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邀约 ...
-
“主子，底下的人来报，曾经在东边街角的铁匠铺看到过您画的这种兵器。”青绘拿着顾钰画的一副兵器图，道，“我去细查了番，发现这种长刀是用极为罕见的材料铸成的，目前所知的归属者是四皇女手底下的幕僚——长罗。”
图上画着的是顾钰临时回想起黑衣人的兵器，一把长刀：大约手臂长短，刀面很宽。刀柄黑色，有颗过目难忘的蓝色宝石镶着。刀尾微微弯曲，像鹰勾。
顾钰那时忙着对付黑衣人，也没怎么仔细观察那把刀。只是浅浅的印象罢了，没想到底下的人还真的靠着这把刀找到了黑衣人的线索。
“四皇女？”皱眉，顾钰嘴里反复呢喃着。瑄皇手下和三皇女不相上下的一位竞争皇位的人，顾钰是商人，不怎么和官场朝堂皇室搭界。
黑衣人若是确定了是长罗，那么，南摩珠一事的背后，四皇女是否有掺一手？
“主子，”青绘见顾钰久久沉思，便问，“要不要我派人去盯着那个长罗？”
挥手，顾钰道：“不用，长罗若是黑衣人，其武功你们这些人还抵不上的。要是被他发现了，你们还能活着回来？”
“那——”青绘急了。好不容易有了黑衣人的消息，主子竟然没什么动作。难道因为他的功夫高，就任凭墨拾伤着？
“行了，你们都别插手，我自会处理。”顾钰挥退了欲言又止的青绘，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
临近傍晚，顾钰看完了满桌子的账本，打算去吃口饭。青绘和红鸢大概是不理解她的想法，脸都臭臭的。
小厮上前来报，说花楼公子泛香邀请小姐去花楼共赏月。说话间，小厮还挪揄地看了惊讶的顾钰好几眼。好像在说，瞧，主子你艳福不浅。
顾钰瞪了胆大的仆人一眼，然后在两人脸更黑的注视下往主厅走：“让他等着吧，我晚上便到。”
泛香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就没再和顾钰联系。准确的说，顾钰一直都乱事缠身，没空乱逛。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别致的邀月共赏，顾钰是个书画迷，光是书房里那些值钱的字画就放了好多。再加上顾钰也真心当泛香是个可交的书画朋友，自然也会给个面子前去的。
因为有了约，顾钰只是草草吃了点饭，填了点肚子。然后在青绘那儿交代下，便出了门。
晚上的街市，似乎变了，可是好像又没变。走过那些首饰摊位，顾钰蓦地想起了苏漠崇来。那人...不知道如何了。如今，可还记恨着她上次别时的冒犯之言。上次匆匆一别，她只道了声歉便走了，也没什么脸面去人家面前溜达。
那个男人，是第一个让她自己的心跳动的人。然而，顾钰还不打算做什么追求，因为自己现在事情实在是多，好吧...主要是自己没什么借口接近他...一切等商会落幕再说。
到了花楼，顾钰报了声来意，便被小厮请到了泛香房里。
人儿房里的窗户开着，淡淡的月光漫射进来，洒在白衣人儿身上，满是干净脱俗。
进了屋，小厮直接给把门关了。顾钰挑眉，这月黑风高的，如何？
“顾小姐，请坐。”泛香今天为了见顾钰，还特地打扮过。顾钰之前看他都是一脸素颜的样儿，可如今却上了点淡妆。挑眉，顾钰以为这是泛香对这次聚会的重视。
“好。”顾钰坐在了离泛香有点远，不知道为什么，顾钰觉着今天虽然月色撩人，但背后一阵阵凉意。
泛香见此，只是浅浅一笑，起身过来给顾钰桌上的酒杯里斟满了酒。“顾小姐，别太拘谨。”把酒壶放下，泛香坐在了顾钰身边道：“你不是说——要做泛香的闻香人吗？在泛香屋里，随意就好。”
顾钰认真点头。她说的闻香人，是对泛香房间字画的欣赏。她觉得泛香这个男子确实有股脱俗气质，但是他的画里总是带着燃尽尘世的疯狂。上次潦潦看过，没有细细评味，若是今天能带走一副，也不是白来一趟。
再者，泛香的画技着实也不凡的。好的画，就是要到连普通人都能看出点意思的境界。第一眼，她就觉着合她的口味。特别是那副冬梅燃香图，一坐一立，一琴一香，浑然天成的美感，味道独特。坐在这里再次打量墙上挂着的画，顾钰这个画痴承认自己有点移不开眼了。
顾钰和泛香谈了点字画方面的东西，顾钰发现泛香其人确实不假。谈吐文雅，若不是身处花楼，想必也是位大家闺秀吧。...可惜了。
“公子那副燃香图是亲手所绘？”顾钰也没看到泛香看着自己幽幽的视线，而是盯着燃香图看的津津有味。上面站着焚香的人似乎和泛香有几分相似，顾钰才问了句。
“呵呵，是奴和挚友一起画的，”泛香见顾钰一杯见底，又马上给添了一杯，淡淡道。
“哦？既然是挚友，可否有幸一见？”顾钰问，她倒是对这个口中的挚友十分好奇的。“如此良辰美景，何不邀了那人前来，如此三人一起对月畅饮岂不美哉。”
抬眼忘了顾钰一眼，泛香敬了顾钰一杯。“他不能来的。”
“为何？”
“死了。”
顾钰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默。好吧，她这嘴巴还真的害怕什么什么来，总是会引得些错处。
“...小姐想听听这幅画的来历吗？”
“愿闻其详。”
给自己倒了杯酒，泛香浅浅道来：“...那年，奴算起来还只是个刚入花楼的孩子，不肯依着爹爹做事，结果吃了很多苦。”泛香淡淡说起了有关于这幅画的故事，清冷的话辗转间多了几分哀愁。
顾钰听着此画的背后经历，把注意力从画转移到了泛香的话上。
“奴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做错了事情。在这里，奴没什么朋友，只要他一个，愿意陪奴在一起聊天。他是奴的琴师。他看奴这么被爹爹惩罚着，好心劝道奴，说，这个花楼里，活着的全是些没了良心没了感官的行尸。与其这么斗着，倒不如做到了最高的位置让他们难堪。呵呵，当时奴记得，自己对他的印象很差，差到了极点。奴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的眼光，毕竟他只是个依附花楼生存的一个琴师罢了。”
“后来...他竟然帮助奴逃跑了，还给了奴五十两他所有的积蓄。奴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并没有被这里所玷污了心。...然而爹爹背后似乎很有权势，不出几天就把奴和他抓了回来。他和奴一起被关进了柴房，他说，万事一定要靠自己。...当天...说这句话的人，死了，死在了这个花楼后院的柴房里，被三四个女人——”说到此处，泛香话突然停住。
顾钰见他黯然若泣，叹了口气摇头将他酒杯斟满。唉，这里到底不是她那里，到处都是这么明显的弱肉强食，没有那里的遮遮掩掩，似乎更加没人性了些。然而，却也更真实了些。
说到伤心处，泛香猛地灌下了顾钰给他倒的一杯酒，继续道：“呵呵，他的死让奴终于想开了，渐渐地依靠自己做了这里的头牌。他，是奴的挚友啊！”声音终是哽咽起来。
“就这么——这么死了...呵呵，说起来”泛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我，也不过是像他们一样的没心肠的人罢了。”泛香可能已经醉了，竟然连之前挂在嘴边的“奴”都改成了“我”。而顾钰在一旁也陪泛香喝着酒，听着他用颤抖语调道出的往事。这个时候，顾钰察觉到了眼前这个花楼男子的真实。
喝到兴起时，泛香干脆整壶拿起来喝，“顾小姐说的这幅画，是他在那日助我逃出来的早晨所画的。当时...当时我正在学习燃香，而他则是在旁边为我奏琴。那年的雪——白的像他的心一般，呵呵...让我惭愧。”
“都是些往事，公子莫要多做伤感。”顾钰嘴巴笨，怕自己又像得罪苏漠崇一样得罪人家，只好捡一些不轻不重的好话安慰。
“不...你不懂...”淡淡摇了摇头，泛香已经摇摇欲坠地倒进顾钰来不及反应的怀里，喃喃道，“他是我的挚友，我永远忘不了他临死前那双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那双...那双死寂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泛香完全陷入了昏睡。脸颊边落下的两行清泪，却在他闭眼之后悄悄滑落，滴在了顾钰伸过去的手心里。那滴眼泪，滚烫地灼人皮肤。
沉默了会儿，将睡过去的泛香扶起，顾钰打算将他安顿在床上，然后回府。就这么来了，然后不到半个时辰便走了。不过，听到了焚香图的故事，也不枉此行。
却不想，自己一起身，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顾钰一个脚软竟然扑倒在桌上，好不狼狈。
泛香被一个趔趄滚倒在了地上，顾钰神智开始模糊，伸手想要去拉，却已经没了力气。咦，是喝太多酒了吗？真的...真的不该喝酒啊...不对！自己貌似酒量不会这么浅的...
还没想完，顾钰不省人事。
房间里一声叹息随着闯进窗扉的风而逝...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邀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