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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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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家庭矛盾调解热线,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呢?”
“那个,最近啊,有件事很让我烦恼。”
“哦好的,这位女士,您是遇到了怎样的家庭矛盾,说出来吧,看看我能不能帮您想想方法。”
“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呃,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吧,我对他态度不好,动不动就欺负他……”
“小孩子不懂事,闹点矛盾经常的,长大了应该没那么记仇吧。”
“可是我还害得他女朋友死掉了。”
“呃,这个……”
“而且我还想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一起干掉,只是最后失败了。”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现在我弟弟变身成了高富帅,手中还有雄兵百万,你觉得要怎么才能和他握手言和,放弃仇恨别抽死我呢。如果我告诉他,其实我是被附身的外星人,根本不是姐姐本人,他会信吗。”
“好的,让我们接进下一位听众。”
“喂别这样,给个建议啦!我真的很害怕很捉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删号重练吧。”
“不要啊,我不要删号重练,不要啊啊啊啊——”
“大人!”
耳边的叫声将赵明明猛然惊醒,她抬起酸痛的脖子,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缩在贵妃榻上睡着了,明容正在给她盖上一条毯子。
“大人若是想睡觉,还是到床上比较好,天太冷,这么睡会着凉的。大人的病还没痊愈,再着凉就不好了。”
爬起来打了个哈欠,赵明明揉揉眼睛:“不用了,我就打个盹而已。现在是什么时辰。”
“申时三刻,大人可是饿了,要摆晚饭吗。”
“一会儿再说,我现在不饿。”
打发走了明容,赵明明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犹如笼中困兽。屋子里熏着浓浓的香,闻久了只觉得胸口发闷好生不舒服。赵明明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吹得她脸上的皮肤生痛。冰凉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肺里,真正意义上的透心凉。
“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师傅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盯着阴沉的天空,赵明明自言自语。
在床上发烧睡了两天,烧虽然退了,只是偶尔还会咳嗽。赵明明这几天食欲不振,老是病怏怏的样子,让身边的人以为她病没治好,每天都是几大碗药,喝得赵明明更没精神。萧青墨本来就属于那种纤细类型,眼下更是瘦得可怜,身上摸着一把骨头。在圣城期间师傅大人不要钱的用各种珍贵药材给她调养,看似没事了。结果病了一场立刻打回原形,赵明明照着镜子,只觉得那张脸雪白到快要透明,好像能看见血管似的。由于毫无血色,连嘴唇和指甲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赵明明好担心自己会不会一命呜呼。
按照常理,人都病成这样了,再好看的美人都会失去颜色。但是萧青墨依旧很美,病弱使她看起来像是一朵虚幻不真实的花,仿佛一口气吹上去就会随时融化,只能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还生怕温度太高把她烤化了。这几天,她身边的人连走路都惦着脚尖,好像生怕重一点她整个人就要坏掉。明容和倩芝都快吓哭了,赵明明发现她们半夜还会来悄悄摸她的鼻息,生怕她睡着睡着就长眠不起。
祭司大人重病不治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全城。王清玄带着王灵姬天天探望,各种药材流水似的往这边搬。要不是赵明明一再谢绝,王灵姬都要留下来给她端茶送水了。据说外面还有不少人为她设立了祭坛,天天祈祷。更有数不清的少男青年围着行宫,千方百计的想进来看她一眼,哀叹着红颜命薄。至于那些灵感大发作诗的,写赋的,画画的,简直要联合起来组成个粉丝会之类的存在了。
赵明明心想原来她人气还挺高的。
这种情况下,随行的几位队长一商量,生怕赵明明真的就这么死掉,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向神庙报信,说祭司大人病种不宜在此地久留,请圣城赶紧派人接回去,也许还有抢救的可能。
外面闹成一团,赵明明自己却心知肚明,她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严重。她的病,三分真,七分都是装出来的而已。她自己没什么感觉,换了好几个大夫,一摸她的脉象,都是一脸看见诈尸的惊悚表情。开的药也全是那种吊气保命的方子,就差没有沉痛的叫她交代遗言了。这具身体因为中毒而断绝生机,赵明明不知道它是怎么活过来的。仔细研究一下的话,萧青墨的身体根本就是具尸体啊!难道全靠着赵明明灵魂附体才“活着”?
赵明明觉得这个问题不能深入思考,会发生可怕的后果……
赵明明装病也是迫于无奈。她没想到萧青霜鬼畜指数如此之高,先前幻想的计划完全无法执行。虽然他迫于现状还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赵明明听着下属们打探来的消息,东华驻扎的军队越来越多,她很害怕萧青霜头脑发热半夜兵变不顾一切的把自己宰掉。为了保命,赵明明把陈战都放了出来,让他带着上千士兵保护自己。幸好这次陈战终于识相了点,乖乖做事,尽心尽责,没有再来烦人。
赵明明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师傅求援。可是从来没有外派巡查的使者半路被召回去的例子。师傅大人眼下还在搞宫斗,赵明明不能再给他找麻烦。于是,她灵机一动,如果自己病得快挂了,总不能放任她病死异乡吧。退一步说,哪怕不能以治病为借口回去,圣城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探望。赵明明不信萧青霜真敢那么疯狂,来个连锅端。
然而萧青霜又不是笨蛋,赵明明能想到的事情,他肯定也能想到。赵明明提心吊胆,晚上觉都睡不着,就怕萧青霜那边人马到齐,挥舞屠刀杀进来把她碎尸万段。
看着时间过去了五天,神庙那边大概已经收到消息,师傅大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自己,这一点赵明明还是有自信。而萧青霜那边,陆陆续续的到了差不多七万大军。王清玄没有允许他们全部驻扎在城里,除了萧青霜的三千禁卫军,其余都只能在城外扎营。王清玄自己麾下的兵力不输萧青霜,赵明明心想萧青霜起码要顾及一下王清玄,不会那么疯狂吧。
……可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敢去揣摩萧青霜的思想活动,她隐隐约约觉得萧青霜精神状态不怎么正常,谁能预料神经病的行动呢。
在沉重的精神压力下,赵明明苦不堪言,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萧青霜没动手,她自己就快被活活折磨死了。难道,这就是萧青霜的阴谋?他想通过这种手段,兵不血刃的达到报仇的目的!
“啊啊啊啊,受不了,来个痛快的行不行,行不行!”
想得太阳穴发痛,赵明明抱头低喊。这种手段太残忍了,简直就跟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赵明明每天都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算了还是去跪求饶命”跟“不行这么做会被更看不起”中徘徊不定。
“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门被人轻敲,陈战低声说。赵明明麻利地蹦到床上,拉上被子斜躺下,还把枕头边上的话本零食一把扫进被窝,这才用微弱的声音说:“进来吧。”
倩芝推开门,陈战垂着头走进来,屈膝半跪,老老实实目不斜视:“东华的皇帝陛下送来请帖,请大人过府一叙。”
赵明明闻言,心中涌起的居然不是恐怖,而是一种“啊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倩芝一听,立刻不满地说:“大人都病成这样了,怎么去赴宴啊,陈将军你没告诉他们吗。”
陈战低着头说:“末将当时就拒绝了,可送来请帖的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禁军校尉,他说,皇帝陛下的意思……大人无论如何也要出席,哪怕是用抬的,也要把大人……”
倩芝气得整个人快跳起来:“欺人太甚!这明摆着是故意刁难!王清玄也不管吗!”
赵明明苦笑道:“怎么管,对方是皇帝,还有大祭司长的手令。圣城里师傅和祭司团分成两派还没斗出个结果,王清玄不会插/手这趟浑水。再说人家只是请咱们去赴宴,又不是要杀头……”
倩芝直跺脚:“但他明摆着不怀好意啊!大人去了他的地盘,岂不是任人鱼肉!就算他没想着要伤害大人,当众羞辱一番,大人的面子可就全部丢光了!您是他的姐姐,正儿八经的公主,怎能让一个……欺负到头上!”
赵明明摇摇头:“羞辱一番算什么,总比命都保不住强。”
其实赵明明还松了口气,萧青霜要是想杀她,根本用不着这种手段。如果自己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他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赵明明猜想大概这家伙是想让她难堪,狠狠地扫她的面子,以此来出一口气。哈,这点小事赵明明根本不放在眼里。也许萧青墨本人会觉得比死更痛苦,但她赵明明又没有啥皇族的骄傲公主的尊严。只要萧青霜别丧心病狂让她跪地学狗叫,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倩芝见赵明明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虚弱样,也不敢再对她说什么,转头对着陈战发火:“将军,你就眼睁睁看着大人被羞辱吗!”
赵明明压根儿没指望陈战,这人被她修理了一顿当众出丑,心里还不知道恨成什么样子。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雪中送炭是做梦吧。
谁知陈战却低声说:“大人,末将以为,此行去不得。大人不若今晚便出城逃走吧。”
赵明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陈战脸上竟然还带着几分坚毅之色,一时间,最开始那个带兵深夜来抓捕赵明明的冷漠将军好像又复活了:“末将手下虽然只有七千人,带护着大人出逃,这份自信末将还是有的。末将几天前曾私下观察过萧青霜。此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看似温和文雅,却是个暴虐阴鸷之人。大人留在城中,总有一天会遭他暗害,还是趁着他大军尚未集结完毕,趁早离去得好。”
赵明明怀疑地说:“对方数万大军,我们几千人怎能逃脱。再说现在天气恶劣,逃出城去也寸步难行啊。”
陈战胸有成竹:“东华大军都驻扎在北门之外,城中只有三千禁卫军。王清玄老奸巨猾,虽不会相助大人,却也不会放任大人在此地出事。末将几天前就在南门布置了人手,届时开了城门,放大人出去。南行两天便是千夜城,那里是神庙的领地。萧青霜手里握着祭司长的手令才敢在此地为所欲为。但他绝对不敢公然攻打其他神庙的城池,大人便安全了。”
赵明明呵呵:“萧青霜会干看着我出城不追么。”
“大人带着五百近卫骑兵随行,护卫大人安全足矣。末将亲率剩下六千多人死守南门,南门地形居高临下,四面又有天险阻隔。末将自信能拖上他至少半天,他追不上大人一行。”
陈战精神错乱了吗,怎么忽然大义凛然仿佛好人一样,赵明明打量了他半天,硬是搞不明白:“将军,真按你所说那样做,萧青霜不会放过你。你会死的。”
陈战黯然道:“末将自知先前糊涂,狂妄犯上,惹怒了大人。大人不信末将也是理所当然。末将唯有以性命来证明自己的悔改之意。”
无论怎么看,赵明明都看不出陈战在说谎,他显得那么诚恳。而且赵明明也不觉得陈战卖了她有什么好处。萧青霜恨自己入骨,绝对不会接受她身边人投诚。赵明明早就仔细研究过这里的地图,陈战没说假话。
可她还是不敢这么轻易就信了陈战,哪怕他表现得多么真诚。
“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如果按照将军的计划,确实很大可能我可以逃走。但是这么一来,岂不是眼看着六千士兵去送死吗。”
赵明明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气喘吁吁地说。
“萧青霜不会这么爽快的杀掉我,他不好好折磨羞辱我一番,不把我打入尘埃最低端吃尽苦头,他不会满足。而且王清玄还在呢,他不敢放任萧青霜乱来。”
装作已经提不起气,赵明明奄奄一息的躺平:“如果折磨我能让他消气……能保全跟我一起来的人……也是好的……”
“大人!”
倩芝呜呜地哭了起来,陈战沉默不语。外面伺候的人见状,急忙去叫大夫。室内一片凄风冷雨,好像赵明明已经半个身子进了坟墓。
赵明明闭着眼睛睡在床上,本来没生气,萧青霜这么当众打脸,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恼火。男子汉大丈夫,搞这种宅斗常见手段,有意思吗?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抬也要抬着我去是吧,哼,姐就真的叫人抬着去!虐一个病到连床都下不了的女人,看你手下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