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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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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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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切的说是我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时候,他推开了我房间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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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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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铐链被我扯动的哗啦啦响,越是挣扎,越是肆意地摩擦着手脚上突出的骨头,磨得通红蜕皮。片片铐链如何也暖不了,这阵阵冰凉里,我竟察觉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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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五花大绑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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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脚大开,模样异常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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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嗓音异常的嘶哑,像是指甲刮在窗玻璃上发出的闷顿声,歇斯底里的吼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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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便是在这时候被人缓缓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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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那吱呀的开门声,我越发的激动的浑身颤抖,向着门口那边拼命的扯着链子。那模样甚至有些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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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迷蒙的视线里看见的也只是一片白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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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我已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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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到脚步声在我嘶吼的声音里徐徐而来。堪堪停在我的床前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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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难耐地扯动着身体,想要逃离这些铁链的束缚。我的灵魂在备受煎熬,在叫嚣,在不安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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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浑身痉挛着,连着身下的床一并颤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鬼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声音在我脑中回响的这般清晰。我甚至觉得我的脑袋里被上了发条,正在一格一格的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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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答答的声音险些将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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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温暖将我一点点的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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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感觉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仿佛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火光。一只手穿过铐链落在我的右腕上,指尖细细抚摸那处参差不齐的皮肉。似乎是得了温暖,阵阵刺痛涌来,疼得我恍惚。那处连我自己都未曾摸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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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驳交错的割伤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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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半年内,新旧伤的交叠,我自己都不知道落了多少道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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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知道新伤养了没三天,我总能摸到东西将它重新割开。开始时还用些刀子之类的东西,后来干脆就是碗碟杯子一切能用的东西都不放过,到最后,甚至有好几次都是被我硬生生用牙咬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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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血液流出来的时候,疼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反而有种莫名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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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自己有病,病入膏肓,只是怎么也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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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眨眨眼睛,挤出泪珠,这才看清站在我床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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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眼低垂,看着我的手腕,抿着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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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透过我手腕上的伤痕看到了什么,只是他那被眼镜遮住的过分好看的眉眼变得尤为深邃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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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他突然移视线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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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白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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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他同我说的第一句话,语气淡然,像一个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与我话着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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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镜下的眼睛先弯了下去,仿若一泓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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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怔的看着他,便是连挣扎都忘了。他的笑容里,声音里,莫名的都带着几分的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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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白寻常便是我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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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继续说道:“我也姓白,我叫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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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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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仿古的名字倒是很适合他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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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一直保持着笑容,突然蹲下身子来,没有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就这样半蹲在我的床前,温和是我对我说:“寻常你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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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如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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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半年来头一次有人夸我,而且是夸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夸我,可是我那颗明明早已麻木的,死掉的心,突然一抽一抽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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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看到有眼泪从他的眼底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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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怜悯,不是厌恶,不是无可奈何。那一天,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滚落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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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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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的脸色依旧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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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没有人的搀扶我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手腕上的伤痕终于结了痂。自从上次大哭一场之后,好像心里积压着的东西统统随着眼泪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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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妈妈总是紧张的守在我的周围,怕我再做伤害自己的事。只是我的眼前总是会闪过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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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勇敢时的样子,蹲下来看着我的样子,微笑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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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这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温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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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妈妈说,他是被请来医治我的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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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纪轻轻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心理医生,这样的说法让我着实感到惊讶,但是又分明觉得他担当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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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妈妈会扶着我坐到阳台上,那里的阳光很好,而且多晒太阳,对人的情绪也有很好的帮助。那一天,也是晚霞渐渐来临的时候,他趁着夕阳的余晖慢慢地走进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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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盯着远方的天空看着倦归的飞鸟,他的声音就这样出现在身边:“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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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动也没动,仍旧看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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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之后的平静不过是心如死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挑起我的注意,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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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也不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站在我的身边。雪白的西装裤晕染着夕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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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红一白交缠竟是这样的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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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他陪我待到星子布满天空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这样有个人陪着,又这样安安静静的,便是我那时候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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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两个月间他又陆续来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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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状态一天好过一天,父母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浓郁。渐渐的,我甚至能同他说上几句话。而我在说话的时候,他始终微笑着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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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镜框住的那双眼睛时而微弯,像两瓣温柔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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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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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他逐渐敞开心扉,对他也渐渐有了好感。但我知道,仅仅是因为白玉堂懂我,并非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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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他当着我面提起【乔】的时候,我的情绪突然爆发。我当着他的面摔了手边能摔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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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是我的男友,现在已经离我而去。我明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在意他的时候,不明白白玉堂为什么要突然提到他。这种被信任的人被叛的感觉再一次让我陷入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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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乔】对我的影响根本就没有减淡过,这两个月来的所谓的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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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是我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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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冲上去想将眼前这说的风淡云轻的人打倒在地。可是他还是不停的说,每一个【乔】字都让我觉得被烈火焚身一般,疼得满地打滚,痛苦的哀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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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腕上酥痒的厉害,我几乎是在疼痛中想要咬上我的手腕。想要将伤口再一次撕开,以此来缓和我身上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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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还没有咬到自己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我狠狠的咬住,牙齿几乎陷进皮肉里,碰着了骨头。鲜血顺着我的嘴唇缓缓滑落。嗅到血腥的气味我莫名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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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常,冷静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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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松了口,满嘴血腥味地对着面前皱着眉的男人吼道:“白玉堂你懂什么?!死的又不是你的爱人!你知道什么?!白玉堂你给我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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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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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以至于后来白玉堂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已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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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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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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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个月前【乔】从市立医院住院部的三十层病房内,绝决的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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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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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父母带我搬了家,离开这座载满我伤心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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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我再没见到过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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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离开这里之后,我的情绪慢慢好了起来。没有【乔】的城市,我原来也能生存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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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的时候,我时常能想到白玉堂。想到他说的话,那般风淡云轻的模样,很招人记恨。只是时间久了,性子放的淡薄了,我突然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竟有些与他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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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般过尽的沧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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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甚至能理解白玉堂说出的那句“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活在没有【乔】的世界里虽然很艰难,可是终归是活着的。而且比起这些情爱,父母是更该孝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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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我学会将【乔】放在心里的时候,我开始笑着过完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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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的清明,我终于踏足埋着【乔】的骨灰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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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挑了株自己喜欢的勿忘我带去了【乔】的坟墓前。墓碑上贴着的照片里,干净清爽的大男孩正笑的阳光灿烂。我将花束摆放好,腾出手去抚摸墓碑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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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相信,我此刻还能如此平静的微笑着站在【乔】的墓碑前。指尖轻移着,我对着照片上的【乔】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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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我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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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一直藏在我心中的秘密。其实乔跳楼的前一天曾打电话跟我说,他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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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当时我已经跟他分手两个多月了,而且还是他提出的。我就没有理会,直接切断了电话。直到一个星期后,我才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就是在我挂断电话的凌晨,他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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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竟是胃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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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我就开始不停的伤害自己,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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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后来我遇上了白玉堂,他真的像一道光,照亮我的心灵。我将这些都告诉了【乔】,我相信往来的风会将我的话带去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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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背影。能将白色西装穿的这么好看的,除了白玉堂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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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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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白玉堂就停在一座墓碑前,弯下腰放下一束鲜红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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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里突然一跳,玫瑰一般不都是送自己心爱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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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他忽然转过身来。看到我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惊诧,却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微笑着同我打着招呼:“寻常,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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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这样的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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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亦是一愣。眼前的白玉堂竟脱了眼镜,一双眼睛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更是好看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更不用说眼中那份淡淡的温柔,经年不变。我反而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的回道:“好久不见,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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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点头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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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才回来的。向来看看【乔】,白医生也是来看朋友的吗?”话一出口,我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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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是笑弯了眼,套用古代形容公子的词汇,便是温润如玉也不为过。他又看向墓碑,轻声道:“嗯,我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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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白衣正挡着那墓碑,只能瞧见那束火红色的玫瑰生的娇艳,仿佛一团燃烧中的火焰,与这肃穆的墓园简直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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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知道我心里想着什么似的,他头也不回的答道:“只有这花红的纯粹,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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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能回答你,因为在我心里他永远在,无论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他在。于我来说,他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留在我的身边,既然都在便是生死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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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他这话说的彻底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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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他为了救我被车撞倒之后,在我怀里没的。我甚至连最适合他的红色都不能见,见到就会发疯。因为那天他的身上流了好多那样的颜色,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闭眼,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来,我还是挺了下来,当了一名心理医生。然后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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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背对着我低声的说道,声音依旧平淡。只是这话说的寥寥几句,真正的过程如何的艰难,我大概能理解的过来。因为,我也曾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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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挺过来。毕竟你做了我一直不敢做的事。”他顿了顿,“为了所爱的人去死的心难能可贵,可是为了心爱的人好好地活下去却是更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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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虽说的好似不经意,却字字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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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忘了给你介绍了。”白玉堂突然向旁边偏了偏,露出墓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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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的男人剪着干净利落的平头,眼睛却是好看而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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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盯着墓碑上的人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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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风自远方来,带走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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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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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爱人,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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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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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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