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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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川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观看婧儿和黑曜之间第七十八次莫名其妙的抬杠争吵。
“大师兄走了，我今天早上去找他，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坐在屋顶上，我是看着陵越离开顾府的。
他踩在飞剑上，一袭粗布衣裳也穿出玉树临风的味道，背脊挺直像一把剑，划破了我的视线。
心里钝钝的一痛，我面色如常笑笑：“天墉城事务繁多，大师兄早点回去也是应该。”
“芙蕖……”陵川看着我，深深的看着我，欲言又止，终于在离开时还是和我说：“大师兄修为倒退之事，我写信问了涵素真人……他告诉我，大师兄是在多年前冲击心魔劫时失败，走火入魔，虽说由紫胤真人强压了下来，但是大师兄从那以后，修为就再没有提升。”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自己的房间的，我只知道自己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婧儿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也不和黑曜吵架了，担忧地缀在我身后跟我回了房。
“……芙蕖，我不知道你和大师兄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我也能大概猜出些许，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自你走后，大师兄将天墉城所有的事务都揽走了，整天忙得团团转，现在想起，真不知他是怎样才能以那样的身子撑下去的……”
陵川临走前说的话犹响在我耳畔，陵越十年前受的伤到现在都没好，想来，也是有几分他自己不注意治疗的原因……
陵越，大师兄……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一直以来，有什么，被我误会了……
“师傅，您，还好吗……”
婧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慢慢回过神，忽然对她说：“婧儿，替为师去顾浒那里，将那块烛龙之鳞借来。”
我的那一剑，没有刺到蛟的要害，真正将它杀死的，是及时赶来的陵越。
我看到，他到的时候蛟正将尾巴抽向昏迷中的我，来不及祭出飞剑，陵越扑到我身前，用力抱住我，生生用后背挡下那一击。面孔霎时苍白，唇角的鲜血，让直到现在的我通过烛龙之鳞看到的片段，心脏骤紧，还能体会到那时的凶险。
陵越拼着全力杀死巨蛟，然后抱着我离开。到了客栈后，他也不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就开始为我疗伤。
我陷入心魔境，陵越施术，强行破入，这个法术我在山上时也了解过，很是耗费精气，若是全盛之下的陵越，或许也不会对他造成多大伤害，但此刻的他，分明已是强弩之末……更何况……
我想起那时我强行将他逼出心魔境，心里一阵难言的痛。
烛龙之鳞映出的水镜里，正潜入我心魔境里的陵越猛地睁开眼，像是被什么重重击到胸口，往后一倒，发出一声闷哼，头一歪，喷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如纸，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顾及自己的伤，而是强撑着，重又爬到我面前，伸手缓缓触上我的面颊，眼里满是害怕失去的恐慌。
“……芙蕖……芙蕖……你……一定要，醒过来……”
画面慢慢暗下去，我又打出一道法诀，看着下一幕。
“弟子参见涵素真人。”
还是那个房间，陵越站在中间，面色已经好了许多，虽说依旧憔悴，却好歹多了些血色和生气。他的身前站着我的爹爹，涵素真人。爹微微一点头，轻叹一声：“芙蕖这一昏迷，已有半月，我真担心她会就此陨落在心魔中……”
“弟子愿前去芙蕖师妹心魔境里，将师妹安然无恙带出。”
“这……”涵素真人沉吟，“也不是不可，有我在，必能保你无事……但你如今身体尚虚，内伤太重又没及时医治，经脉断裂，灵气紊乱，再入心魔，必会伤及根基……”
“芙蕖师妹性命重要，”陵越坚持，“事有轻重缓急，弟子无悔。”
“……也罢，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只是你记住，找到芙蕖后就将她强行带回来，切忌停留太长时间，你在心魔境里停留时间愈长，对你身体的损害愈大。”
陵越出现在我的心魔境里，落脚点是我和大师兄新婚后的院子，他四下看了一圈，惯来沉稳的眼中流露出一分艳羡，轻轻叹了一口气，忽发现了刚刚出关的我。
我见到他在院中，十分兴奋，飞奔过来，陵越眸色复杂，微一犹豫，伸手将我接了个满怀。
“今夜无事，芙蕖，我知我修炼时总是怠慢了你，不如就陪你去走一走，可好？”
水镜的画面忽然一晃，我这才发现，是我自己太过紧张，差点忘了维持灵力，看着那熟悉的一幕，我心底的震惊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着将我湮没……
强自镇定，我继续往下看，神情里却多了几分焦灼。
我看到，我和陵越一起散步，一起看了荷花。
我看到，我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看到，在最后，陵越揽住我的腰，吻了下去。
唇瓣忽然发烫，我手不自觉地摸上，难以相信地跌坐在凳子上……那时发生的一切，我本以为不过是幻觉，美好虽美好，却也不曾多想。现在才知道，那才是最真实的，被我忽略的，真相。
后来，陵越又入过我的心魔一次，就是前不久，他陪我去看花灯。
撤去灵力，我看着静静伏在桌上的烛龙之鳞，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些缠绕在我身上的，悲伤的视线，突然就有了解释。
“哈……”
最后，却笑了出来，苍凉的，无奈的，悲愤的，茫然的，笑。
这么多阴差阳错，才铸就了现在的你我。如果不是正好有这个烛龙之鳞的出现，他还打算瞒着我多久？
为什么，明明心里有我，却又一直不肯承认？
这一刻，我迫不及待的，只想这样问问他。
匆匆起身，我将烛龙之鳞塞到门外替我护法的乐婧手里，嘱咐道：“为师要回一趟天墉城，你先将这个还给顾浒……”
“你还是要回去了吗？”
话音未落，身后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兀然响起，我一怔，扭过头，看见顾浒就站在院外，隔着一段距离，面目模糊地看着我。
忽然想起那晚看到的他守在我屋外的情景，我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终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缓和的笑：“顾浒，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你不会回来了，对不对？”
“应该……”
我有些尴尬，就听他笑了一声：“芙蕖婆婆，你这一走也不会回来了，这次多谢你才能解我顾府之危，这块烛龙之鳞，就做为谢礼送给你吧。”
我看着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是苏病止送给你的，你戴在身上，好处颇多，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那就算了……”顾浒身形一顿，耸了耸肩，本来似乎想走过来的脚也就这样停住了，最后，他对我说：“保重。”
我认真地点头：“你也是，多保重。”
御剑带着婧儿离开，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浒一直站在我的院子中，保持着我离开时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而在他的身后拐角处，一个半透明的身形，也在那静静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我长长一叹，婧儿好奇地问我：“师傅，你叹什么？”
“为师叹这世间，唯有感情一物，总是不可捉摸，执着是错，放手是错，多想多错，不想更是错。”想起那日陵越同我说的话，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婧儿，你知道吗，不要像为师，钻了牛角尖……神仙不是绝情，若是无情，那又哪来的情，爱这天下苍生？”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总是无绝人之路，留一线生机，让这世间的痴男怨女，慢慢堪破。
方才还一直盘桓在脑海里的，想要质问陵越的话，突然觉得不重要了。
喜欢一个人，想要为她付出的信念，都是一样的。
我大概能猜出，陵越必然是以为，只要让我放下，就能渡过心魔劫，所以才承受着那许多，都不愿与我言说。
只是，他算错了我的执着。
我也猜错了他的期盼。
不过没关系，我发现的不算晚，以后的路还很长，但只要确定了彼此的信念，总有走下去的那一天。
总有一天，晴雪会找到屠苏，阿翔的孩子，还会生下孩子。
每一年后山的荷花都会开，风景卓然。
我想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叫菡萏。
时光会让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是要看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
我很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