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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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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展昭还是被徐庆拖到了三条街外的小茶馆,因为他们这一架打得附近店铺全吓歇了业。白玉堂边大步流星地走在徐庆身边边狠狠地剜展昭,似乎想让他自己知趣离开;可惜展昭被徐庆掐着手腕,就算真改变主意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按着展昭坐下之后徐庆总算察觉到一丝异常。来回看看两人,迟疑着问道:“你们……认识?”展昭点头道:“认识。”白玉堂同时哼了一声:“不认识!”徐庆继续来回看着他们。展昭遂改口道:“也就是……几面之缘。”白玉堂同时改口道:“算我倒霉。”
气氛有些凝固。徐庆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两人间有着什么不愉快,干笑了两声,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展昭深深叹了口气,道:“白兄,是我不对,先给你赔个不是。”说着站起来一揖到地。白玉堂坦然受了,凉声道:“你如何知道自己不对了”展昭道:“惭愧。起先只是不安,直到方才与那人动手才确知是不对。”白玉堂咦了一声,似是意外压过了恼怒,斜睨着他道:“未免有些嫌晚。”展昭道:“不错。白兄若晚来片刻,展某只有带着这歉意投胎了。”
白玉堂嘴角一抽,像是要笑,终于又忍住,抿了抿嘴,问道:“你与他动手又如何?”展昭手指在耳边一捻,道:“那粒珍珠从我身上掉下,他一看见就呆了,还说了‘山茶’二字。”
徐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显然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白玉堂却懂了,叹道:“如此说来,我并未疑错。”展昭道:“你是为他而来?”白玉堂横了他一眼:“难不成是为你而来?”展昭揉了揉眉心,道:“那你可否告知一二”白玉堂道:“你反正要与我脱开干系,又问来作甚。”
终于没能躲过这一刺。展昭低下头,一时无言以对。白玉堂翘起腿瞧着他,眼珠子左右转转,抢在他开口之前打断:“算了,爷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可记着,你欠我这条命我是会讨回来的。”
展昭倏地抬起眼,那种诧异让白玉堂颇不舒服地耸了耸肩膀,眉头也皱起来。眼看着白玉堂脸色转白,展昭忙道:“一定留好,你随时来讨。”白玉堂移开目光,停了一时,道:“你一个剑客,却把佩剑丢在房里,像什么话。”展昭道:“白兄教训得是,绝无下次。”
白玉堂好像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又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刚刚那个人叫做凤仙,凤仙花的凤仙。”
“又是花?”展昭脱口而出。白玉堂点头道:“正是。我并不识得他,只是和黄鹂他们一道那几天,偶然听黄鹂向季云提起过。他那指甲就是标志,想来也不会有第二个。”展昭沉吟道:“如我想得不错,如他真识得那珍珠,想必地道中那半面女子就是山茶。而那珍珠却是她托我交给兀鹫的。”白玉堂道:“因此他们全都是一伙。”展昭道:“所以我才出手。”白玉堂道:“所以我才……”
他忽然顿住话头,脸上现出了展昭熟悉的那种有事不愿说的神情。展昭假装没看见,追问道:“才怎样?”白玉堂挠了挠鼻子,道:“我那天本来都已经离开天长县了。”
徐庆像是终于逮到机会一样插口道:“还好你没走,不然三哥岂不是又扑了个空。”他哈哈笑了两声,结果展昭只礼貌性地看了他一眼,白玉堂压根没搭理,不禁甚觉无趣,只好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白玉堂吁了口气,道:“我想既查不到消息,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黄鹂找不到,天长找不到,不如去山里。可巧才出县城,便瞧见这凤仙急匆匆往里边来。他那时比今日打扮得还要妖艳,一身红袍水袖,环佩叮当,鬓边还插了朵茶花。尤其那两根长指甲,本是缩在袖里的,只因太大一团,又走路匆忙,露了些出来,教我看见,染得和新嫁娘一样。我因他形象奇特,多瞟了两眼,却也没放在心上。可再走一会,总觉这指甲特征像在哪里听过,待想起是黄鹂说的,忙转身返来。可那时他早已走得不知去向。没奈何,我才又潜回天长。”
徐庆从听到“山里”二字时就忍不住想问话,却一直没等到他歇气。好容易听他说完,正要发问,又被展昭抢了先:“天长就这么点地方,你这一身可也算得上惹眼,我怎地没打听到?”白玉堂白了他一眼,道:“我虽走得急,随身也总有几两散碎银子,难不成连件衣服都不能换?”展昭道:“衣服能换,面容能改,可白兄气度如此,只怕不是轻易遮掩得下的。”
白玉堂微微一窘,啐道:“你和那当官的多来往了几天,无怪染得一身酸腐气。”展昭笑道:“展某肺腑之言,怎是酸腐。”白玉堂道:“不瞒你说,我就住你隔壁。方才三哥冲上去时,我翻窗躲进了你房间——我知他看见你从那里出来,既不疑你,断然不会进去。于是便看见你的剑随随便便丢在床头,活该被人拿走。”
展昭失笑,摇了摇头。还没说话,忽听外边喧闹由远及近:“大人!就是他们三个杀了黄福!”
展昭三人同时站起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义愤填膺地指着他们快步走近。这男人五短身材,脑袋有些秃,堆着赘肉的颈子上挂着一条满是油污的围裙,瞧来是个厨子。他身后围了一大群人,隔着两三丈远,都朝这边指指点点。人群和厨子中间的两个人正是他喊话的对象,却是包拯和公孙策。一看到展昭,他俩本来严肃沉重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诧;再看到白玉堂,惊诧中便夹了几分疑虑。
“就是他们!我亲眼看到的!他、”那厨子唾沫横飞地指着徐庆,“他把黄福从二楼摔下去,当时黄福就不行了!然后他!”他又指向展昭,“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黄福脖子里喷了几尺高的血。还有他,”他最后指向白玉堂,“别人想救黄福,他却把人打跑了,黄福这才不治而亡!”
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徐庆在旁胡子都气歪了。黄福摔下楼不假,他自己可也跌得不轻,后面那两句更是无稽之谈。正要争辩,公孙策已先皱眉道:“尸体我已验看过,致命伤是在颈间。他或许曾从楼上跌下,但只背部有轻微擦伤,除此以外几乎可说是毫发无损,怎么可能当时就不行了?伤他之人必是高手,暗劲划断气管,血却没流多少,周边也干净得很,何来喷了几尺高的血?这一划当场毙命,哪里等得到人救,更别提什么施救的被打跑才致他死亡。你若真是目击,为何信口开河?”
白玉堂一句带着不屑的嘲讽本已到了嘴边,听了公孙策这番话,竟吞了回去,朝展昭撇了撇嘴。展昭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那厨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抗声道:“眼跟前死了个人,我可被吓得不轻,菜刀砸下来差点斩断脚背。记错了些许,也是有的。”他顿了一顿,声音更大了些,“再说,他们把我们店打得一塌糊涂,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见来。周遭街坊,都可作证!”围观群众中果然有好几个连连点头。厨子便愈发理直气壮:“若非他们与黄福打斗,黄福怎么会死?即算颈子上那一击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几人这才明白他是还思馆的厨子,却不知是凤仙一伙,还是被瞒在鼓里。徐庆冲口便斥道:“胡说八道!”厨子瞪向他,反驳道:“你无话可说,才只会说我胡说八道,却讲不出个所以然。我问你,你今天一进店就要茶,黄福说我们不卖茶,你便一把将他拎了起来,这事可是有的?后来他到后厨向我们抱怨,我劝他息事宁人,他才忿忿地去劈柴,却也没说什么,但你又跑到楼上吵闹,把客人们都烦得够呛,黄福忍无可忍才跟你打起来,又被你推了下楼,这事可是有的?若非你无理取闹,哪有后面这些事,你否认吗?”
这些吵闹虽有,却决不致命,可经这厨子一讲,便似是扣死了徐庆。徐庆待要辩驳,却无从辩起。白玉堂见他发窘,当即上前一步,冷笑道:“听来你是从头到尾都看着了。但和我们打架那人,你怎么半个字不提?”厨子道:“我怎么没提?我说过有人想救黄福,却被你们打跑了。我也不怕直说,那人就是我们店的老板,见小二倒地,自然要去救。这位大人说黄福当场毙命等不到人救,那许是有的,可我们老板当时怎么知道他是否有救,想上前施以援手,有何不对?你们起先打他不过,后来两个打一个,才把他打跑。我虽不会武功,也知道二打一不是什么光彩事。那时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就算黄福没有当场毙命,也已救不回来,这话又有何不对?你们还想置身事外吗?”
厨子初时被公孙策质问,还似带着几分心虚;这会儿越说越通畅,竟反过头喝问起来。起先他还只针对徐庆,白玉堂这一接话,登时引火烧身,把自己和展昭都带进来了。就是公孙策,也有些迟疑,道:“你这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徐庆急了,道:“什么狗屁道理。江湖中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哪天不死百把个人。这个黄福自己敌不过人,今日不死,明日——”没等说完,已被白玉堂狠狠踩了一脚。厨子大声道:“你这是承认黄福和你们打架才死了?他虽有功夫在身,可从来不混什么江湖,不过是劈柴跑堂而已,哪里碍着你们这些大侠的眼了?”
白玉堂暗地里咬牙,听着刺耳的“大侠”二字,心里把徐庆埋怨了个半死,嘴上却只能不屑道:“我三哥这么一说罢了。你既看了全场,想必记得最开始打起来,是这个黄福先动的手。我三哥若不回击,现下死的就是他了。莫非你一个劈柴跑堂的小二打过来,我三哥这个大侠就只能受着?”厨子一噎,眼珠飞快转动了几圈。白玉堂一手拽着徐庆,毫不示弱地瞪过去。
一直沉默的包拯总算开了口:“别在这里吵了,扰了店家生意。这样吧,你们且都与本县回县衙去,有什么事情,一并分说明白。”白玉堂冷笑道:“哟,抖起了官威,可惜选错了对象。”说罢拉了徐庆就走,“忙得很,不奉陪。”包拯和公孙策怎拦得住他,只唤了一声,就被袖风逼得喘不过气。
白玉堂收回胳膊,停住脚步,皱了皱眉,抬眼道:“展昭,你别在这给我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