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伤》萧溦

2、遇 见

　　（一）
　　苏立忽然打来电话，说有特别着急的事情，要沈溦回一趟杭州，没等沈溦问清楚，便又挂了电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苏立如此激动又迫不急待？待沈溦回拨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电话正忙的提示音……沈溦有些坐立不安，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以沈溦对苏立的了解，若在平时，她一定会把事情说清楚的，这次却没有。
　　沈溦连备课都没有了心思，下班后她向学校请了几天假，买了去杭州的火车票。
　　下了火车，沈溦直奔苏立工作的报社，远远地便看到了早已等在报社门口的苏立。当然也知道了苏立电话里所谓的“急事”便是她这一段时间一直努力帮沈溦争取报社的记者名额，终于有了结果。
　　事情似乎发生得太快，沈溦有些措手不及。苏立先斩后奏，替她填报的应聘表格已经得到了录用回复，显然，她是不给沈微拒绝的机会。沈溦从心底明白，自从自己离开后，苏立一直在为她而努力着，为了这份情义，此刻的她怎会忍心去伤害这位生命中最好的朋友呢？
　　（二）
　　又回到了杭州。这同时也意味着沈溦要告别那个给过她平静生活的小镇了，正如告别她想逃避的心情，告别她对性格的坚守，告别过去的——那个沈溦！
　　转眼间，沈溦由一名语文教师变成了杭州市一份颇为知名报社记者。
　　也许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当你孜孜以求时，或许得不到满意的收获，而在你想要放弃，或者毫无准备时，可能就会有一件足以改变你一生的事情发生。
　　由于回来的匆忙，沈溦没来得及找房子，苏立的住处不大，沈溦便暂时住进了江楚租的公寓里。毕业不到半年，她已经由普通文员升至策划副总监，全国飞，很少在家。
　　日子就这样过着，写稿件对于文字功底极厚的沈溦而言没有任何压力，然而每次接到采访任务时，不知为何，沈溦从心里还是会有说不出的担忧和顾虑。并不擅长在别人面前表达的她，当初找工作时也许就吃亏在这一方面，而作为新闻记者，要具备的最基本素养便是学会与不同人打交道，这种矛盾与纠结，对沈溦而言确实是一个挑战。不过就算是挑战又能怎样呢？当沈溦答应了苏立，决定留在报社的那一刻，她已经预料到将来可能遇到的诸多问题，“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选择了，她就不会轻易放弃，一定要坚持下去。性格使然，或许开始阶段会很艰难，但沈溦在慢慢尝试着去改变，她决定了，是为了苏立的那份执着，也为了心中的那份渴望。
　　（三）
　　还是那间酒吧，一如当初离开时去过那样，深色圆木装饰的酒吧门上由橘黄色的灯拼成了“秋韵”二字，简单又令人怀旧，沈溦心底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淡淡的忧伤，她缓缓地推开酒吧门走了进去。
　　两次走进“秋韵”，心情各异。
　　柔和的音乐弥漫着整个酒吧，温馨的灯光、质朴的装饰让人感觉很安稳，酒吧里的人不多，甚至显得有些安静，庆幸的是那张靠角落的位置还没有人，沈溦径自走了过去，要了一杯红酒。
　　在灯光的显映下，酒在杯中晕开，她静静地观察着每一位出现在视线里的人，慢品滋味，心绪慢慢平静，思想在沉甸，决心也愈加坚定。
　　“你站在窗口看窗外的风景，窗外的人在看你！”
　　当沈微静静地观察别人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一个不小心成为了别人讨论的对象。
　　（四）
　　林正扬昨天刚刚从上海来到杭州。
　　算一算毕业已经三年多了，这三年中他一直在父亲的公司，虽然作为董事长的儿子，家族事业的继承人，似乎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但是这么年轻的他，不想一辈子生活在父亲的光环之下，所以这次到杭州，他打算开创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毕业后朋友们难得相聚，晚饭后有人提议再去酒吧热闹热闹，大家便走进了“秋韵”。
　　趁着酒兴，朋友们互相开着玩笑，不亦乐乎，当然这都是在一个女子进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林正扬再次举起酒杯时，刚刚推门而入的沈溦闯进了他的视线。
　　“身材很好啊！”身旁的一位朋友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对他开起了玩笑，其他的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你小子，小心被你女朋友听到。”见众人起哄，林正扬连忙喝一口酒，转移了话题，但是他的目光却依然没有离开那个女子。她坐在了与他相隔不远的角落里，慢慢地喝着杯中的酒，虽然灯光的缘故并不能清晰的看清她的面容，但她一举一动中散发出的那种独特气质，是林正扬所未曾遇见的，并且强烈地吸引了他，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走过去亲近她，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连林正扬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却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沈溦在欣赏着路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却不想她已然成了林正扬眼中的一道风景。
　　“哟，看得这么入神，是不是不找女朋友尝到寂寞的滋味了？”刚才讲话的人又用胳膊碰一碰林正扬：“看样子不像在等人，一个人，怎么样，是不是看到希望了，要不要帮你去……？”
　　“不……是坚定！”看不到她的面容，但是林正扬却能隐隐感觉到那女人的所思所想。
　　“嗨，你说什么呢？林子，你……”
　　“好了，没什么，我们继续喝酒吧。”林正扬回过神来，不禁觉得自己的“自言自语”也似乎没有头绪，他更不能扫了朋友们的兴致。
　　一群人马上又开始聊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关于沈溦的谈论不过是在他们酒后闲聊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然而，真的只是一个小小插曲吗？看到那个女人瞬间的感觉，林正扬没有办法马上忘掉，或许，沈溦已成了他心中的一曲恋歌。

　　（五）
　　她终于出现了，但出现得太晚。
　　自从上次在“秋韵”见到那个女子，她的影像、她的神情，她身上那与众不同的东西便在林正扬的心中挥之不去。
　　每天忙碌的工作，林正扬其实都会有所期盼，期盼夜晚早些来临，每天晚上他都会来“秋韵”，坐在上次的位置，望着角落里那个她曾落座的位置，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再次出现能够有机会再见一见那个女子。有几次林正扬都在问自己，自己是怎么了，这样做究竟又是为什么？从大学开始，他的身边一直不乏有女人追求，可是一向把学业、事业放在首位的他却从来没有动心过，一见钟情吗？林正扬从来不相信这种爱情故事，然而此刻，他却为了一个不曾相识，或者可能永远不会再相遇的女人天天守在酒吧里，可笑吗？但他心甘情愿。
　　五天了，迫切想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心里有些失落，杯中的酒喝尽了，他又要了一杯。等她，似乎成了林正扬每天准时到秋韵报到的理由。
　　很多次，他也会端起酒杯，慢慢地闭上眼回想那天她款款走进来地样子……她的神情、她的坚定，还有她身上所透出的那种淡淡的忧伤都让林正扬久久难以放下。他宁愿就这样闭着眼睛，生怕一睁开眼，对她的所有影像便会消失殆尽。还不知她的名字，心里却在默默地呼唤，好想认识她，却始终未见她再来？为什么？让林正扬如此苦苦地在等待，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是酒劲发作，林正扬越想越觉得糊涂，全身已没有力气，他伏在桌子上，闭上的眼沉沉地无法再睁开，也好，就让她永远定格在脑海中吧，可是，现在的她又在哪里呢？
　　……
　　“先生，先生……”朦朦胧胧中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叫他。
　　“是她吗！”林正扬猛然清醒却只能微微地睁开眼，希望能见到那日的影像，但是令他失望，在他眼前出现的是服务人员。
　　是啊，“怎么会是她呢？”待林正扬反应过来后，立刻因为自己刚才幼稚的想法向服务小姐抱歉地笑了笑，原来他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是不是该走了？林正扬从座位上拎起外衣准备结帐，然而在他转身的瞬间，在角落的位置上，她在那里!是幻觉吗？林正扬摇摇头，闭上眼睛，睁开，重复着动作试图确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确认那个影象并没有消失！
　　真的是她！难以抑制的激动、兴奋、迫切全都涌上心头，有一种向她靠近的冲动，虽然身体不由自主，可还是要努力，一步，两步……走向她！服务人员在林正扬耳边说着些什么，但他根本听不到，他只想走到她的身边，不管会不会吓到她都要告诉她自己心里强烈的念头……
　　可最后林正扬还是倒下了，倒在了与她相临的桌子上，任他怎样想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却在服务人员的扶持下离她越来越远……
　　（六）
　　这段日子里，沈溦每时每刻都在与内心里那个倔强的自己抗争着，她开始试着去主动与人交谈而不再像以往那样只会沉默地去做好属于自己的事情，当然这期间离不开苏立的支持，她希望能看到自己成功。
　　今天晚上江楚依然没有回来，自己呆在房间里觉得有些无聊，所以虽然有些晚，沈溦还是穿上大衣来了“秋韵”，当然她不会知道，有一个人已经在秋韵等她很久了。
　　仍然喜欢坐在那个角落的位置，沈溦喝了一口酒，正考虑着明天将要去做的一个采访，这时候忽然从身旁传来一些嘈杂声，“先生，先生您喝醉了……”尽管没有看热闹的习惯，沈溦还是不由循声望去，发现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上一个男子提着衣服正朝自己的走来，灯光太暗，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相貌，当然她也根本没有打算看清。那个人好奇怪，自己的身体都还没有找到重心，摇摇晃晃却依然坚持要自己走路，连跟在他身后的服务人员一时都不知如何才好。
　　见到此种情景，沈溦微微笑了笑：许多人总是在醉了的时候想告诉别人自己没有醉，何必呢？
　　那个人真的喝醉了。
　　（七）
　　醒来时林正扬发觉正躺在自己住的高级公寓里。窗帘没有拉上，强烈的阳光射进来让得他刚刚要睁开的眼睛反射性的又闭上了，他开始拼命搜索关于昨晚的印记：终于等到她了……自己喝醉了，所以没等走到她的身边便被人扶走了，越来越远，后来，后来……记不得了，自己怎么回来的？哦，好像混杂着有韩天的声音……林正扬浑身无力，脑中乱成一团，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林子，你终于醒了啊！”是韩天的声音。
　　“哦，韩天呀，我昨天……
　　“嗨，还说呢，没事儿一个人干嘛喝那么多啊，要不是酒吧老板认识我，昨天你可就要睡大街了！”
　　“我……”林正扬试图想解释。
　　“我什么？好好醒一醒吧，公司里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呢，快点过来啊！”没等林正扬把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韩天是林正扬的大同学、好朋友，也是个急性子。林正扬微笑着放下电话，走进浴室。
　　冲个澡让他精神许多，有关昨晚发生的事情逐渐在大脑里清晰起来，想一想昨天的情景，林正扬不觉又笑了出来，自己是不是太笨，明明为了等她，却因为喝醉了与她错过。林正扬边擦头发边想着昨天在朦胧中见到的她的影象，这一切是不是在开玩笑呢！世界上真的会有什么“一见钟情”吗，就算有，又怎么会偏偏发生在他林正扬身上？
　　以林正扬的身份，他身边根本不缺女人，不管以什么目的接近他，风情万种，美貌妖娆……可至今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个甚至可称做“陌生”的女人，让他这样心牵，而且他们至今为止只见过两面，还是隔着距离的单方面相见。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在林正扬毫无准备之际，她就闯进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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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多年前的两个人，
生活在各自的空间里，
不曾遇见。
20多年后的某一天，
不同时空的两个人有了交集：
可能是远远的不经意的一眼，
可能是互致问候礼貌的一句话，
可能是点点头致以的微笑，
也可能是惊天动地的“不打不相识”
……
总之，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遇见都是因为其中的缘分。
缘长则可见，缘短说再见，
我们不能辜负这其中一眼一笑里，
最奇妙的缘分
和最厚爱的赐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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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男女主人公可能有点儿“俗套”的相见桥段，忽然发自心底的小感慨，其实生活中，是有多少偶然都发展成了必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