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解征衣》春从春游

113、第 113 章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春雷炸响，惊醒了沉睡的大地。
　　容衣倏地睁开眼，梦魂之境彻底消散，重重迷雾如同无形的枷锁，困锁着激荡的灵魂。他疑心自己做了个梦。但这个梦太迥异了，浓烈的情绪似浪潮一般奔涌而至，几乎要将他淹没。
　　待缓过神来，容衣下意识地握住“黄易”赠予的锦囊，脑海里的念头不着边际。
　　梦里那个人说“黄易”是借来的化名，那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那天府里设宴，他是与鸣凰一起来的，或许鸣凰知道些什么？假如未来世界里鸣凰与苏慕互相恋慕，那今日自己在母亲面前的无心之言，岂非成了破坏他们正缘的祸因？还有父亲……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往战场，阻止这一切。
　　七日后，皇宫内苑。
　　容衣向守卫亮明身份后，便有内廷管事领着他一路朝东宫行去。鸣凰得了消息，来到殿前等了会儿，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难掩喜色地招了招手：“四表哥，可算把你盼来了！”
　　灿若星辰的少年拉着容衣进了厅堂，迫不及待地与之分享近来发生的一些趣事。
　　“九弟不知从哪儿捉来一只会唱曲儿的雀鸟，他将鸟儿供养起来，日日给它奏乐，顿顿给它喂肉，宝贝得很呢！后来你绝对猜不到，那鸟儿胆子小，接连三日不吃不喝，昨儿个突然就死啦！九弟可伤心了，连菁莪殿都没去呢！”
　　“少傅最恶玩物丧志，万一告到圣上面前，鸣琦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可不是吗？九弟不仅挨了顿打，还被罚抄千字文，少傅说了没写完不准他入殿听学！”
　　容衣觉得有趣似的笑了起来，鸣凰一瞅更来劲儿了。
　　“对了对了还有贺真，上回黄真人给他算了一卦，叫他回去紧守门闾、改换沟槽，可这家伙压根就没当回事儿，结果不出三日，太尉府就遭贼啦！听说那贼人是个护院，平日就在贺真院里当差，论起身家跟贺真也算沾亲带故的，可惜呐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人不仅偷盗府里的财物，临了还把贺真打伤了，气得贺大人将那护院当场扭送衙门！闹得鸡飞狗跳的，宫里都当笑话看呢！”
　　“这位黄真人，确有些本事，他究竟是何来历？”容衣不动声色地打探道。
　　“咦？你说黄真人？我只知道他是位世外高人，曾在灵蟾山开设道场，听闻他时常下山游历，路见不平就出手相助，在民间可有声望了。”
　　“你久居宫中，怎会结识这等人物？”
　　“啊？我跟黄真人仅在将军府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结识呢。”
　　鸣凰的回答让容衣十分诧异。
　　“一面之缘？那你跟人勾肩搭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莫逆之交。”
　　“嗐，我与黄真人一见如故不行吗？”
　　“为人处世，最忌交浅言深，多留点心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爱跟谁交朋友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
　　容衣见从鸣凰这儿打探不到想要的消息，只得作罢，交办起了另外一桩事：“近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归期不定，此间要拜托你多去将军府走动走动。”
　　“这有何难！不过，你要去哪儿啊？”
　　“光禄监办案，要去上郡捉拿一名要犯，我已请缨揽了这份差事，今日来就是打算与你辞行的。”
　　“缉拿要犯？岂不是很危险？姑母怎会同意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啊？这……”
　　“母亲的性格你也知晓，我只能先斩后奏，遇事帮我哄着点儿，别叫她气坏了身子。”
　　“……好吧，那你万事小心。”
　　“嗯，事情办完我就马上回来。”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直到用过午膳方才依依不舍地互相别过。
　　回到将军府，容衣瞒着所有人收拾好行囊，在房里留了一封信函秉明去向，便独自踏上了前往北尉边境的路程。半月后，他在日中时分抵达了都护府。接待他的驻地长官告诉他，大将军此时不在府中。
　　“他去了哪里？”
　　“大将军近来都宿在营区，那边正在新建一座营地，再过数日就要落成了。”
　　“新建什么营地？”
　　“少卿有所不知，我们的主营区与卧龙城之间有一座姑鵺山，山上有恶鬼，杀之不死，实为大患。这新建的营地就是用来对付恶鬼的，大将军为之定名千机营，希望能够延揽边境的能人异士，一起破解那恶鬼之阵。”
　　“恶鬼？”
　　“这……说来话长，少卿欲知详情，可以稍后请大将军解惑。”
　　“事不宜迟，快带我去见他吧。”
　　“少卿随我来。”
　　容衣马不停蹄地跟随长官进了主营区，一眼就看到了在营地里忙碌的父亲。容熙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容衣走到他面前喊了一声父亲，他才愕然道：“你怎么来了？莫非京中出了什么事？”
　　“京中一切安好，我办案途径此地，想到父亲就在左近，便忍不住来看看。”容衣不卑不亢的说完，仔细观察容熙的神色。
　　好在容熙接受了他的说辞，关切地问道：“办什么案？可有眉目了？”
　　“一名人犯在押解途中脱逃，不是什么大案，父亲无须操心。”
　　“也罢，你既来了，我总不能赶你走。”
　　容熙领着容衣四处走动，不远处一座高楼以拔地通天之势，巍然屹立在营区一隅。
　　“那里就是千机营？”
　　“你已听说了？”
　　“嗯，长史说姑鵺山有恶鬼，父亲建这千机营，就是为了除掉恶鬼。”
　　“不错。北静彦叛变，朝廷派大军平乱，一年折损两员大将，绝非是他们的智计不如北静彦。我来了以后才知道，此边塞蛮荒之地，多有类神通者，他们熟谙奇门诡道，简直防不胜防。这恶鬼一日不除，实叫人寝食难安。”
　　“待这千机营落成，父亲欲如何？”
　　“此前我曾以重金请来一些能人异士助阵，但他们不愿受军纪管束，来了又走，此非长久之计。”容熙说着叹了口气，“我听闻边塞之地有一大能，名唤玄英，他的门徒众多，若能把他请来坐阵，何愁恶鬼之困？只可惜，此人隐世多年，我连去哪儿寻他都不知道。”
　　“玄英？”
　　容衣一怔，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容熙见他神情有异，追问道：“怎么，你也听过他的名号？”
　　“不曾听过。”
　　话音刚落，容衣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熟悉的晕眩之感让他心头一紧。
　　难道……
　　又是梦魂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