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有幸》犯困的鱼

8、第七章 同路

　　婚礼结束后谭睿和何妍各自回去收拾东西，约好了在汽车站会和。谭睿到得早些，就先到售票处买好了票，正要往外走，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他的名字：“……谭睿？”
　　谭睿怔了一下，不太确定眼前牵着男孩的女子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李慧？你是……李慧？”
　　李慧是他的高中同学，后来考上了也位于A市的师范大学。大一时他们走得很近，甚至就在事故发生的几天前，他们还曾在同学聚会上见过面。
　　生活从二十岁的夏天断裂成两半。有些感情还没来得及开始，便已经匆匆结束。

　　男孩已有五六岁大，毫不掩饰地盯着谭睿的腿看。李慧皱着眉斥道：“别发呆，快叫叔叔。”
　　看得出来，孩子的脸型五官都像妈妈。
　　“小伙子很精神嘛！”谭睿笑着夸了孩子两句，又问李慧的近况。
　　“还行吧，每天教学生带孩子，”李慧随意地回答，终于迟疑着问道：“你呢？你现在……”
　　当年谭睿受伤的消息在同学们之间传开，所有人都是震惊惋惜的，只有她还多一份模糊的痛楚。
　　因为谭睿拒绝探望，他们只好集体写了一张卡片寄给柳老师代为转交。
　　那张卡片上的字句就成了他与她之间最后的联系。

　　“谭睿！”何妍一走进售票处就看见了他，一时并未留意他正和人说话，匆匆走上前去，“你买过票了吗？”
　　李慧的目光落在何妍身上，她这才发现自己贸然打断了别人的对话，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脸：“啊，不好意思……”她看向谭睿，等着他介绍。
　　不知为何，何妍的到来令谭睿感到松了口气，不必再提着精神应付这场偶然的老同学相见，
　　“我们高中同学，李慧。”
　　他还没介绍何妍，她已经十分自觉地站在他身边，向李慧客气地打招呼：“你好。我是何妍。”
　　李慧看看她又看看谭睿，了然地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他们一起上车找到座位，谭睿轻声说了句：“多谢。”
　　何妍眨眨眼睛：“我做什么了？”
　　早晨起得太早，加上忙了大半天，坐下没多久何妍就开始打哈欠。她坐在谭睿旁边，本就毫无防备，又实在困得很，睡着了身子一歪，脑袋正枕在谭睿肩上。
　　谭睿本来也在迷糊着，被这么一磕，倒是再也睡不着了。他不舍得推醒何妍，又害怕路上颠簸想伸手揽住她，却到底没有动作。何妍反而不客气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睡得安安稳稳。
　　他许久不曾见她的睡颜。
　　在他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这个女孩以一种近乎固执的姿态走进了他的生活，给予他莫大的安慰和快乐。那两年里他在许多清晨望见她安静的睡脸，并一心祈求着能这样长长久久下去。
　　可惜并不曾如愿。

　　下高速过收费站的时候，何妍终于醒了，连声说抱歉。
　　谭睿摇摇头，“已经五点多了，我们下车直接去吃饭？还是你回家？”
　　“无所谓——先吃饭吧，回去也不想自己做了。”
　　谭睿有些诧异：“你不和你父母住一起吗？”
　　“搬出来啦，”何妍笑了笑，“我现在一个人住。”
　　他原以为她搬离父母家很有可能是要结婚了，听到她说“一个人住”，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你……还单身？”
　　何妍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谭睿忙道：“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他这样急于撇清，何妍只觉得失望的情绪渐渐漫上来，几乎要令她发出一声叹息——最后她只有保持沉默。
　　到站之后两个人随便找了家面馆解决晚饭，谈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临走时客气地说有空联系。
　　当然他们并没有真的再联系过。

　　才度完蜜月没几天，柳叶飞就接了哥哥的电话，拐弯抹角向她打听何妍的事，连何妍和王晓川分手原因都要问，用心简直不加掩饰。
　　婶婶一直说哥哥眼光高，柳叶飞确实没想到，哥哥竟然会看上何妍。婚礼那天何妍非常漂亮，宴席后确实有人打听她的情况，但谭睿并非在婚礼上才认识何妍，为什么突然就对她这么上心了呢？
　　谭睿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感情上讲，她当然希望哥哥能拥有美满的爱情，然而无论从家境还是自身条件上看，她都没法对哥哥试图追求何妍这件事抱有乐观态度——若是换了别人，没准她还会吐槽这人根本是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更何况柳叶飞跟何妍说到底也只是做过一年室友三年同窗，能提供的信息不多，哥哥就算想投其所好，她也是爱莫能助。

　　某日柳叶飞收拾衣柜，忽而灵机一动，给谭睿的□□上写了一段留言：
　　“哥，你要是想……试试从细节上打动她？何妍提过一回，说她前男友对她特别好特别宠，连衬衣开线都是男的给她缝。哦我说的是她读硕时候的男朋友……也不知道那男的还有没有别的啥优点，可能她就喜欢这种体贴居家的类型？”
　　这样给哥哥一点希望到底对不对？柳叶飞自己对何妍的说法颇不以为然，男人有事业能挣钱才是正经，缝衣服算个什么事啊？！当然行业精英和贴心暖男也并不矛盾没准那个人两者兼备？那何妍为什么和人家分手？
　　再说哥哥在工作上不出色吗？性格不够好不够细心体贴吗？柳叶飞想来想去，最后也只得叹了口气——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这里。
　　她记得谭睿也会做针线，是改裤子练出来的手艺……健康漂亮的何妍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残疾人？
　　柳叶飞发了一个[奋斗]的表情。不管结果如何，他有权利去追求他喜欢的姑娘。

　　但是从那以后，哥哥再没提过何妍的事。柳叶飞也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