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为人师表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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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鸣过后，伴随的即将是一场淹没大地的暴雨，甚至山洪。
林时很冷静。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能救多少人，在这个不是他的时代里，其实他只要管好自己和任务目标林千识就好了。可是，他冷清，但并不代表他冷心。但说到底，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有些寥落地转身，却与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对上了。他一愣，随即想起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林千识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唇瓣蠕动着，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然而他等了很久，林千识也没有说出话来。
山风猎猎，吹得他身上单薄的衬衣也在呼呼作响。
想到林千识会被吹倒，林时立刻跑上前去，搭在小孩的肩膀上护住他，不出意料地感到硌手的触感。林时想着以后一定要给他补补，对着他说道：“我们到你屋去吧，和你奶奶一起。”
林千识只是点点头，在林时对他说话时，他的头就低下来了，快步往家走的时候却没有让林时放开他的手。
来到林千识的屋里时，林奶奶正和村长一样坐在门里边看着天色，而她灰白的发丝被风吹得往后扬着。
林千识看到这里，松开林时握着他肩膀的手，在林奶奶膝前蹲下，心痛地责怪道：“奶奶，这里这么大风，您怎么能坐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
林奶奶这才望了过来，神情有些莫测：“阿千呀。你回来了呀。我在看你那没良心的爸妈呢。”
林时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跳。他看到林千识的脸色一阵变化。
然而林千识只是重复道：“奶奶，我们进屋吧。不要被吹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奶奶起身，林奶奶佝偻着身子顺从地听着唯一的孙子的话，进到了里屋。
被忽略的林时也没有感到尴尬，跟着进到里屋后，看到上次的那张八仙桌正立着两块灵牌，前边还摆着一个黑瓦坛子，香烧得正旺。林时认出，那灵牌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千识的时候，他手上刻着的木头。灵牌上的字每一笔都划得深深的，就像在宣泄着刀主人的气。
“如果在天有灵，就请你们保佑我能顺利收养你们的儿子吧。我会对他好的，就像我的亲生儿子那样。”林时在灵前拜了一拜。
林千识要照顾林奶奶，帮不了什么的林时就在这昏暗的屋里坐了一个下午。
他在和系统Y77交流，虽然他看起来就像睡着了。林千识进进出出地，也特地放慢了脚步。
不过这个下午风雨相倾，如同风掠松涛，雷声倾轧之下，隐隐约约听到远方的呼号。
听着Y77实况转播的林时此刻心情非常沉重，虽然他并不对自己抱什么希望，但在自然面前，他的力量何其微薄。更为严峻的是，这次村民虽然在他的干预之下被侥幸救下了。
但也因为他的蝴蝶效应，有一辆客运车为了绕开被封锁的道路，走了山另一边的山路，恰巧遇上了山洪，甚至因为那边山势更为陡峻，伤亡更加严重。
勉强平复心情的林时终于睁开了眼睛，才发觉天已经黑了下来。他站起身，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扫地的沙沙声。他扶着门框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千识正清理屋外的树枝落叶和碎掉的瓦片。
这场暴雨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象孩子闹着玩似的，可眼前之景正是狂风暴雨过后的一地狼藉。
“你醒了？”林千识冷冽犹带着鼻音的声音突然在一片安静中响起。
林时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嗯。”说着他就走到了林千识的跟前，摸了摸他的脑门，不管小孩别扭的转头，他说道，“我去村长那里看看。谢谢你的照顾。”林时特意跟他道了谢，下午时林千识的动静他都看在了眼里。
“喂！”林千识撑着扫把突然喊道，“路上小心点！”
“好的！”林时回头摆摆手，大声回道。
去村长家的一路上，各家村民都在整理自己的家，修瓦的修瓦，扫地的扫地，泼水的泼水，一片繁忙的样子。看到林时的村民无不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重重复复地跟他道着谢。林时的心就这样点点地得到了安慰。
到村长家里时，下乡小队的人都在，而且都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老村长拉着他絮絮叨叨地：“娃子，你了不得呀。上一回我见到的这样的天灾，那还是82年前。”
林时老老实实地听老村长的陈年往事，而一贯爱刺他几句的方学长此时也无声无息地，安静地坐在一旁。
等村长放过他之后，知道情况的他还是打了个电话回去。电话一开始还占线，林时接连打了几个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林时刚说了一句：“喂？我是林时。我……”
一个年轻的女声兴奋喊着：“阿时！我是大姐！你的事我都听我爸说了。你那边情况稳定后你就赶紧给我回来！”
“我……”林时还没说出口，又一个圆润的女声插了进来，“阿时，我是妈呀，你快快回来好不好，妈妈看了新闻后都快被吓死了……”
“咳咳！这不是还好好的嘛！听大哥说他好着呢。”一个沉稳的男声从电话那头细微地传了过来。然后窸窸窣窣地，电话筒又被抢到了一个人的手中，“喂！”
林时终于可以继续说话了，循着原身的习惯说道：“爸！我是林时。”
“嗯！”林父说着电话还去不了那带官腔的语气，“你的事我都听你大伯说了，这次你做得很对，”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你还是尽快回来吧。那地方究竟不安全。到时我会派人去接你回来的。”
我真的做得对吗？林时暗暗想道。
然而那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林时听着电话的忙音，心中十分无语，这林家人还是真有个性。
林时跟下乡小队说了话之后，大家意见第一次那么统一，都认为尽快离开这里最好。虽然，他们有点舍不得这里，甚至这样走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而林时现在烦心的是另一件事，他该怎么带走林千识。若是只资助他，等他上中学再来找他的话，恐怕到时的情况不是他能应付的了。
林时没有问Y77，因为Y77那个不靠谱的，除了颁发任务还能干不了什么。
这天晚上快要睡下之时，村长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
打开一看时，正是身子单薄的小千识，他不再是目无表情，而是红着眼，看到林时，如对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衣摆，语无伦次地喊道：“我奶奶晕倒了！快快！求求你们救救她！村长！快来看看我的奶奶！”
大家听到都是心里一惊。村长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倒踏着鞋就跟着林千识跑了起来。林时也跟在后面。
到了林千识的屋里，看到安静地睡在木床上的林奶奶时，林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千识拉着村长到林奶奶床前，”村长，快看看我奶奶，她就那样突然晕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村长他伸手探了探林奶奶的鼻息，叹口气道：“唉！阿千啊，你奶奶已经去了！”
“什，什么！”林千识猛地扑在林奶奶的床边，他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明明就在前一刻还好好的，就在他去找村长时，奶奶就去了吗？！
看到林千识这般情状，村长感慨道：“阿千哪，别伤心。你奶奶去的时候，很安详！”
林千识如脱力般慢慢滑落在地，但他的左手仍舍不得地抓住奶奶褶皱盘踞的手，他低头呜咽着。
老村长摇了摇头，背着手慢慢踱了出去。屋里充斥着死亡降临的寂静。看着林千识，林时心里就开始忍不住泛着心疼。
今天难道是死神来临的日子吗？
就在他自以为做了好事的时候，上天就在不断打他的脸，他的心也被抽打得很疼呀。更可怜的是小千识，不到一个月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了。
他只是默默蹲下抱住了在颤抖的林千识，此刻的他也亟需安慰。毕竟他还是凡人，哪怕经历了再多，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
“宿主，有得必有失。”Y77幽幽地出来道，“你也救了很多人，不必这样苛责自己。”
林时静静地听着却没有说话，他感到怀中的林千识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大家都安静地呆着，就像两只孤狼在寒风中互抱取暖。
Y77继续道：“宿主，这也证明了我并没有找错人呀。宿主，难道你没发现你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吗？要是那种恶魔，恐怕死了多少人都不会眨眼吧。”Y77使尽浑身解数地安慰林时。宿主太过消极了对他影响也挺大的，害得现在他心情一点都不好！
“谢谢你，Y77。”听了系统这么多话，林时第一次真诚地对Y77道谢。
“哼！”Y77很是傲娇地接受了。
而呆了一会的林千识挣扎出了林时的怀抱，他的眼还是红肿着，他看着林时被月色映照的侧脸，心中暖流涌过。
“谢谢你。”他有些难为情地道谢，然后就端端正正在跪在床边，转头看着他永远陷入沉睡的奶奶。
“你要在这里守着吗？”林时看出了林千识的意图。
林千识把拳头紧攥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那我也陪着你好了。”林时拉过一张凳子径直坐下，看着林千识的反应。
而林千识已经看向了黑黢黢的窗外。
好吧。林时无奈想着，小孩还真是孝心十足，他既然要跪，那就让他好好尽这一回孝吧。
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又相伴着度过这不平静的一夜。
第二天白天时，林时又看到了林千识在忙前忙后，为林奶奶准备丧事。不知林千识怎么想的，林千识提出了要将林奶奶火化，先前为林千识感到同情的村民一下哗然。这在他们看来是大不孝，怎么可以这样对亲人的遗体？
老村长却难得开明地为林千识操办了这件事。
当林千识抱着仍是暖乎的骨灰罐时，林时看到他的身子似乎更单薄了，随时一阵风都能吹跑的样子。
现在什么都不剩了。林千识漠然地想道，就连唯一的家禽阿黑，都被他宰杀来给奶奶送行。以后，就一个人了。
林时看着在屋前站了很久的林千识，上前轻声道：“阿千，还记得我和你的约定吗？”
关节似乎有些慢滞的林千识看向了林时，他的双眼虽然还是那么黑亮，但是情绪藏得也更深了。
“跟我走吧。”林时直入主题。
林时感觉自己似乎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了林千识那微不可见的点头。林时扯了扯嘴角：“那好，等车来了后，你就跟我们走吧。”
来接林时的车很低调，只有一个司机，车是军区的。
林时在记忆中想起了这辆车，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此刻他拉着林千识在和村民告别。而下乡的小队早他们一步离开了。
村里的小孩表情都很懵懂。他们并不懂，林千识这一走之后，会是怎样的。他们只是和林千识闹着也要去玩。他们的父母都骂他们胡闹。
而老村长却支持林千识的决定。林千识一一告别，虽然有些村民并不能理解他，但他还是一一感谢他们对他的关护。
至于林时想收养他一事，林千识表示不在乎。只要能让他活下去，什么似乎都可以了。
带着简单行囊的林千识就这样跟林时，离开了他出生到现在都一直住着的大山，出发到那陌生的城市。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为人师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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