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人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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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药味的卧室里，昏暗凄楚一片。到处都是低压住的啜泣声，和死寂的气息在蔓延。
“家主....！”一片人跪倒在床前，伏到大哭。杨书罄和祖父夏敛，满眼悲戚，尤其是侧夫刘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晕倒在小厮怀里。
“闭嘴！母亲还没死呢！”陈茹一声低喝，一下子热闹的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压抑的打嗝声，下人们惊恐地看着她们的小姐瑟瑟发抖。
陈珂不行的时候，陈茹还在花楼和沉苏商量婚事的事情。没想到小厮来通知的这么突然，母亲竟然——撑不住了！
陈茹连忙撇下沉苏赶往家里。
一进家门，不看还好，一看陈茹忍不住上去踹了那正在挂白色花球的小厮一脚。该死！母亲还没死呢！怎么突然挂上这些东西来惹人烦！
急匆匆跑进母亲的房间，满屋子的人，老祖宗，自家弟弟，父亲，小厮，妾侍，侧夫...平时聚不到一起的几人，竟然都到齐了。
“母亲！”直接跪在陈珂躺着的床前，陈茹死死咬住唇，轻声道，“你....”
“...你...来了...”喘了好大一口气，陈珂脸色满是死气，明显已经无力回天了，“茹儿...茹儿！你把...把顾钰找...找来！”不行了，快没时间了！她...快离开了！
“母亲！”陈茹并不明白为什么临走之际，自家母亲还会想找顾钰。然而，此时的她一心子的难受，也没顾忌太多。赶紧吩咐让下人去找顾钰来，陈茹仔细地坐在了陈珂床边，替她拉了拉下滑的被子，“母亲...你先别说话。茹儿在这里呢，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小心翼翼的感觉，让陈茹突然心酸起来。
母亲于自己，一向来都是高大的存在，陈茹心中的目标的那种。如今...一下子像一条搁浅的鱼般难堪地向地上跪着的一众人展示着自己的虚弱，陈茹接受不了。她心里现在很复杂，真的...真的很复杂...
母亲的呼吸一紧一缓，勾动着陈茹的心，上蹿下跳。她不能就这么走了...我的母亲。陈茹死死握住陈珂的手，不肯放开。手指扣在她的脉搏跳动处，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她...她怕自己一不小注意，母亲就走了...
陈茹早就对自己母亲的身子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这么快。
沉默到窒息的屋子里，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可是小厮还没回来。陈茹终于受不了这个气氛，大喊：“这个该死的小厮！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派个人去找！”
陈珂早就眼皮闭着了，享受着这临死前的安静。被陈茹一嗓子吼出来，整个人一震，像是在美梦中惊醒，咳嗽的很厉害：“咳咳...咳咳咳...茹...茹儿。”
“我在！母亲，你怎么了？”捧起陈珂的手，陈茹害怕又后悔地轻声问。她...她都忘了母亲在休息。
“...茹儿...顾钰...咳咳咳...顾钰还没来吗？”陈茹说罢竟然一下子撑起身子扒开陈茹的手，越过陈茹朝地上吐了口血红色。
“母亲！”陈茹急忙拿了一旁小厮递上来的手帕，给母亲擦了擦嘴，手开始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您别急，她来了！我派人已经去请了！”替她抚了抚胸口，好不容易缓了点陈珂的气闷。
“小厮呢？！”陈茹一转头，表情凶狠，“他妈的顾钰人呢？！”
“...禀...回禀小姐，...顾...找不到顾小姐...”其实小厮早就回来了，在顾府就是找不到顾钰人，只好马上回来。可是家主等着呢，没法子，只能默默不啃声。她怕...小姐现在似乎很可怕！
“你说什么？！”狠狠一瞪小厮，陈茹差点没起来抓住她领口。
“别！顾钰要是...要是咳咳找不到，就算了。”陈珂忍着痛苦，拉住自家女儿的手。深呼了口气，然后一脸严肃道，“茹儿...咳咳...茹儿，你给我跪...跪下！”
“母亲？！”
“跪下！”用一口气喊出来的话，弄得陈珂又大喘了几下。
“...是...”陈茹低头缓缓跪在床边，神情肃穆，“茹儿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珂的话让众人脸色不一。“咳咳...我陈珂，陈家第三十二代家主，要你...要你...陈茹发誓：誓死不忘维护陈家的荣誉和存在...咳咳咳...我，陈家家主的位置，正式由...正式由我的嫡女陈茹继承！...咳咳咳...还有！我临死前的愿望...那个...咳咳咳...花楼男子勿进家门！”最后一句话是专门对陈茹说的，陈珂眼里满是期盼和乞求。
陈茹震惊而酸涩地无言以对，双手紧紧握拳，连自己都没发现手心有一条红色的痕迹缓缓流下。
姜还是老的辣，陈珂到底还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比起陈珂，陈茹还是嫩了点。陈珂知道自家女儿是个木头脑子，一时间不想明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于是，暂时地答应了陈茹的请求。如今，她快去了，就狠心地用自己的死牢牢拴住自己女儿的心思。哪怕陈茹再怎么于沉苏这件事情上的固执，也不会抹掉已去母亲的遗愿的。
陈茹此时已是没了力气，说完了一大串的话，她气喘吁吁到忍不住闭上自己的眼睛。
沉默了许久，终于，陈茹在母亲疲倦的催促下，发下了重誓：“神上，我，陈家第三十三位子孙，用自己的命发誓，永远为陈家而活，并且...并且....”
“说下去！”陈茹见女儿还是舍不得地痛苦，心底为女儿担忧不已。女儿还是看不透人心，到底还是单纯了些。万一她去了，这个家可如何是好？茹儿，轻儿该如何是好？
眉眼一狠，陈茹直直望进了陈珂眼里，眼眶湿润地喊道：“我陈茹永生永世都不会娶沉苏，两人从此一刀两断！”
说罢，整个人跌在了床前，一滴眼泪落在了刚好伸出来的陈珂的掌心，滚烫炽热。
不知道是因为和自己心爱的人再也没瓜葛了，还是对母亲将死的痛，陈茹在留下一滴泪后，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母亲见她发誓过后，松了口气，开始一个个交代后事。
顾钰还是没有赶到，陈珂至死也没见着她。
陈茹一声不吭地握着自己母亲的手，像个丢掉魂魄的躯壳，死气沉沉。
“茹儿...你且压低身子来...咳咳咳。”
陈茹听话地将自己耳朵附在母亲嘴巴旁边，听着她说着可能是最后的话：“茹儿...记得以后万事小心...小心...”深呼了口气，陈茹感受到了死亡的慢慢逼近，“小心刘雪他们...咳咳...万事都要找顾钰商量！...你父亲...“看了眼一旁的杨书罄，陈珂苦笑道，“你父亲和轻儿...就交给你了！以后...若是你父亲做错了事...也要记得他是...他是你父亲！...母亲...母亲我...”
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不住的点头，陈茹死死捂住嘴巴，趴在母亲的胸前。她终于感受到了自己之前惹母亲生气是多么地该死！
望向头顶的眼睛，虚虚掩着。陈珂看见了，那个男子在向她招手微笑。涵儿...我...我生前对不起你，死了...呵呵，马上我就能来找你了。你记得...记得...等我...
呼吸停止，陈茹惊慌地感受不到母亲的心跳，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母亲！...母亲？！...”
喊了几声，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屋子里又开始陆陆续续传出难以压抑的哭声，令人听着心烦。“你们给我闭嘴！我说闭嘴，没听到吗？！”
“茹儿，”站在一旁的祖父早就受不了自己女儿死去的打击，昏了过去。而杨书罄勉强撑住，见女儿如此，泪流满面地抚了抚她的头，“别这样，你母亲...她希望你能撑起陈家，你别让她心寒便是了。”说罢，默默转身擦拭自己的眼泪。
杨书罄捂住自己莫名其妙绞痛的心脏，难受的想：这个女人终于去了，他的妻主。唉...都是命啊...命！涵儿，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女人的死而难受，杨书罄竟然哭的连自己都没想到的疯狂。
陈家一时间因为陈珂的死讯而染上了一层白色，因为要及时安排尸体下葬，毕竟现在是最炎热的时候，尸体处理不当会很快腐烂的。
等顾钰来了，看到陈茹沉默站在自己母亲死去的那间屋子的门口，满脸震惊。
上前还没等她问清楚情况，右脸颊就迎了陈茹的一拳重击。没有防备，顾钰还没来得及反应，猛地被打退了好几步，一个趔趄：“陈茹！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母亲死了我难道就不该疯吗？！”陈茹死死盯着现在才赶来的顾钰，大声质问道，“你他妈的去哪儿了？！你知道我母亲死前还在找你吗？！”说罢，竟然又是一拳打去，被顾钰接在手里。
握住陈茹激动的一拳，顾钰皱眉回道：“你冷静点！我刚和韩三子谈好事情，然后又去处理了点自己的事儿。听到你母亲的消息，我是马上赶来的。”
“滚你妈的！”陈茹直接挣开顾钰的手，往她身上一扑，直接把顾钰给扑倒在地上，连番几拳。
顾钰不是没有还手之力，而是她也有愧。陈茹现在谁的话都不会听的，顾钰见她是真的难受，只好忍着痛，沉默地被她揍。
“就你忙！就你每天找不到人！你早不出去晚不出去，他妈的非要今天出去？！啊！”
“你他妈的是不是我姐妹？！我母亲临死见你一面都这么难吗？！”
...顾钰被打的眼角破了个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浸染了陈茹一次次砸下来的拳头。
“...对不起。”
“你他妈的说对不起有用吗？！为什么不来？！”眼泪模糊了眼眶，陈茹觉着自己今天疯了，三番四次控制不住想哭！“为什么不来！”
“对不起！”顾钰终是握住陈茹的拳头，大声喊了句。与陈茹的眼神对视中，顾钰发现了陈茹的痛苦和难受，如那次自己在那个世界失去弟弟的时候般的死寂疯狂，“对不起！...我知道你难受，你打吧，但是我希望你打完了发泄完了情绪，就赶紧振作起来，别忘了你母亲！”说罢，顾钰默默放开了钳制陈茹的手，陈茹的拳头软绵绵的和一滴滴透明的水珠掉在了顾钰脸上。
“...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停地喃喃，陈茹难得解下了她固执的面具，倒在顾钰肩头。
肩头一片湿润，顾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抱住虚弱的陈茹，陷入沉默。
陈珂死了...这陈家如今看来只能靠陈茹了。望了眼哭的像个孩子的陈茹，顾钰第一次感觉朋友遇到事情却无能为力的无奈。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人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