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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干戈玉帛 ...

  •   我、库洛洛和特奥夫三个人并排走在特殊商品街上,飞坦冷不丁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真的被吓了一跳。这家伙今天穿了件红色的帽衫,明明鲜艳醒目到不行的颜色,之前在笔直的街道上是连个影儿也没看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然后若无其事地一手插兜、一手拎着那把细剑,步伐悠闲地和我并肩向前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直就在这里。眼角余光瞥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的时候,我好险没叫出来。
      “飞坦!”我拍着胸口:“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刚刚。”飞坦说道,眼睛越过我的头顶,十分犀利地看向走在我和库洛洛另一边的特奥夫。
      特奥夫用温和的表情俯视过来,不顾飞坦单方面的火星四溅,对库洛洛道:“这就是飞坦吧?果然好身手。”
      飞坦听见了,阴沉地扯一扯嘴角,侧过脸,金眸斜撩而上:“你是特奥夫?看上去很弱啊。”十足的挑衅。
      特奥夫不以为意地笑笑,像是应付不懂事的小鬼一样息事宁人地道:“我是队长啊,武力也不是最重要的。飞坦对么,终于见到真人了,很高兴认识你。”
      完了。这样哄小孩似的语气,飞坦一定会暴走的!我手疾眼快地一伸胳膊拦住就要拔剑的飞坦,好声好气地给他顺气道:“飞坦,算了算了!淡定,淡定!”
      在库洛洛的眼神镇压和我的竭力安抚下,飞坦最终只是很挑衅地“切”了一声,默许我拖着他落后一步,和走在前面的库洛洛和特奥夫错开成两排。
      我和飞坦缀在后面,步子越来越慢,直到远远看到前面两人的背影,彼此都很难听清各自的谈话时,飞坦问道:“谈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我轻声道,“库洛洛和他签了契约,我们加入他们,保证不背叛,但不必听命于具体的某个人,任务以外完全自由。……还可以?”
      飞坦低低地“嗯”了一声。“契约?”
      “是对方提出来的。特殊的念能力契约,违约的话……会死。”
      “还真是麻烦的念能力。”飞坦还不知道库洛洛去偷到“阿斯卡伽罗的神谕”的事,但也只是低声抱怨一句,转而换了话题:“那家伙怎么还不走?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什么基地,见他们剩下的人,然后我们也要签一份契约。”我简单地复述了一遍第二份契约的内容,不得不承认对方想得确实缜密,这两份契约一签,等于基本上锁死了我们再做手脚的可能,但既然对方拿出了契约,不签又不可能,否则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我们心怀不轨,那真是再也没得谈了。
      “这样啊,那对方也不能出手了吧。”飞坦听完了契约内容,摸摸手里的细剑,平心静气地道。我闻言不由得转头看着飞坦,还以为飞坦会多不乐意,让契约缚住他的手脚……他习惯性地半低着头,帽衫大大的兜帽拖在身后,立起的边缘遮住了他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细长,波澜不惊。
      每逢大事有静气,方能成大事。我倒是忘了,飞坦的脾气是急,可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也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飞坦多少有些不爽地说完,抬眼看到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睁大了一点,奇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啊。”我赶紧道,转头看到前面库洛洛和特奥夫走得快没影了,立刻说道:“我们走快点吧。”
      把库洛洛一个人丢在前面应付怪蜀黍什么的,真是太可怜了……

      三步两步跟上库洛洛和特奥夫,他们其实也没有走很快,只是两个人说话之余都不耽误脚下,不像我这样说着说着就忘了走路。
      只听库洛洛道:“这么说,之前的情报就是卧底半年才得到的?打进十三区内部很不容易吧,就这样暴露了不可惜吗?”
      “也是时机正好,谈不上可惜。”特奥夫道,“之前我们费尽心思让费伍混进厄里斯的势力,其实是为了帮另一方势力拿到那本暗账,芯片只是意外之喜。我们的目的只是帮雇主拿到想要的东西,和厄里斯家本身没有任何利益瓜葛,再留在那里也没有意义。”
      “这倒也是。”库洛洛道,“不过会指明要厄里斯家族私通外界的暗账往来,雇主大概是厄里斯家族在议会的敌对势力吧。”
      “是啊。”特奥夫道,“所以对方要的很急,倒是促成了我们合作的机会。”
      “芯片和软盘随时可以到手,向雇主交差倒不成问题。我反而很好奇,丢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厄里斯家族就没有反应吗?”库洛洛道。
      “怎么没有,但他们只知道丢了芯片,却不知道费伍暗中还记了一份要命的私账。现在看来,厄里斯家族的新家主是把这次芯片丢失当成了大清洗的好时机,搅得整个十三区暗潮汹涌,我们这边受到的压力反而小了。”特奥夫道。
      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跟上来的我和飞坦,笑了笑,接着道:“而且费伍拿走芯片虽然暴露了自己,但他这个人一贯贪婪,那边很可能会当成单纯的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处理。”他说着,带着回忆感叹道:“他这个毛病我说过多少次了都不肯改,之前要不是他在回来途中无事生非地去抢飞坦的武器,也不会闹出这样一番波折。”
      他摇了摇头,不见戚色,反而又冲我们露出一个亲厚的微笑,说道:“可要不是这一番波折,我也不能得到这么好的队员不是?这么说,我还要多谢谢费伍。”
      飞坦一贯的冷漠没有表示,我别开眼看向身侧的地面,避开了特奥夫老成持重的欣慰目光。耳边听到库洛洛在前面口气清淡地说了一句:“队长好气量。”
      从特殊商品区拐回日用杂货区,由特奥夫引路,我们向着这两天设想过无数次的敌人大本营走去,越走越觉得道路熟悉。
      这条道……怎么这么像我们回杂货铺的路?
      我睁大了眼睛左顾右盼,努力回忆今天早上刚走过的路径,又看着两侧路过的商铺都长得一个样,矮压压挤在一起,既似曾相识又觉得有些陌生。
      我其实不是路痴,方向感不怎么样是真的,但记性很好,走过一遍的路只要有心去记,基本上第二次就能自己找到。奈何我今天早上第一次从杂货铺去特殊商品区不说,心里还惦记着谈判的事无心它顾,以至于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不是回杂货铺的那条路。
      我看看前面,库洛洛背对着我和特奥夫打机锋打得不亦乐乎,于是转过头去眼巴巴的看着飞坦。飞坦感受到我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我想到领路的特奥夫就在前边两步远,不大愿意直接问这条路是不是熟路,眼睛转过去瞅瞅他的背影,又转到另一边看着路边的建筑示意,再转回来给飞坦使个询问的眼色,自己也觉得说得不清不楚,还是希望飞坦能明白我的意思。
      飞坦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一脸期待的眼巴巴看着他。
      飞坦皱了皱眉头,看得出他努力地想了想,看看前面库洛洛和特奥夫的背影又看看我,最后醒悟道:“怎么,要牵手吗?”
      啊?我呆呆的看着他。
      飞坦看到我没有表示,反而确定了我的“意思”,做个痛下决心的表情伸出他没拿剑的那只手来,道:“库洛洛现在没空,我拉着你好啦。”
      这个……
      讨厌的飞坦!我才不承认自己有肌肤饥渴症……绝对没有!我瘪着嘴看他一脸“你真麻烦,不过算了,我勉为其难照顾一下你”的表情,觉得两颊有些发烧。
      我知道飞坦其实不太明白牵手的含义,安慰啊、心灵上的支持什么的他根本就没概念——在飞坦眼里,感情上的脆弱和彼此需要是不存在的。同样作为他共患难过、眼下一起生活的小伙伴,我比库洛洛脆弱的只有不会念的□□,而内心是同样不会软弱也不需要安慰的——就像标准的流星街人那样。所以他会主动让我牵他的手,不是因为他懂得牵手的意义,觉得我需要他的安慰,而仅仅是在“第一责任人”库洛洛腾不出手的时候,作为同伴“慷慨献身”,特别仗义地满足我“有时需要牵手”的怪癖!
      呜呜,可是我真的没有怪癖!
      欲哭无泪的看着飞坦伸到我面前的手,我真不想坐实飞坦脑袋里那个嗜好古怪的自己,可是,看看飞坦认真的眼睛,根本就不好意思说实话拒绝他的好意嘛……
      多少有点尴尬的伸出手去拉住飞坦的手,两只手交握的时候都有些不适应的僵硬了几分。飞坦的手比库洛洛的热一些,握的力度也松很多,就只是为了达成交握的动作而已,绝不会牵制到彼此的行动……
      拉着飞坦的手走路,感觉跟拉着库洛洛的自然完全不同,“别人的手”这个概念异常有存在感。不知道飞坦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手上一会紧一会松,好几次觉得他条件反射地想把我甩出去。
      好吧好吧,小学生过马路的时候排成两队手牵手不是很正常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些别扭的跟在库洛洛和特奥夫后面继续走着,我一路上再也没工夫纠结路线的问题了。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神游天外,一棵异常熟悉的老树陡然撞进我的眼帘,我终于确定我们是真的走回杂货铺来了。
      所以……传说中的对方的大本营到底在哪里啊?
      我忍不住去看前面一直在带路的特奥夫,他像是感受到我探究、紧盯的视线,转过头来对我道:“走累了吗?就快到了。”
      “哦。”我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别扭地转过头去,把脸朝向旁边拉着我的飞坦。
      “我越来越好奇我们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了。”库洛洛冷不丁地说道。
      此时我们正好走过老树下的丁字路口,越过了通往杂货铺的短街,拐上横向的街道,就是开店第一天,我和库洛洛跑去问物价的五金店所在的那条街。
      “呵呵,马上就到了。”特奥夫笑得含蓄而意味深长。
      马上?所以,他们其实离我们……很……近……
      “啊,到了。”特奥夫说话间停下了脚步,“欢迎来到我们的大本营。”

      我们停在了一家五金店的门口。
      ——喂喂!这就是我和库洛洛当初来问物价的五金店啊!我记得店主是叫赛文的吧?摔!
      ——所以敌人会知道杂货铺和我们的事再正常不过了是吧?
      #论你的敌人是邻居#
      #论发现敌人的大本营就在你家隔壁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哦。原来如此。”库洛洛站在五金店门口,抬头看着上面的招牌,无比淡定道,“所以要到了基地才能回答——这样就不用解释了。”
      “是啊。”特奥夫儒雅的笑着道,看向库洛洛的目光似乎在说:是不是吓了一跳?
      库洛洛不以为意的回以一笑,似乎在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比我以为的好处理多了。可我分明从他垂在身侧、下意识捻着的手指上看出库洛洛搓火的内心——就因为想不通对方是怎样快速找出在八区外面惹事的飞坦和杂货铺的关系,担心对方怀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或是强大的消息网,才促使我们选择了虚与委蛇的策略……
      结论是脑补要不得啊!差评!

      并没有在五金店门口停留,特奥夫直接带着我们走了进去。还是和半年前一样的狭小店面,迎面而来的低矮柜台后挂满了五金制品,柜台后面没有人。
      “队长,回来……了。”从柜台旁边的窄门里转出一个矮小瘦削的人来,正是之前打过交道的五金店主赛文。
      赛文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黑色袍子,低着头从门后的房间里走出来,抬起头时首先看到了海拔更低的我们三个,细长的眼睛有一瞬间睁大,格外狭小的黑眼球在暴露出来的眼白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惨然,把正好看到的我吓了一跳。
      “是新加入的队员,库洛洛,莉迪亚,飞坦。”特奥夫心情不错地介绍道。
      “是么。”赛文走到了柜台后面,盯着柜台自语了一句。他抬起头来,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语气平平地说了一句:“好啊,新来的。”
      “你好。”库洛洛同样冷淡而礼貌的道。我盯着他的鼻子点了点头,飞坦干脆没有反应。
      特奥夫也不在意,对赛文道:“我先带他们去后面看看。”带着我们朝着赛文出来的小门向五金店后面走去。小门紧挨着柜台,走过去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一回头,看到赛文从柜台后面紧盯着我们,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竭力绷着劲,脸上肌肉颤动,缩小呈针尖状的瞳孔看上去像是急于择人而噬的凶兽,骇人至极。
      我几乎是立刻甩回了头,僵着背脊走出两步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冷战,被飞坦拽了一把,绊了一下有些跌撞地闯进了一片阳光里。我晃晃头,在脑海里一脚踢开刚才的映像,定了定神四顾一下,发现穿过刚才的小门,外面是一个窄窄的回廊。回廊外面是一个挺大的院子,我刚才就是被先走出来的飞坦从阴暗的回廊拽进了敞亮的院子里。
      库洛洛和特奥夫也站在院子里,看上去没有发现我的走神。我听到特奥夫道:“赛文的兄弟赛克斯昨天半夜伤重身亡了,所以他现在心情很糟糕,态度比较冷淡,你们不要在意。”
      “不会。”库洛洛道,“赛克斯……难道是昨天被飞坦重伤的?”
      “没错。”特奥夫道。
      库洛洛皱了皱眉,问道:“那另一个……”
      “埃特吗?不用担心,埃特是强化系,虽然伤得也有些重,但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多休养两日就好了。”特奥夫道,“埃特就在前面的房间里,我们现在去看看他吧。”
      他这样说了,我们自然都没有异议。于是还是特奥夫带路,穿过院子向对面的房间走去。特奥夫边走边介绍到:“这个地方是当初特意选的,因为离后面的那条街比较远,院子里的空间就很大,我们平时没有任务都住在这里,那边的房间是……”
      从身后的五金店出来,回廊环绕着院子建了整整一圈,连通了一整个“口”字型的建筑,左右和对面三个方向各有两间住屋,当然现在已经空出来三间了,而我们并没有入住的意思。
      这个院子没有后门,正对着我们进来的通往五金店的入口,就是正在养伤的埃特的房间。特奥夫走到门边敲敲门:“埃特,可以进来吗?”
      “队长?进来吧。”虚掩的房门里传来一个有些虚弱而不掩粗犷的声音。
      特奥夫于是推门进去,露出的房间不大,但一个人住还是绰绰有余的,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床,但有桌子有椅子还有空荡荡的衣架。我们三个都没有跟进去,而是很有礼貌的留在外面。
      “外面是谁啊。队长?”里面埃特的声音问,“难道真的是那三个小鬼?”语气倒是不带抵触。
      “是新的队员。”特奥夫语气很放松地道,“不要惹事啊,埃特。”
      “哈,我才是伤员吧,队长。这样偏心可不行。”埃特半开玩笑的道。“喂,外面的小鬼们,进来啊。”他大声道。
      我看了眼库洛洛,他还没动,飞坦已经拉着我走了进去——虽然看上去很想丢开我的手,但飞坦说话算话,说要牵着我就一直抓着没有放开。
      刚一进屋,就看到左侧靠墙的单人床上坐着一个魁梧的大汉,感觉他一个人就填满了半个屋子。大汉裸着胸膛,半个身子裹满绷带,绷带上渗出斑斑点点的黄水和血迹,是很严重的烧伤,飞坦的“炽日”的杰作。真难为顶着这么重的伤他还能清醒的坐着,靠着墙很轻松的样子。
      看到飞坦一马当先地走进来,埃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腹部的绷带。飞坦冰冷的金眸与埃特的棕眼对上,这一对昨天还在八区外面生死相搏的新鲜出炉的“队友”之间迸发出外人难以解读的“激烈”交流。
      一手握着剑的飞坦松开了我的手,腾出手来也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应该是在摸他衣服下面的绷带。只是比起对面埃特的凄惨,飞坦看上去严重的外伤已经在我的言灵和他自己的念力辅助下快要结痂了,在飞坦超强的耐受力下都不影响他的行动。
      “你很不错啊,小鬼。”半晌,还是埃特先开了口,不顾自己一身凄惨的烧伤,他居然还带了点货真价实的欣赏。
      飞坦阴郁地打量他半晌,道:“能伤到我,算你有点本事。”
      埃特闻言大笑起来,刚笑了两声就没了声,明显是牵扯了满身的伤口,疼得脸上肌肉扭曲。
      ……这家伙脑子没伤到吧?
      飞坦微眯了眯眼道:“炽日的滋味很不错吧?我说了会让你们满意的。”这当然是挑衅。
      “嘿嘿,做敌人不错,做同伴更不错。”埃特道,说着,他有些遗憾的咂咂嘴:“就是可惜了赛克斯那小子。”
      “怎么,你又要给他报仇吗?”飞坦低哑地道,他摸摸细剑的剑柄,有些期待的掀起嘴角。
      “什么啊,报仇这种事,赛克斯才会做啊,我就是个帮忙的。”埃特摸摸头,坦然道:“而且队长说你们很有用,拉拢过来比较好。”他从床上居高临下俯视飞坦,露出一个有点憨厚又有点奸诈的笑容,道:“小鬼,你不用激我,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啧。”飞坦斜着眼睛神色阴郁地看着他半晌,泄气地松开了手中的剑柄。
      “好了好了,之前的事也是个误会,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就没必要再提了。”特奥夫之前一直在旁边笑看着,这时候才出来打圆场,说道:“现在大家都见过了,趁着所有人都在,我们把第二份契约签了,然后也该吃午饭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干戈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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