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花等你开》且醉风华

5、Chapter 5 初见与重遇

　　“诶，陆暄，跟你说件事。”下午上完课，陈宇走到后排冲着正在整理课本的陆暄说道，“苏菀好像被找麻烦了。”

　　陆暄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怎么？”

　　“什么怎么，还不是因为你。”陈宇说，“你到底是不是在和她谈恋爱啊？”

　　陆暄把书放进抽屉：“没有，你想追她？”

　　“哦，那她倒是蛮冤枉的。”陈宇轻轻一笑，“你难得发善心做好事教她功课，她还要被别的女生妒忌。她今天中午是不是没去图书馆？那是因为她的书被人给撕坏了，我看着她走的。”

　　陆暄皱了皱眉：“她们做这么无聊的事，你就全程围观？”

　　“你别把我说的那么不厚道，怎么说我和苏菀也算见过两次，我要是看见案发过程肯定是要阻止的。但问题是我只看见了案发后的场面。”陈宇说，“据我陈柯南所见，这件事就是曾静她们三个干的，因为只有她们当时在注意苏菀的反应，事后还偷笑。”他说着，指了指坐在中间第四排，此刻正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三个女生。

　　陆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顿了顿，嗯了一声。

　　“你说你是不是蓝颜祸水？”陈宇笑道。

　　陆暄站起身，只说了句：“走吧，吃饭。”

　　下到三楼的时候，陆暄没有再继续沿着楼梯下去，而是拐了个弯，进了走廊。

　　“你不是说去吃饭么？”陈宇看了一眼左右两边写着高二年级的门牌。

　　陆暄头也没回：“人多，从那边下去。”

　　路过另一头走廊旁边的高二一班教室时，陆暄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往只有寥寥几人的教室里看了一眼。

　　“陆学长？！”很快有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发现了他，一脸受宠若惊：“您有什么事吗？”

　　陆暄收回目光：“没事，路过。”然后转身下楼。

　　两人出了校门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二十，很多在外面买了小吃的同学也早已经回到了教室。

　　陈宇先回了自己的位置，等到坐下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陆暄没走过来，而是站在讲台边看了一会儿坐在中间的一堆人，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正拼在一起吃小吃的曾静三人组面前的桌子。

　　“带上数学书，跟我来。”他说了这么一句后，转身又朝门口走去。

　　陈宇隐隐预感到了什么，看着那三个女生出去之后，他也跟了出去。

　　陆暄一路不停地来到了男厕所门口，站定，回头：“进去。”

　　曾静三人面面相觑：“陆暄，这是男厕所……”

　　“难道你以为我会跟你们进女厕么？”他说完，拎起最面前的女生衣领就一下把人甩了进去。

　　里面正在如厕的男生们吓了一跳，赶紧纷纷背过身完了事迅速离开。

　　“陆暄，真正混得好的男生是不打女生的！”曾静冲他喊了句，但声音里带着明显地颤抖。

　　“谁说要打你们了？”陆暄淡淡看了她一眼，扯过了她抓在手里的书，翻开，一甩手丢进了便池。

　　“你干什么这样？”曾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哪里惹到你了？”

　　陆暄语调淡然地扬了扬唇角：“看你们不顺眼咯，就像你们看别人不顺眼一样。”

　　他走过去，又扯下了另外两个女生手中的书，随手翻开，转身分别推开第一和第二个隔间的门，投球一样把书丢进了蹲便器。

　　“你们的书晒干了还能用，不用心疼。”他走回曾静面前，说道，“但是别人的书，恐怕就需要你们重新买一本了。”

　　“给你们这个周末的时间，自己撕掉了什么，就赔什么。还有，记住一句话——”陆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说道：“我给谁补习功课，关你们屁事。”

　　***

　　“说真的，你还是第一次为女孩儿干这种事吧？陆暄，别不承认了，这么多年，你就是在等她。”

　　陈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陆暄按下车窗，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他问镜子里的人：你真的在等她么？还是只是因为生气，不甘心？或者，只是因为一个人太久，所以习惯了？

　　他又想起分别时陈宇提醒他的话：“不过我劝你还是要打听清楚她现在的个人情况，不管怎么样，感情这种事听起来只需要你情我愿，但其实所需的条件也是蛮苛刻的——如果不是单身，什么都是白说。而且，你也会觉得为自己这十年很不值吧？”

　　陆暄沉默地看向了车窗外的霓虹街景。

　　苏菀，你这个骗子。

　　***

　　“阿嚏！”

　　苏菀揉了揉鼻子，这已经是她一大早起来打的第七个喷嚏了。她站在阳台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额头是不是有些发烫她自己也不肯定。

　　“苏菀，是我啊。”张莉忽然打来电话，“在干嘛呢？出来逛街呗。”

　　“抱歉啊莉莉，”她不知不觉已重新和电话里的人变得亲昵，“我好像感冒了，不太舒服。”

　　“感冒了？是不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张莉在那一头顿了一下，说道，“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然后，便是不顾她的婉拒，张莉硬是要到了苏菀家的地址，很快开车来了大门口外等她。

　　苏菀一路用纸巾捂着口鼻走了过来。

　　“其实我去药房买点药就好了。”苏菀坐上车的时候又打了一个喷嚏，眼睛里都变得水汪汪的。

　　“苏菀啊，”张莉意味深长地冲着她笑，“你不是说你只是回来出差的么？”

　　一想到这个本以为不会被发现的谎言已经被陆暄当场戳破，苏菀觉得再拙劣地维护下去已经变得完全没有意义，就像小丑作怪一样。

　　“你懂的，其实我原本是不想去同学会的。”苏菀干脆坦诚又带着歉意地笑了笑，“事实证明，我确实不应该去。”

　　“切，”张莉发动汽车，“干嘛不去，越不爽的人越要去气死她。”

　　苏菀只是牵了牵唇角，没有多说什么，对于有些事有些人，她早就已经失去了谈论的兴趣。

　　两人一路上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市第一医院。

　　其实苏菀这些年基本就没有去过大医院看病，一点小病小痛她都是直接在药房买了药回去吃了完事，对于这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她打心眼里不想再来。

　　发烧，38°。苏菀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在大堂打着她最怕的点滴，而张莉则在门口不知和谁打着电话。

　　“苏菀，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见穿着一身白大褂华丽丽地杵在自己面前的夏熙，不由一愣：晕，要不要这么巧？！

　　“嗨……这么巧啊。”她愣了两秒钟才想起应该打个招呼，“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有点感冒发烧而已，你去忙的你吧，不用管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张莉的方向张望，暗暗希望她赶紧回来。

　　谁知夏熙不但没有走，反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随即，一只手便覆上了苏菀的脑门，带着微微的凉意。

　　苏菀本能往后闪避了一下：“你干嘛？”

　　夏熙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收回。“这个季节很容易感冒，你要注意身体，晚上不要踢被子。”他的声音依然清亮而柔和，与十七岁相比，只是多了一些成熟的质感。

　　苏菀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踢被子？”

　　“你不是以前就这样感冒过。”夏熙一边抬头帮她调了调流量调节器，一边随口说道。

　　苏菀看着他依然清俊却多了岁月琢磨的侧脸，有些恍惚。

　　以前……

　　她一个人告别那段青春时光已经太久，久到偶尔都会怀疑是否真的经历过，但这些时日以来，已将那段岁月沉寂于心的她却一再被提醒，回忆，那个已经太过遥远的以前。

　　***

　　“苏菀，你考了多少分？”

　　化学小考的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夏熙收起自己的试卷，趁着苏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把脑袋凑了过去，头发上清新的洗发水味道让她蓦地脸上一红。

　　“74啊……”毫无察觉的他沉吟着把试卷从她手中抽走。

　　苏菀抱着头默默垂到了课桌上，这是和他同桌之后的第一次小考，估摸着这成绩应该会被他嫌弃吧，别说是和他，就算是跟何新月比起来，级别悬殊也是蛮大的……

　　“嗯……你这道题是看错题了吧？”夏熙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眸子里清亮亮的，看上去很真诚，并不是在炫耀戏弄她。

　　是啊，这可是夏熙啊，性格好修养也好的夏熙。炫耀戏弄什么的，她觉得可能还是会发生在陆暄身上比较靠谱。

　　“不过这道题你做对了啊，”夏熙冲她笑，“没有再错第二次。”

　　苏菀顺着他往中间靠的动作，也凑了过去看，结果不晓得是不是太激动了的缘故，正在大姨妈期间的她忽然浑身一僵，不动了。

　　“你怎么了？”夏熙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我，我去趟厕所。”她顾不得自己的窘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了校服外套，将衣服搭在腰间，火速系上两条衣袖，站起身把凳子往课桌下一藏，留下一脸茫然的夏熙匆匆就奔了出去。
　　苏菀一边快走一边在心里痛哭这该死的大姨妈真是毁人不倦，偏偏这么窘的事情居然就在夏熙的面前发生了，求神拜佛千万千万不要让他那么火眼金睛看到凳子上有什么，啊啊啊啊！

　　她简直抓狂！

　　偏偏刚走到三楼楼梯口时，又被个看起来脸熟又陌生的人叫住。

　　“嗨，苏学妹。”那人冲她挥了挥手，“新书拿到了吧？”

　　苏菀一愣，想起早读的时候莫名有人递进来给她的数学课本，十分别扭地停住了前行的脚步：“书……是学长给我的？”言罢忽然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人，第一回在厕所里和陆暄遇到的时候，就是他们在一起抽烟。

　　“是陆暄让人赔给你的。”陈宇笑了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找他道个谢？反正今天下雨不做课间操，时间还多。”

　　苏菀想起那本撕坏的书上用中性笔写的粗鄙警告，心里下意识迟疑了一下，但随即又有些矛盾。虽然她着实害怕惹上事，也不想因为陆暄再受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攻击，但是……现如今他却为自己出了头，如果不去道谢，好像又太过分了？

　　“我……”她刚想说话，忽然，双腿一夹，脸色突变。“学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顾不得再去理会陈宇的反应，别扭着身子匆匆地就跑了。

　　***

　　窗外阵雨瓢泼。

　　苏菀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视线前方的窗户，悲壮地吸了口气，然后垂着眸走了进去。

　　夏熙还坐在他的位子上，正低头在和来找她的何新月讨论着什么，苏菀看着那一片和谐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夏熙没有注意到她进来。

　　她默默从兜里摸出湿纸巾，抽了一片出来，准备待会拉开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扑上去擦干净再说。

　　然而到她走过去正准备把椅子一把拉出来的时候，却蓦地顿住：椅子怎么出来了？！而且还这么干净！

　　苏菀假装一脸泰然地走到坐在隔壁小组的张莉身边，碰了碰她：“莉莉，刚才你帮我擦过椅子了么？”但话说完她自己又觉得不对，刚才事发突然，她根本都来不及和张莉诉苦就跑了。

　　果然，张莉表示否认。

　　“没啊，”她说，“刚才夏熙说他把水洒到你凳子上了，还找我借了包纸巾给他呢。”

　　苏菀的脸倏地涨得通红。

　　“怎么了？”张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苏菀俯身和她说了句悄悄话。

　　“啊？真的？！”张莉瞪大了眼睛，满是兴奋，“诶，苏菀，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不是吧？”这个假设太玄幻，苏菀心里一跳，但随即理智就这样告诉她。

　　张莉拉着她小声说：“你看他多照顾你，虽然他平时也是对问问题的同学来者不拒，但是这么主动地讲功课，你还是第一个吧？还有啊，前天他不是还给了你牛奶喝么？你先别管是不是他不想喝才给你的，但今天他连这种事都默默帮你做了，我觉得这对你好的不是一般啊！”

　　苏菀的脸上仍在一阵阵发烫，而在张莉说完这番看似有理有据的话之后，她心里更加激动忐忑了。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

　　苏菀和何新月向着相反的方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何新月用很深邃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

　　夏熙看见她回来，只是一向如他那般温和地笑了笑。

　　“夏熙，”铃声还未终结时，苏菀鼓起勇气说了句，“谢谢你。”

　　“什么？”铃声戛然而止时，夏熙低声问道。

　　“我说……”她听见过道里越来越近的老师的鞋跟踏在地板的声音，快速冲着他道，“明天我给你带点自己做的煎饺尝尝。”

　　夏熙怔了怔，然后笑了：“好啊，那我明天不吃早饭了。”

　　苏菀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开心地几乎想去跑她最讨厌的8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