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的那谁》衿夜

3、第03章

　　在这全年有二百多天都被冰雪覆盖的国度，普通植物难以生存，即使是长期处于温暖的屋内，但是阳光、和养育植物土壤内所需的营养，在这片土地都异常贫瘠。

　　在送走雷帝之后，名为莫夏的东方姑娘跑到窗台边，伸出两个小嫩手小心的捧起用红土烧纸的花盆，只是当她将那花盆小心取下的时候，那双满含着期待的眼睛却被失落取代，她沮丧的又将花盆放回原地，垂头丧气的邋遢着鞋子走到正将木箱里的书摆放在书架上的男人身边，拿起毛毯抱住席地而坐，失落的依偎着父亲的双腿。

　　男人含笑看了看女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爸爸家乡来的种子，好难种啊。”莫夏蹭了蹭父亲的腿，小声的嘀咕着。

　　“那也是莫夏的家乡啊。”男人放下手头的厚书，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动作行云流水的洗茶，冲泡，封壶，再用沸水浇灌着茶壶的壶身。

　　莫夏看着父亲的动作，眨眨眼道：“那为什么爸爸不带莫夏回家呢？”

　　男人手下的动作一顿，连嘴角的笑容都变得苦涩起来，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将茶水递到女儿手上，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感觉到父亲那难以言喻的悲伤，莫夏捧着小水杯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实现移到外面，默默期待着回暖的日子。

　　和莫夏的期待相反，这训练营的人却并不希望春天的到来，在冰面逐渐融化的时候，通往外界的冰层便会融化，也时常会有动物打碎浅浅的冰面捕捉鱼类，这也让外出变得更加危险。而让训练营的孩子们更加抵制的原因，也是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最为严苛的试炼之时，他们会被要求和一些亡命徒一起扔进充满毒物，且因冰没有彻底融化而资源贫瘠的人造林子里，通过杀戮中活下来的人，才能继续留在这里。年前刚刚进入训练营的雷帝他们，也被要求在学长们之后进入被刻意孤立在岛边的森林之中。

　　里面残忍的厮杀无需描述，当雷帝出来时那浑身上下血淋林的伤口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在离开森林的之后，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静室休息治疗，而是□□着上半身，像是失了魂魄般走在大草原上。

　　由于春季的到来，动物们也随之迁徙到了草原，远远地能看到一群还尚未褪去绒毛的鹿们。在见到那些活泼的生灵之后，雷帝仿佛又回到了刚才那疯狂的厮杀之中，他拖着血淋林的身体冲入鹿群中，一手捏住其中一个的脖颈，在听到颈骨被折断的清脆响声后，才又回过神来，茫然的扔下手里失去性命的赤鹿，瘫坐在草原之上。

　　在停下之后，数日不曾饱腹饥饿感涌现出来，雷帝带着还尚且没有完全消弭的疯狂，残忍的张嘴咬住鹿身还残留余温的动脉，大口大口的生吞着鹿血，用撕拨它的皮毛，嚼着腥臭恶心的生肉。

　　在这片地区居住着的游牧民族们，保留着生吃鹿肉生喝鹿血的习性，这些在现代人看来难以理解的饮食文化，在他们眼中却已是自古以来吃惯的美食。

　　但雷帝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他生活在文明社会，却要被迫去适应这样的茹毛饮血的生活。要改变口味却是非常艰难的事，半只鹿下了肚，口腔里依然只有恶心的感觉。

　　“叮咚。”

　　身后传来牧羊人用来引领羊群的铃铛声，雷帝回头望去，而穿着一身游牧民斜襟衣裳的莫夏正坐在高大的赤鹿上，带领着羊群笑容灿烂的朝着这边走来。

　　雷帝怔怔的站起身，遥望着那因为不断缩进距离而越加明显的容颜。他迈动脚步走上前去，想要和她打声招呼，但刚走出一步，脚下那温热的感觉便打消了他的冲动。

　　从死去的鹿流出的大片血液中，投影出此时的自己。头发蓬乱，遍身伤痕，□□着上身，双目通红……尤其是在鲜红色血液的投影下，整个人像从地狱中爬行出来的恶鬼。

　　而那手持着摇铃的女孩，穿着青色带着白色束腰的袍子，用金丝绣着日月的花纹，腰上带着叮叮当当的佩饰荷包，银质垂饰挂在前胸，头上是镶嵌着绿松石的貂皮帽。

　　雷帝停在原地，迟迟没有前进，在莫夏侧身望向这边的时候，逃一样的转身离开。

　　而莫夏，只看到一个披着红衣，狼狈逃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