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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控制 ...

  •   回家,在常人眼里温馨的字眼,对萧歆然来说却是另一个战场。她选择在这种身体状况下回家,这样的安排,让安林大为不解。女人情绪不稳,她又暂且无力抵抗,一旦女人对她动了手,她便几乎无生路可言了。

      因此,习惯了服从她所有命令的安林,第一次有了违逆她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法。

      萧歆然坚持如此,他也只能开车送她回去,又扶她上楼,将她送到了门口。

      本想跟进去,也好护着她,却被她安排了别的差事,把他支开了。

      萧歆然指尖触到指纹锁上,开了门,扶着墙走了进去。

      家里很安静,苏毓已经离开。她关好门,换鞋,进屋,就像平时一样。

      选择这时候回来,去面对女人或质问或盛怒的反应,其实算是她的一场豪赌。她押上自己的性命,赌女人不会杀了她,不会伤她太甚,也赌一赌,自己的心思不会白费。

      她曾试着去想象与女人硬碰硬的场面,却发现连想象都做不到。于是只好孤注一掷,去碰一碰运气。如果自己的状态极差,她大概会放过自己吧?

      从前的许多时候,女人对她做过许多残忍的事情,却从未有过要她性命的意思。甚至在她涉身险境时,女人还救过她一次。女人对此的说法是,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就去死,但她却总有种感觉,这个离她很近又很遥远的人,有一副与自己一样的慈悲心肠。

      以她对女人的了解,她有信心可以赢得满载而归。

      勉强走进卧室,她坐在床边,低低喘息了片刻,等着女人的出现。

      四下安静得可怕,好像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又过了一会,终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卧室门口。女人居然抬手敲了敲门。

      她自床边站了起来,胸口起伏,似是有些紧张。

      女人走了进来,端给她一杯水。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接过来,随手放在桌上,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女人却蓦地对她说:“喝了。”

      看她终于露出疑惑的神情,却不肯重新端起杯子,女人冷笑了一声,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的下巴,下压,迫使她张开了嘴。

      另一只手拿过杯子,将那杯冰凉透明的液体猛地灌了下去。

      涌入口中的液体与水无异,但却绝不会是水。萧歆然被呛得连连咳嗽,无可避免地饮下了一些,溢出来的流进领口,冰冷刺骨。白衬衫晕染开水渍,紧紧贴住肌肤,衬出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女人松开她,冷眼看着她痛苦地咳嗽不止,说出来的话令她一瞬间绝望到骨子里:“从现在开始,我也可以控制你了。”

      萧歆然蓦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突然想起,电梯上那人身上的透明袋子里,那种白色粉末已经所剩无几……

      女人杀了那人后,一定会搜身,而这一切并没有被监控拍下,也早在她的人赶到之前……

      所以,是她拿了那人身上的东西,亲手喂进了自己口中……

      原来电话里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

      终于,她还是赌输了,满盘皆输。

      女人看着她一贯清冷的神色中终于浮现出绝望和恐惧,似乎是愉悦到极致,抱着手臂看着她,笑意狰狞。

      萧歆然一掌劈过去,女人侧身闪过,突然扫到她左手的绷带,笑意有瞬间凝滞。

      她伸手捏住她左手便要拉过来细看,萧歆然极力躲闪,终是拗不过她,被她拉扯了过去。

      “枪伤?”女人问她。

      她偏开头,抿住唇一言不发。

      女人还在等她回答,握住她的手也不曾放开。指尖冰凉透过衣料传至肌肤,如沐冰雪。

      她将手抽出来,用近乎讥讽的语气给了女人一个解释:“手下太没用,该杀的人没杀成不说,还误伤了我。这么没用的人,就该都去死。”

      女人的神情冰冷,看她的眼神中恨意更甚。

      “你就那么想,杀了我?”

      萧歆然看着她,突然笑出声来,与此同时,眼角却仿佛被什么湿润了:“是啊,我的药没能成功控制你,你也就成了没用的人,留着你有什么——”

      女人没等她把话说完,便一把揪住了她衬衫领口,咬牙道:“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指节咯咯作响,仿佛要将手中的人捏成齑粉。

      “后悔么?”女人的声音发起抖来,手下一用力,萧歆然便被她扯得一个踉跄。两人贴得更近,气息纠缠。

      “你后悔了吧,嗯?当初别做昧着良心的事,你便不会有今天。”

      萧歆然只是盯着她,不还手,不挣扎,一言不发。

      “好,我知道了,你怎会后悔。”女人冷笑,突然一个倾身靠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办法,总有那么一天,我要你亲口说出,你后悔了。”

      温热的吐息落在耳畔,如春日里新燕的呢喃,却可怖得令人瑟瑟发抖。这个姿势像极了拥抱,女人身上的香气一丝一缕侵过来,萧歆然没有躲,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切的劫难,都是她亲手造就,可承受起来还是那么痛苦。

      滚烫的液体自眼角滑落,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覆上两道淡淡的泪痕。晶莹的泪滴坠落,碎在了女人的手臂上。

      仿佛被明火烫到,女人一颤,快速将手缩了回来。萧歆然再也站不住,踉跄退了两步,在床边坐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

      一时静极。

      女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将她此时狼狈的模样,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她仿佛十分满意,唇角勾了起来。

      方才的纠缠耗尽了她的气力,伤口再度裂开,一片殷红在她左肩蔓延开来,如同烈日下的血色花海。

      萧歆然盯着那片晕染的殷红,紧紧蹙起了眉。

      “出去。”

      女人笑意淡下来,但也没再说什么,安静离开了。

      萧歆然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从下午一直到晚上。

      夕阳来过又去了,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火透过窗,落在黑暗中她蜷缩床头的身子上。

      她在等待药效发作的时刻到来,等待着那种毁天灭地的痛楚。手里的匕首一直紧紧握着,随时准备割开手腕,用自己的鲜血来平复可怖的折磨。

      再没什么比等待的过程更难捱。

      夜深了,万家灯火盏盏熄了,黑暗与死寂如同一条巨龙盘旋在她身边,用无与伦比的力量攫住她,包裹她,摧毁她。远处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声响,仔细分辨之下,声响在死寂中无限放大,几乎令人心惊。

      那仿佛是一种细碎的呻吟,压抑着彻骨的痛楚和绝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响。

      ……怎么自己没事,女人却先发病了。

      她撑着僵硬的身体下床,踏着黑暗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没开灯,月色从落地窗透进来,一丝清冷,一丝冰凉。

      她走向女人的房间,摸到门把手,拧开了门。

      门大开,那种呻吟更加明显,她快步走进去,发现女人凄然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刀颤颤巍巍,就要划开自己的手腕。

      萧歆然一下子扑过去,截住了她的动作,一把夺过了刀。女人抬头看她,脸上全是冷汗,眸子里暗藏愠怒,似乎是不想被萧歆然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女人伸手推阻她,却因身体中的剧痛而手上乏力,并没能将她推动分毫。

      萧歆然将刀锋抵在自己手腕上,利落划了下去,割开一道血口子。

      鲜血溢出来,空气中弥散开腥甜诱惑的气息。女人的身子瑟瑟地抖,终于耐不住,抱膝蜷缩了起来。

      萧歆然抬起了她的下巴,将流血的手腕贴了过去,抵在女人唇上。

      女人开始吮吸,却没有像那晚一样噬咬舔舐,给她带去更多的痛苦。

      痛楚渐渐平复下来,空气中炽热的血腥也渐渐淡了。女人放开她,抬手抹了把染血的红唇,垂眸看着指尖上殷红的血迹,眉目间隐有落寞。

      萧歆然压住伤口为自己止血,见她模样却微微一怔。

      “为什么要过来。”女人的声音带着剧痛之后的嘶哑与疲惫,“你本可以不管我的。我痛苦,你应该高兴才对。”

      萧歆然抽了一张纸巾,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淡淡道:“你很吵。我听不下去。”

      女人没说话,拿过碘酒,替她为伤口消毒包扎。待一切做好,才开口道:“很晚了,睡吧。”

      仿佛是折腾够了、累极了,又仿佛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动容了,女人褪去了周身气势,不再冷语相向。

      时间似乎一瞬间回溯到了几年前,平和安稳,岁月静好,软语熨帖心间,似触手温润的璞玉,在萧歆然眼中,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她闭了下眼,将酸涩压了回去,忍了忍,终究是没有回应,安静地走了出去。

      那些日子,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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