为我起身鼓掌,大爷比城墙还厚的面皮竟然破天荒地一阵微热。
      丞昭自然是跳起来好一阵夸赞,“尹护卫的技艺竟比几年前更加精进了,双手作画、双足抚琴,真教我等目不暇接、耳不暇听啊!从前只知尹护卫擅琴艺,不想这吟诗作画的功底亦是这般深厚!”
      原本丞昭在众兄弟中威望是不高的,今日因丞昀也赞了一回的缘故,大家竟纷纷敞开心扉了,一个个地对方才的表演赞不绝口。只慕亲王喝水般地一杯杯饮酒,冷艳的脸上尽是若有似无的笑与轻蔑。
      我又看了看曜日凛,他依旧不动声色,以我二人十几年的交情我才勉强辨识出,他眼中是有笑意的。
      皇后见众人都在附和,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给儿子帮腔道:“阵阵莲香果真芳气袭人,曲子亦是如莲花般娇而不妖,柔而不弱。臣妾以为,尹护卫身为武人却才华横溢,委实难得。”
      妃嫔中也有几个攀附皇后的,纷纷点头称是。
      向来看不上皇后的皇帝竟也首肯其言,赞道,“尹护卫琴艺精湛,画技高超,轻功过人,文才卓然。”说罢,望了望眉飞色舞的丞昭,“太子,人是你请来的?”
      丞昭激动道,“回父皇,是儿臣修书凛太子,请他务必将尹护卫带来的。”
      梁帝点点头,“大梁尚文爱才,尹护卫一介武人,朕原以为你要表演的是那些吞刀吐火的把戏,不想却是这般别致有趣。太子啊,人是你请来的,今日亦是你大婚,论理也不该让尹护卫白白给你贺喜。你看着赏些什么,让他也沾沾喜气吧。”
      丞昭道,“父皇说得极是,对尹护卫,儿臣自然是有赏的。”
      见事情已说到了我身上,我忙穿上鞋,匆匆行至众人围坐的小看台上。
      丞昭笑着看了我一眼,谓左右道,“去将我早就给尹护卫备下的百两黄金、十匹桑棉、一对玉如意抬到尹护卫居住的集芳殿。”
      左右领命退下后,丞昭又迫不及待向梁帝道,“禀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梁帝脸色和缓地朝他摆摆手,道,“礼也成了,极难得的表演也看了,朕这会子倒真觉有些乏了。你们年轻人闹一闹吧,有我们这些老的在,倒害你们一直拘着了。”
      总管太监高声道,“起驾!”
      皇后带着众嫔妃忙跟着起身要走。
      梁帝抬足走了一步复又停下,道,“难怪尹护卫不足弱冠便已是凛太子的贴身侍卫,我国若是有尹护卫这般人才,自然亦是要委以重任的。太子,你与众兄弟留下与凛太子好生切磋切磋吧。”
      皇帝与各宫嫔妃走后,年轻一辈果然不再拘谨,或三五成群,或穿梭席间,俨然已不是方才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光景。
      我绕过众皇子走到曜日凛身边,路过丞昀时,忍不住对他微笑示意。
      丞昭立时唤人赐座,又举起酒杯谓凛道,“今日尹护卫让我等大开眼界,实属殿下教导有方,丞昭敬你。”
      凛淡道,“殿下过奖。”
      两人分别饮尽后,丞昭又道,“殿下知道,本宫是爱才之人,眼见殿下身边有尹护卫这般有能的忠臣,实在是......羡慕啊。”
      “太子殿下的东宫人才济济,又岂是孤王的一个尹子路能比的?”
      丞昭叹道,“尹护卫自然与别个不同。殿下,丞昭虚长你几岁,便借着醉酒说说浑话以兄长自居了。如今兄长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弟弟能否忍痛割爱啊?”
      凛微微欠身,“兄长客气了,只是不知兄长的不情之请是何请求?”
      丞昭并未直言,反而看向不远处的丞昀,“三皇兄,方才尹护卫的表演你可爱看?”
      丞昀笑着站起身,“自然是极爱的。”
      “咱们大梁可有能演的?”
      丞昀的笑容有些无奈,却还是顺着他说,“恐是没有。”
      “既如此,我今日大婚,便自作主张代宫宴上的众人向大宁太子殿下讨个礼,可好?”丞昭说罢又转向曜日凛,“兄长想问贤弟讨了尹护卫,不知贤弟是否舍得?自然,尹护卫是贤弟跟前的红人,到了我大梁也断不会亏待于他,拖青纡紫必是少不了的。”
      曜日凛不动声色道,“能得兄长赏识是他的福气,能在兄长身边当差,便只做个杂役也能开开眼界,只是......宁梁两国并不曾有这样的先例。”
      丞昭搭着凛的肩膀坐下,满不在乎道,“先例不也是前人做了才有的,况两国交好,宁国人在梁国当差、梁国人娶了宁国妻子早已不是奇闻,子路留在大梁,自是你我二人情谊的见证,如此不更显得两国交好?”
      曜日凛作深思状,又道,“兄长说得很是,然子路虽说不上伶俐,却是我使惯了的。身边若忽然少了这么一个人,一时间怕是会不太适应。”
      丞昭道,“这有何难,兄长处有几个很得力的,只由着你挑,若看中了,只管尽数带走。”
      “殿下。”丞昀声音不大地唤了丞昭一声,丞昭与凛闻言都望向他,丞昀脸上始终挂着得体而温柔的笑容,“大宁国太子殿下既然极爱重尹护卫,想必也很看重他对此事的看法,不如问问尹护卫,再作考虑。”
      我心头一热,丞昀竟又是替我说话。
      丞昭似乎对这个说法不太满意,瞥了丞昀一眼又对凛笑道,“尹护卫还不是都听贤弟的。”
      凛道,“襄德王爷说得也是,若不问问这小子,倒显得我是个专断的主子了。”因转身问我,“子路,留在大梁,你可愿意?”
      我胡诌道,“子路得大梁国太子殿下错爱实乃三生有幸,不敢妄自菲薄、矫情推托。然子路家中尚有田产、府第需要打理,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尚未过礼,在大梁习学历练个三两年倒还耽搁得起,若是日子久了,只怕……”
      丞昭问,“怕与你订了亲的姑娘不等你?”
      我故作羞怯地低头不语。
      丞昭朗声笑道,“子路放心,不必三年五载,日后你若思念家乡,随时都可回去。那姑娘,你若想她,本宫差人去给你接来便是;她若不愿意来,咱们大梁国江南水乡多少佳人,本宫做主给你选几个合意的。”
      我正在心中骂他“说得好听”,那个一会子似阎王一会子如鬼魅反正不像活人的慕亲王殿下竟开口了,他隔着我与曜日凛望向丞昭,笑得又醉人又吓人,“殿下只会空口许诺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现说得轻巧,谁知何日才能兑现呢?依我看,千句百句许诺不如一件实物,殿下不如赏点实在的。”
      其实丞昭方才已赏过黄金、布匹和玉如意了,然丞暄这般将火,他依旧觉得老脸挂不住,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本宫如何待人治下,倒还轮不到慕亲王来教!尹护卫若肯为大梁效力,本宫自然重重有赏!左右,去将我极爱的那件前朝青窑胆瓶取来赠与尹护卫。”
      左右得令,又匆匆地去了。
      丞暄嗤笑一声,“从曜日到宁,宁国延续千年了,前朝的青窑胆瓶……也只你会当个宝一样地爱不释手了。”
      他说的并不错,几百年前的胆瓶,搁在大宁,寻常百姓人家也只当个等闲物件。
      我低着头不敢看丞暄,生怕泄露了什么情绪,却又听得他说,“太子让大梁没有脸面,本王都看不下去了。广顺,琴带来了吗?”
      丞暄身边的中人道,“回王爷,带来了。奴婢这就命人呈上来。”
      说话间的工夫,两个小厮便抬了一张古筝进来。
      我远远看着,虽是有些年份的古琴了,保养得却极好,筝身光滑如缎面,筝码硬挺结实,十六根弦根根有力,是张难得的好筝。
      小厮们将古筝抬到我的面前,丞暄问道,“宁国太子殿下,尹护卫,瞧着这筝可有几分熟悉么?”
      我与曜日凛对目相看,并没有答案。我俯身轻抚筝面,果真平滑细腻得如抹了一层羊脂般,必是上好的紫檀木无疑。看筝码的木纹,倒像是和筝面出自同一棵树,若当真如此,确系极为难得了。抚琴多年,自然阅琴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稀罕的,便是听,也只听说善裕年间的周贵妃,也就是曜日凛的奶奶曾有过一张,名为紫玉。后来周贵妃过世,紫玉筝作为她的爱物便一同葬在了墓中。
      且慢……
      贵妃陵十几年前被盗后,墓穴内的宝物大半流入民间,只有几件极贵重的不知所踪,世人都猜测是被达官显贵买去了不轻易示人。难道……这便是那张紫玉筝?
      丞暄的眼风扫过,似是已看透我心中所想,“尹护卫若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不拘对错,这筝都是你的。”
      曜日凛扭头轻声道,“不必有疑,此乃紫玉筝无误,我曾见过图纸。”
      我抬眼看他,“你何时关心起这等附庸风雅之事了?”
      他怔怔地看了我片刻,没有说话,便又把头扭回去了。
      我想了想,大约他是想早日寻回这张紫玉,为未曾见过面的祖母尽一尽孝心吧。
      我依旧不敢看丞暄的眼睛,只低头答话,“子路不敢妄自猜测,只是看着古筝的纹路色泽,倒有几分像传闻当年善裕年间周贵妃的爱物,紫玉。”
      丞暄抬抬手,“既是大宁国流失在外的宝贝,今日便物归原主吧。”
      这礼物着实有些烫手,贵重不说,还是我大宁没看管好,落在外人手里的。如今这般被堂而皇之地还回来,简直如同当面抽宁国的嘴巴。
      可到底是我大宁的东西,若不收,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先人的爱物流落在外。
      我忍下心头怨气,跪着谢恩了。
      然而丞昭却不能咽下他那口气,急道,“本宫的人怎么就轮到你来赏了?况那胆瓶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本宫要赏自然会赏些稀罕的。江左最有名的绣庄前几日给东宫敬贡了一幅苏绣,几十个绣工极好的绣娘足足绣了一年。莫说是北地大宁国来的尹护卫,便是慕亲王你,只怕都未曾见过,哼。”
      丞暄又是一声嗤笑,“你到底是拿不出什么值钱物什的。”他站起身微微抬起左手,将腰上的玉佩露出。“广顺,把这玉佩摘下来拿与尹护卫。”
      我吓得忙跪下说,“子路惶恐,王爷的贴身之物,万万不敢领受。”乖乖隆地咚,我的爹娘祖宗,虽对慕亲王的富可敌国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还是难忍惊叹。虽隔着几步远,看不清是否有瑕,可是手掌大小的整玉,我还从未见过一块碧绿清透至此的。帝王绿的颜色与他今日的墨绿色衣裳相称,又这样随手赏人,只怕在他府中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偶尔用来做个配饰。
      丞暄道,“无甚不敢领受的,你不是在家乡尚有未过门的妻子么,只当本王给你添件聘礼了。早日回去成婚吧。”
      作为亲王,丞暄这般挑衅太子权威,已可定个忤逆犯上之罪了。能够如此有恃无恐,倒也奇怪。若他有心取代太子开国承家,自当谨言慎行有所收敛;若他无意大位,亲王爵位已是位极人臣,何苦要与储君唱对台戏?
      除非他想当皇帝,却傲睨鲁莽,有勇无谋。梁国皇位的一干利益相关者想必泰半都是这般猜测的,可与丞暄见面不过两次,我已然可以确信,他绝非池中之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六回 黄鹂高飞变凤凰,双喜临门和亲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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