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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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鸢说，再有十日，纱布便可拆掉了。
初瑶为此很是兴奋。一个人抱着团子在屋子里来来去去走了好几回，兴奋之情依旧没有得到缓解。索性让半鸢备好一个大西瓜，趁着夜色溜去了西院，那里住着佟太妃。
半鸢通常不让她出去，又不肯说理由。为此，她还独自一人止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直到后来有一日，趁半鸢不在，她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结果当场将一名宫女给吓昏了。
直到那时，她方才明白，是自己这张脸太吓人了。
闲来无事时，她也曾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过自己这张脸。从下巴一直到额头乃至头顶都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白纱布，唯独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连头发都是没有的。
那双眼睛到是生得真漂亮，是传说中的桃花眼，水汪汪的。
“这双眼睛下面生着怎样一张脸呢？”她十分好奇的问半鸢。
半鸢当然不会回答她的话，半鸢除了不准她这不准她那，通常是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的。
为此，初瑶一个人很是无聊，无聊中便与西院的佟太妃结识了。
太妃不怕这张脸，因她是个瞎子……
正想着，人已到了太妃居住的西院。
太妃见她过来甚是欢喜，拉着她的手不停地问东问西。一会儿问她用过晚膳没，一会儿问她屋子里缺甚东西不，一会儿又问她外面日头毒吗，热不热……
初瑶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心中纠结了又纠结才没告诉她，外面早已是夜晚光景，哪里来的什么日头呢？只是让一旁的擅娘将西瓜分了，又手舞足蹈的说了一句：“再有十日，我便可以出来见人了。”
太妃听后没甚反映，大抵她还不能理解不能见人的悲哀吧。倒是一旁的擅娘递了一块西瓜过来，道：“恭喜瑶美人。”
是了，她还是个美人儿呢。虽在三个月前，因纵火烧宫被贬到了冷宫。
……
这些都是太妃告诉她的，自纵火事件后，前尘往事，初瑶已经记不大清了。
只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叫初瑶，五年前入宫。家里还有一位哥哥，至于叫初什么来着，她忘了。现在朝中为官。当然不会是什么大官，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子入冷宫。
半鸢说……对了，半鸢是她身边的婢女，也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人。
只脸也在大火中毁了容，鼻梁自额骨处贴有一块银属面具，那造型倒有点像土匪头子了。
初瑶没见过土匪头子，但在她的印象中土匪头子应当就是长这个样子的。她想，大概是自己昏迷前见过的吧。
半鸢让她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了，不记得就算了，也不是甚好事。
走出西院，夜已经很深了。
她一个人沿着幽深的走廊往回走，皎皎月色将她本就瘦弱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路上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走廊旁是一堵高高的青墙，墙面因长年不见光的缘故长满了青苔。
她看着那些青苔发呆。
其实，她并没有刻意去想那些生活在墙外的往事。
只是一个人很无聊，偌大的东院，除了她与半鸢，再无第三人。半鸢又喜静，通常十天半月说不出一句话来。所以，她最常做的事便是一个人抱着团子自言自语。
只是无聊，说不出的无聊。她觉着自己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至于应当是怎样的，她也说不清楚……
正想得入神。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了旁边那堵青墙上。
她吓得尖叫一声，一跳三尺远。下意识回过头，想瞧瞧吓自己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堪堪来得及看清一道雪白的亮光，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一柄带血的长剑。
“别动。”长剑的主人威胁。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余光瞥见那长剑的剑枘似乎吊着一个红色的吊坠，正轻轻晃动着，大脑一片空白。
“如何才能出宫？”那人问，语气有些急促。
“啊？”她一愣。
“问你怎么出宫？”他将剑更贴紧了她的脖颈。
感受到脖颈间冰冷的触感，她身子一僵，真想说一句我不知道啊。她连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出宫之路呢。可她不敢，怕身后的人一个生气，把自己脖子给割了……
正想着，走廊尽头突然挂起一阵风，并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而来。
初瑶心中一喜，正要呼救。身后的人已经抢先一步将她提了起来，离开走廊，飞身进了一旁的竹林。
只刚落入竹林没几步，又被一名男子拦住了去路。
那男子一身紫衣华服，黑发在风中飞扬，负手而立于几根绿竹之上。身后是一轮半弯的明月，月光如水，流泄于他颀长的身影之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冷，高远。
初瑶呆呆看着这一幕，起初只是觉得熟悉，后来胸口处竟泛起一阵细微的疼痛，是很轻很细，又让人无法忽视的疼痛……
“五年了。”那紫衣男子开口，声音谈如流水。
只一句，便又没了下文。
黑衣人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冷冽一笑：“你早就知道是我了。”所才，才会独自一人追过来。
“五年前你就该死了。”紫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身后便是清冷的月光，使人看不清容颜，只不过声音依旧淡淡的。“留你到现在应当也知道理由，别把慈悲当成习惯。说，到底把她藏在了何处？”
初瑶听得一头雾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这俩大男人不会曾经是一对吧，现在呢？出现了第三者，男的还是女的？
“你还有脸问她在哪儿吗？”黑衣人反问，又怒道。“夜止离，你是这个世上最没资格知道她消息的人。”
“我们俩的事伦不到你来插手。”那名唤夜止离的男子回答。
“我不插手，我只要你偿命。”黑衣人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罢，人已经举剑刺了过去。一句“夜止离，你还我妹妹命来。”消散在风中。
但初瑶还是听见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不是一对，是哥哥替妹妹找负心汉寻仇来了。
拍了拍自己包满纱布的脑袋，看来最近看断袖风的话本子是多了点，都快走火入魔了。以后还让半鸢偷另一种花样的话本子进宫了。
一个抬头，先前还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的俩人，已经在竹林上空打得难解难分了。
这俩人的武功可都不是盖的啊。初瑶看了半响，脑海里得出一个结论，然后才想起来要逃命。
迅速弯下腰往竹林外逃去，一边逃一边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俩大男人在空中撕打得厉害，还真没人注意竹林深处往外逃的小女子。
小女子初瑶钻出竹林，已经听不见身后的打斗声了。直起身子刚要松一口气。“砰”的一声，一坨黑色物体再次从天而降般落到了她跟前。
我去，她一个没注意，身体被吓得摔了个四脚朝天。好不容易借助身后的竹子爬起身子，一瞧，不是先前威胁过自己的黑衣人又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黑衣人也刚爬起身子，注意到顶着一头枯竹叶的初瑶，低头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突然就举起了长剑，想一剑结束了这个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不要啊。”初瑶尖叫，一只手下意识挡住了额头。
那黑衣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轻轻皱了一皱，第一次正眼将视线放到了她脸上，然后，整个人猛然僵住。
不，确切地说，是将目光停在了她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上。一对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震惊、疑惑、欣喜、还有些许说不出的悲伤……
嘴唇上下动了动，想问些什么。目光注意到后面越来越近的夜止离，神色一凛，突然间就伸手轻轻拉了她一把，另一只手下意识贴住她的腰。
好了，将将爬起来的初瑶又一次被他拉得摔了下去，还吃了一嘴的竹叶。
“你……”等她好不容易爬起身子，那人却已放开她跳上了对面的高墙。回过来头，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跳进了茫茫夜色。
“简直莫名其妙。”初瑶气得想骂人，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只得愤怒的吐出了口里的竹叶，站起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站住！”
这人还没起身呢，先前那名唤夜止离的紫衣男子从竹林深处钻了出来，命令。
初瑶半跪着身子僵在原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月光下，他的身影又高又大，脸上沾了些许鲜血，让人看不清本来模样；左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有鲜血顺着长剑尖滑落，一滴两滴……
初瑶看着他，看着那血一点一点往下滴，脚像生根般，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他都同你讲了什么？”男子见她停下，以剑支地，问道。
初瑶半跪着身子，思忖着是自己的腿快还是他的剑快，思忖了一会儿觉得应该还是他的剑要快一些，也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他并没有同我讲话。”只得老实回答。
男子冷哼一声，显然不信，举剑走了过来。
这可怎么办？他不会也要杀我吧，自己今天这是走的什么运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杀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初瑶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这男子的脚步越走越近，想逃又没有他的剑快，不逃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抬头悄悄瞄他一眼，个子又高又大，只步履有些蹒跚，那满脸的鲜血，就像是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修罗，没由来的让人胆战心惊。
自己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吗？
正想着，男子已经到了跟前，下巴一仰：“你……”话还未出口，人已经直直载了下来。
“哎……”初瑶来不及躲闪，只来得及尖叫半声，男子高大的身影连带着半跪着的她一起摔倒了地面上。
长剑从手中滑落，落到一旁的青石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喂，你干嘛？”初瑶被他死死压在身下，惊惶失措的问。
身上的人星眸半眯，漆黑眸色深不见底。他看了一眼身下这张包满纱布的脸，眸色晃了一晃：“莹……”人已经无力倒在了她怀中。
“喂？”初瑶轻唤。
身上的人没有半点反映，她犹豫了一下，又尝试着用双手扳起他的脑袋。月光下，他脸上虽然沾满了鲜血，却依旧无损那精致的五官，应当是个美男吧。
“夜止离？”她想到他的名字，又轻轻唤了一声。
身上的人还是没有反映，她的手心却摸到了一团粘稠；下意识抬起手一看，满手心的红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原来他受伤了啊，初瑶一惊，但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颤抖着伸出手拭了拭他的鼻息，还活着。
初瑶抬起头，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出手吃力地将他沉重的身躯从自己身上移开。
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裙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又停了下来。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转头看了一眼竹林中的男子。
层层叠叠的翠竹间，那男子一身紫衣华服仰躺在干枯的竹叶之上。黑发被鲜血打湿沾在额头上，显得异常狼狈。
她想到他刚刚气息微弱时吐出的那一个“莹”字，心好像又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并且也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事实是，双脚已经不听使唤的退了回来。
她退了回来，蹲下/身子，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昏睡的容颜发了好一会儿呆。最终，叹息一声扶起他的身子，又连拖带扶往东院弄了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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