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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毫无预兆的,白玉堂整个人都跳到了展昭身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间。就他们目前的关系而言,实在是不甚妥当。
      展昭猝不及防,连退了两步才站稳,下意识地扶上白玉堂胁下以免他跌落,皱眉道:“你这是作甚?”白玉堂连声催促:“上墙上墙,别这儿呆着!”展昭莫名其妙,道:“你自己跳不上去了啊?”白玉堂道:“你快些!”竟不答他。展昭有心不从,怎奈被缠得死紧挣脱不得,只好依言跃上墙头。白玉堂虽然不胖,好歹是个大男人,百来斤的重量压着,饶是展昭轻功卓绝,也不免晃了一晃。白玉堂顺势松开手脚,靠着他滑坐下来,直似腿软得无法站立。
      “你怎么了?”展昭也坐下来,奇怪地打量着白玉堂,“没见过死人?还是没见过这么多?”
      白玉堂脸色惨白,闻言又涨红了一些,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死人而已,再多又有什么可怕?爷那是恶心的!你想想看,我们刚刚一路进来,脚底踩着的全是脑袋,有的是白骨,有的是头发,还有的烂了一半!”
      展昭本来不以为意,闻言不禁也打了个寒颤:“你不用想那么多吧!”白玉堂瞪了他一眼:“这还用想?”展昭道:“你小点声!想把客栈的人全吵起来?”白玉堂道:“客栈?哦对,这个客栈,我算知道它为什么叫‘哀思馆’了。这么一院子的死人,可不就是大大的哀思嘛!”
      他犹在喋喋不休,展昭却盯着地面沉默。白玉堂不满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展昭道:“没有,我在想一件事。”白玉堂道:“什么事?”展昭道:“尸身纵然能挤得密不透风,但头颅之间总有空隙。你看那坑壁,颈项处还可以看到后面。既然如此,这地面又非石板铺就,怎会如此平整,以至于我们走了这么久,都丝毫没有察觉异常呢?”
      白玉堂尚在思索这话含义,展昭已经在墙头一撑,飞身跃下。白玉堂一把没捞住,低喝道:“你想干什么?”展昭道:“你既不愿下来,只有我去看一下了。横竖我现在再回房也睡不着。”
      白玉堂瞟着展昭俯身察看的身影,心知这事本与他无关,且不说是否好意思扯他下水还在一边坐着,单说他并不知究竟,即便见着什么游泳的细节也未必知道。因此犹豫片刻,仍是随着跃下。脚尖触地的那一瞬间,不免狠狠地抖了一抖。
      展昭正蹲在坑旁,用巨阙的末端轻轻拨弄着坑壁边缘。听见白玉堂走近,也不回头,道:“你瞧。”白玉堂道:“什么?”展昭道:“这里。”
      他侧了侧身,好让白玉堂能更清楚地看见坑壁。白玉堂努力无视壁上或铁青或灰白或暗红的可怖脸孔,只朝展昭指的地方望去。原来这些尸身的颈项间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紧紧填塞着一种透明的东西。这东西非玉非石,摸上去竟有弹性,似是某种胶质。这胶裹着尸身,顶上铺了一层掺水的泥沙,彼此固结,形成平面,因此走动时不会使尸体晃动。
      白玉堂看着坑发呆,一时不知从何查起。展昭站起来,去小屋里转了一圈,将卡在那些“蛛网”上的袖箭取下。只听吱呀声响,机关触动,那坑底升起,霎时间又与地面混为一体,浑看不出其下乾坤。
      “这怎么好,”白玉堂愁眉苦脸地看向展昭,“总不能把这整个地都给挖了。”展昭道:“此话怎讲?”白玉堂啐道:“你傻吗?若能如此明目张胆,我还半夜不睡跑出来跟做贼似的?”展昭笑了一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却不知你喜不喜欢。”白玉堂眼睛一亮,道:“你说。”展昭道:“你要暗查,无从下手,因此只能明着来。”见白玉堂嘴一撇,知他要驳,忙扬手打断,续道,“你若自己明着把这院子挖了,不仅打草惊蛇,道理上也说不过去。但若名正言顺呢?”
      白玉堂微张着口,显是没太明白,喃喃重复了句:“名正言顺?”展昭道:“不错。哪怕这院子底下并非全是尸身,单是这坑壁,也已有十七八具之多。治地有这么多死人,县太爷来彻查,总不会落人口实了吧?”
      “你意思是找包拯?”白玉堂嘁了一声,不屑一顾。展昭道:“你看不上官府?那送到吴天禄那里的那封台州知州的文书……”
      “那个跟我才没有关系!”白玉堂跳起身来,急急否认。展昭似笑非笑地听着,也不接话。白玉堂瞪着他喘了两声,嘟囔道:“好吧,好吧,反正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你去找包拯说。”展昭扬眉道:“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我去?”白玉堂道:“那谁叫你认出我刀来,还告诉他了?我去找他,他抓着我给长生偿命怎么办。”展昭失笑,道:“是我一时口快。但我怎么说呢?这藏尸地点如此隐蔽,又是三更半夜,难道是我梦游到此,刚好一脚把还没放尸体的那一块踩塌了吗?”
      白玉堂忍俊不禁,偏要板起脸来,道:“我不管,是你想的主意,你自己思量去。”展昭道:“你这可是耍小孩子脾气。”白玉堂道:“我就耍!”说完一停,似是觉得这一声含嗔过于亲密,又堆出一个笑,道,“展少侠,你已小有名头,我可还没出道,你就当提携后辈,不成么?”
      “我可当不起!”展昭连连摆手,“怕了你了。”

      两人一觉睡到巳时,估摸着包拯已办完了公事,才一明一暗地往县衙去。谁知包拯和公孙策都不在,守门的衙役说他们出去了,狐疑的眼神一直往展昭身上瞟。展昭不愿就走,也不好久留,一时间颇为尴尬。躲在不远处的白玉堂见了,暗自好笑,也不去解围。过了一阵,展昭朝他走来,在他身边找了个地坐下,打算就这么等着。白玉堂不置可否,扔给他一个鸡腿,聊表谢意。太阳偏西时,一顶轿子抬进了县衙。展昭急忙上前,却被衙役挡了回来,说天色已晚,大人要休息,不见客。展昭无奈,悻悻回转。
      如是过了三日,包拯不是不在,就是身体不适,总之是未能进门。展昭和白玉堂就算再傻,也瞧出绝无此等凑巧,乃是故意为之。白玉堂当下冷笑道:“我就说么,当官的还有几个好人,没得拿你消遣。”展昭道:“我观包大人眸正神清,不似无聊之人。他这么样做,必有道理。”白玉堂道:“纵然他是个忠厚之人,那个公孙策可不见得,没准就是他出的主意。”展昭笑道:“你对公孙先生何以如此评价,明明也就一面之缘。”白玉堂啧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答。展昭道:“古有玄德三顾茅庐,我们也可效仿先贤。”白玉堂嗤地笑出声来,道:“包拯比不比得上诸葛亮我不知道,你和刘备差得可有点远。况且人家是礼贤下士,你这是求人办事。”展昭本来随口一句感慨,被他一顿抢白闹了个大红脸,半是讪讪半是气恼地把头往另一边扭去。
      这天展昭依旧一早到了天长县衙门口。衙役都认识他了,只望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白玉堂没有跟来,说自己去另想办法。展昭没拦着,也想过不如一起,但话都没说出口就放弃原本的打算,实非他惯常行事,因此说什么也要再来看看。
      才等了盏茶功夫,便有个小厮趋出门来,一副笑脸朝向展昭,弯腰请他进去。展昭很有些讶异,却也只是略一点头,随他入内。走了几步,听见那守门的在身后嘀咕:“也真有耐心,不知想求个多大的官。”
      小厮将展昭引进了上次的花厅,奉了茶便退下。厅上并无他人,展昭独自坐着,不方便四处打量,只得低头盯着茶杯。一杯茶才抿了两口,听见外面脚步声响,忙站起身来。
      包拯方步踱进,像在沉思;瞧他体态,看来比他容貌倒是老了十几岁。公孙策随在一旁,向展昭笑道:“展少侠久等了。”展昭道:“无妨。”
      他虽然不至于等得疲累,毕竟被晾了几日,心中多少有些不满。公孙策如何听不出来,也不点破,只请他入座,方道:“本来这事情多日前就该办了,可巧那天撞见你初到天长,暂时搁下。岂知比原先想的棘手,也不好同旁人明说。这不,才忙完。”这似是一种解释。展昭也只跟着笑笑,没多说话。
      短暂的安静让包拯从思绪中醒过来,连忙向展昭致歉。展昭急又起身。两人客气了几句,包拯才问道:“展少侠有什么事?是不是长生之死有了眉目?”
      展昭本该想到他会问起这事的,何况白玉堂自己都提起过;却因那院中尸体在脑海中纠缠不休,这几日下来早淡忘了。猛然遭此一问,不禁一呆。但很快掩饰过去,道:“不是,是我在客栈院子里无意中发现……”
      他实在不知如何能既不提到白玉堂,又说清楚怎样发现的尸坑,匆忙间只得含糊说是夜间听见院中异响,发袖箭无意触碰到机关。包拯越听越是神色凝重,对其间小小的纰漏都未加追问,当即就要前去察看。
      “大人不可莽撞。”公孙策劝道,“展少侠说已将地面复原,又隔了这几日,因此在外是看不出来的。我不是不信你,”他对展昭点点头,“但若真有此事,则凶手可谓隐藏颇深,如此贸然前去,岂非打草惊蛇?”包拯道:“依先生看如何?”公孙策道:“且等到天黑,再作道理。”
      三人果然等到天黑,方悄悄从县衙去往客栈。包拯步履沉重,难免惹人注意,因此行得小心翼翼,只是听在前面引路的展昭耳里,仍是有如雷鸣。
      不一时到了客栈后院。展昭一手托在公孙策胁下,将他带过院墙轻轻放下,又返身出去如法接了包拯进来。两个书生何曾这般飞檐走壁,都有些脸色发白。展昭假作不见,嘱他二人呆在原地,照前次进了那小屋,以袖箭绊动“蛛网”。
      声响和震动过后,院中那坑洞露了出来。包拯和公孙策耸然动容,急忙上前。这夜月光颇好,比展昭和白玉堂那晚看得更加清楚。但展昭回身瞧见二人神情,便知出了问题。
      他一掠而至,当即愣在原地做声不得。
      那坑壁上哪有什么尸体,全是黄土白灰。拿剑往里戳入,一触即知后边也尽是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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