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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敲 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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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一团和气之时,门口却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哟,可真热闹呢,姑娘可是讲笑话与我们听呢,那我也要听一个。”说话的是半日不见的朱染,此刻她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似笑非笑,脸上还隐隐带着一丝讥讽。
楚曼抬眼望去,朱染穿了一身绛红衣裙,抹粉描眉,越发衬的她娇艳欲滴,美艳动人。
“你这半日去哪里了,怎么到处都寻不到。”良儿刚出去找了她一番,也是因找不到,回来对碧沁才起了迁怒,因此现在一看她出现,还这般不庄重,心头便有了几分火气。
“三太太让我过去做点事情,因此便去了。”朱染袅娜的走过来,脸上满是不在乎,“三太太可是主子,我不敢不听,良儿妹妹若是有什么意见,只管去找三太太说就是了。”
她原从三太太那边来,到这人人瞧不起的落秋苑,自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往日到还罢了,对着众人只是轻狂些,谁知今日又被楚竹唤过去叮嘱了半天,心下得意,便更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话一出,良儿顿时脸阵白阵红,反唇相讥:“果然是高台盘的来的,了不得了,这么心高气傲的,何不回去那院子里当差,就只怕别人不要你呢。”
良儿本就是个小辣椒,说话又快又急,偏又口齿清楚,气的朱染当即也发作了起来。
“三太太叫我们,是看得起我们做奴才的,你有脾气找三太太说啊,冲我嚷什么嚷。”
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楚曼才慢慢开口了。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这落秋苑里,做主的竟是染芳苑的三太太。”
她声音虽慢,话却厉害,室内顿时一静。
朱染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只是还没想明白,就听到楚曼冷冷的声音,“朱染,你来时可听的明白,踏入我这个院子,从此吃住皆是二等丫头的例?”
朱染刚来的时候,也是有些谨慎的,不想几日下来,发现大太太也好,大姑娘也罢,平日待人都是轻言细语,对丫鬟们也是温和宽厚,渐渐便有几分轻慢之心。
也因此,今日楚竹唤人来叫她,她便自作主张不给良儿等人说,径直去了,心底里也是存了看不上自家主子的心。
如今她听了楚曼这句话,不由有些呆了,正在揣摩对方何意时,就听到楚曼继续说,“既然是我落秋苑的二等丫头,那就要守我落秋苑的规矩。”
“你一个二等丫鬟,敢对一等丫鬟不敬,以下犯上,这罪其一。”
“不经传唤不做通报,随意进入主子房间,不知进退不明分寸,罪其二。”
“不经主子允许便擅自外出,目无尊卑,自由散漫,罪其三。”
说到这里,楚曼缓缓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抚弄着茶水。
朱染却已经呆了,她素来貌美无脑,被楚曼这样一说,已经吓的六神无主,好半响才回应过来,勉强分辨道,“姑娘,我没有,实在是三太太叫唤,不敢不去。”
“不敢不去,”楚曼轻轻默念了一遍,嘴边浮出一个轻轻的笑意,就在朱染稍稍安心的时候,楚曼突然脸色一变。
“啪”的一声,茶杯被重重的放在了炕桌上,她满面肃然,目光冷冷的看着朱染,“好一个不敢不去!我竟不知,我院中原是毫无规矩,让你连问也问,就自行做了主,还是说,你觉得我院中不明是非,不知道理,才让你不敢请示,轻率做主?”
楚曼曾组织员工会议,也曾在几百人面前侃侃而谈,此番大发雷霆,朱染哪里招架的住,两个膝盖不住的颤抖,不由自主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室寂静。
楚曼却连看也不看,只缓缓说道:“良儿,府中规矩你最明白,这三罪并犯,应该如何处罚?”
良儿两人早在楚曼大发雷霆时,便垂手站立在了一侧,大气也不敢稍出,听到这一问,良儿忙说道:“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不明进退,是为大不敬,应杖击三十,然后发卖出府。”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杖击,是极重的刑罚。
此时对下人的管束,是极为严格的,男女犯错,皆要通告全府,择时行刑,且行刑时必须赤身裸体,接受处罚。
若是男子也就罢了,挺了过来还有一条命在,若是女子,就算没被当场打死,事后也多半会因失了名节而投缳跳井的。
她就曾有一次听良儿说起,她小时候不懂事,有次去看了行刑,结果回来足足养了多半月,才定下心神来。
楚曼心底也是暗暗一惊,她倒没想过,楚府刑罚竟然如此严格,她本意只是吓一吓朱染,没想到这种结果倒让自己吓了一跳。
“姑娘,姑娘饶命。”
朱染脸色煞白,猛的跪行到了楚曼面前,重重的磕头在地。
“姑娘,是奴婢的不是,都是奴婢的错,求姑娘念在朱染初犯,饶了朱染这条命。”一边说,一边死命的磕头,那张娇花一般的容颜上也是涕泪横流,再不见半点刚才的骄纵。
她此刻才明白过来,不管三姑娘许诺了多少,自己明面上的主子始终是大姑娘,真惹恼了大姑娘,第一个受罪的就是自己。
室内顿时一片宁静,朱染的哭叫声更为醒目。
“这是怎么了?”
孙嬷嬷急步走了进来,她刚在白氏那里找了个由头,本想来和楚曼商量一下盗窃的事情,却不想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头的哭喊声,忙走了进来。
室内的氛围很差。
楚曼冷脸坐在炕上,良儿碧沁大气也不敢出,垂手恭立在一旁,只有朱染,在地上哀哀哭喊着。
“嬷嬷来的正好,朱染气性大的很,动不动就搬出三太太来,我这里是不敢留了,劳烦你叫人去请了三太太过来,将人领回去,我这庙小,容不下这一尊菩萨。”
楚曼一边说着,一边给孙嬷嬷使了个眼色。
孙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也知道,楚曼极有主意,若真心要让三太太来,也不会给自己使眼色了,忙笑着说,“我这就去,只有一件,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事,竟惹得姑娘这般生气,回头三太太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良儿,你给嬷嬷说下。”
说罢,楚曼将头扭过一边,她这也是骑虎难下,本只是想收拾一下朱染这丫头,让她明白自己的本分,却不想楚府规矩如此严格,若真这样断送了朱染一条性命,她却没有那么狠的心肠。
幸好孙嬷嬷过来了,若是配合的好,今日这事情定有个圆满的解决。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姑娘生气,”听了事情原委,孙嬷嬷也有几分生气,只她虽不比楚曼灵活,却也有几十年阅历,当下便看出来楚曼的为难之处。
若不罚朱染,于情于理不合,且日后再不好管教下人,若是处罚,那样的刑罚,也难怪心善的姑娘犹豫。
说不得,就由自己来做这个中人了。
“只是朱染确实是初犯,罪虽不可恕,情有可原。还请姑娘饶了她这一次罢。”
朱染看自己哀哭了半日,楚曼却半点不为所动,早已心灰意冷,只是强直撑着,如今听了孙嬷嬷这番话,真是如听纶音。
忙又磕了几个头,“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奴婢绝不敢了。”
孙嬷嬷也在一旁劝说了几句。
楚曼手端茶杯,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好容易才微微叹息道,“唉,也罢。”
她侧过头,正对上朱染惊喜交加的眼眸,“既然孙嬷嬷给你求情,我也不能抹了她的面子,且我本是和善之人,也着实不忍看你丢了性命,只是你既犯了错,却也不能就此抹过,不然若明日再有人犯错,却又如何?”
朱染惊喜之色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只听到楚曼悠然缓慢的声音,“因此,你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即日起,罚三个月月钱,降为三等丫头,你,服是不服?”
虽不至于要了性命,但这处罚也是极重的了。
楚府人丁其实不多,但却一堆的规矩,二等丫头和三等丫头,差别也极大,前日若不是使了财物,朱染也不会得了这二等丫头的缺,不想才几日,就又回去了。
但此时她哪里敢分辨,只能喏喏说道:“是...奴婢知道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分明。”
朱染脸色惨白,强自说道:“奴婢服了。”
楚曼好整以暇,“什么事情你服了。”
见楚曼追问,朱染咬牙说道:“奴婢以下犯上,目中无人,不知进退,不明尊卑,因此本应发卖,是姑娘慈悲,饶恕了奴婢,只罚了三月月钱和降为三等丫鬟,奴婢受罚,心服口服。”
这一番话虽哽哽咽咽,但大体还是听的清楚,楚曼满意的点了点头,“明白就好,日后好好做事,凡事多向你两个姐姐问问,免得再出了差错,好了,你出去罢。”
朱染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看着朱染的背影,楚曼心底轻轻一叹,这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果然不一样,若是在现代,上司下级起了纷争,下级炒掉上司的也比比皆是,可在这里,只要上位者发话,做奴婢的是生是死,全无半点话语权。
就算自己,也是被人操纵在手,婚姻无法自主,因是常态更显可恶,看来,更是要拼力一搏才是。
楚曼暗暗再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