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明光与小缶的温馨日常》阿熙达卡

3、第三日

　　十二、
　　好像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事情多到让人忙得四脚朝天，偏偏心浮气躁定不下心来让所有事情先来后到地挨次陈列。烦得紧，像个忽然被放气的气球一样，旺盛的精力迅速从身体里漏出去，由于反作用力的推挤整个人都不可抗拒地往后退——如同逆水行舟。
　　小缶下班回到家，把包随手丢在沙发上，整个人摇晃了几步走进卧室，无力地陷入软绵绵的大床。
　　她在想，这是怎么了呢？
　　不是因为每个月都要汹涌而来的例假。
　　不是因为季节交替时变化无常的天气。
　　不是因为最近忽然堆起来繁琐的工作。
　　她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日子，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忙碌着，可是也空虚着。

　　十三、
　　“明光，我想去A城面试。”
　　小缶正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长发束起来，一边说一边眨巴着眼睛从镜子里注视着身后明光的动作和表情——果然，正在低头整理袖口的浅金发男生一直行云流水的动作顿了一拍。
　　小缶有些紧张地抿紧了唇，手上的拿着的梳子失了力道，一下子刺进头皮里重重地摩擦了一下，她痛得暗暗地抽了口气，迅速从痛楚中抽离出后依旧目不转睛地透过镜子看着定格在那里好一会没有动作的明光。
　　“嗯，去吧！”
　　明光仰起脸，对着镜子冲她扬起温柔的笑。
　　他放弃了总也扣不好的袖口，将衬衫袖子整齐地卷上小臂，走过来俯身抱住他，均匀的呼吸扑在她白皙的颈间，带着一如既往的清爽青草香，她的背后贴着他胸腔里滚烫的心跳。
　　小缶却忽然不安了起来。
　　她挣开他环住她的手臂，转过身去面对他，手指紧紧攥住裙角，一瞬间连目光都闪烁得不知道要落在哪个角落才好。
　　“明光……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去面试吗？”她咬了咬下唇，扬起睫毛看着他，“……如果面试成功，意味着我会辞掉这里的工作，意味着我要搬去A城，意味着我们会分居两地！甚至可能意味着……我们会……唔！”
　　没有说完那些可怕的胡思乱想被明光的唇口堵回喉咙里，她措手不及地躲闪着，却被他扣住了后脑勺，唇瓣转碾间渐渐地将这个温柔的亲吻加深加重。
　　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不让她挣扎。金色的晨光凝固在这个仿佛定格了一个世纪之久得拥抱上。看着她红透的耳尖，他笑出了声调侃。
　　“啊呀呀——小缶总是嫌我啰嗦。什么嘛，自己还不是喜欢说那么多有的没的……”
　　“明光我是认真的！”
　　“小缶，我也是认真的。”
　　明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用三天想的问题，我刚刚用三分钟全部想到了……”他宠溺地揉着她没扎紧的长卷发，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撞着小缶的耳膜，全数击溃了她各种不安分猜想出的坏结果。明光继续开口，“小缶，这是你的未来啊。不迈出那一步，你真的不知道离你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有多远。”
　　小缶呆在那里，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哭湿了明光的衬衫前襟。

　　十四、
　　她不知道泪腺怎么就脱离了控制似的发达了起来，在这个本应该安静美好的早餐煞了风景，还弄花了她画到一半的淡淡妆容。
　　害怕。不安。惶恐。丧气。
　　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来自于自己没有好好规划的现在。
　　小缶长到这么大，可以说几乎没怎么离开过这个出生长大的城市，她像一只好奇的小蜗牛一样将古籍整理作为一个阳春白雪的理想紧紧地抱在胸前同时探头探脑兴致勃勃望着窗外的世界……但最终，她没有摘到星辰，却也忘了怎么脚踏实地地继续走剩下的路。
　　其实真的不算喜欢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却一味妥协和找借口。干劲在天马行空地想着自己未来的模样时消失殆尽，她一边慵懒地缩在床角假装自己是一床被阳光晒得胖嘟嘟的无辜棉被一边想着明天中午的会议什么时候开始，本打算要看的书籍卡了一片书签，堆在床角。
　　“气虚就不想动了吧？可是我告诉你哦，越不想动越虚！”
　　“……得了吧她就是懒。”
　　两个好友一唱一和地戳着小缶的软肋，她没好气地追着他们打，可回家后终于难过起来——“不甘心啊……高中时内心自卑得一塌糊涂却总是一副神采飞扬个性十足模样的自己，变成如今这种眉眼模糊神情平淡的人。”小缶对着电脑敲下这些字，外头是沉沉的夜幕，月明星稀。
　　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呢？
　　——是去做古籍整理，是每年避开黄金周旅游一次，是一复一日积累的阅读量，是从学会在缤纷错杂的社会里保持一颗柔软的心并且努力变和平……

　　十五、
　　“明光，我决定去。”
　　小缶挺直了背站在明光跟前，眼圈还汪着浅浅的红，还有一颗要坠不坠的眼泪挂在纤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明光逆着光笑得明晃晃。
　　“好。那么，加油哦！”

　　十六、
　　去面试那天小缶穿着牛仔棉的衬衫和做旧的牛仔裤，刘海长到终于可以顺从地撇到耳后去，她坐在椅子上垂着睫毛盯着脚上的淡紫色运动鞋，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等会见了面试官时的措辞，手机嗡嗡地响起来，她点开，看到好友阿熙发来的带着一串感叹号的加油。
　　她忍俊不禁，回复了过去，又再点开明光昨天夜里在她在酒店安顿好后发来的短信。寥寥无几的几个字符却有着能烫进她手心里直逼心脏的热烈温度和满满安心感。
　　“下一位请进！”
　　“是！”
　　小缶迅速把手机塞进包里，深呼吸两次，从容地走进办公室。

　　十七、
　　小缶离开的第三天——月岛明光照例在洗漱过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夜里十点一刻，他关了客厅的灯，左手握着遥控器无意识地不断换台，白花花的电视屏幕上快速切换着交替闪过的画面，荧光照亮他有些落寞的脸。
　　心不在焉地垂下睫毛——茶几上还放着几天前他们一起看综艺时拆开的大袋洋芋片。
　　明光揉了揉眉心，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无理取闹地被回忆倒腾着，以至于敲门声响了好几下他才匆忙地站起身来去开门。
　　刚推开门，一个人影扑过来，然后他身上多了一个像树袋熊一样的重量。呼吸时他嗅到了那人发梢间他十分熟悉的略带甜味的可可香气。
　　懵了两秒钟后，喜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窜上他眼角眉梢。
　　“……不是说要在那边再住两天才回来？”
　　“我等不及了！我要见明光！”
　　小缶挂在明光身上，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往他的唇上用力一咬——

　　十八、
　　“明光，我想好了我想要的生活和我想要的未来。”
　　“说实话，今天面试官问我，是否做好了准备为了一种生活而舍弃另一种生活的时候，那个瞬间我犹豫了，因为我并不确定……”
　　“可是现在，我确定了。”
　　“是的！我可以！”
　　“我想去做古籍整理，想每年避开黄金周旅游一次，想多看些书一复一日积累的阅读量，想就算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很久很久也要努力保持一颗柔软的心，我还要学着平心静气安然恬淡……”
　　“但是明光，我的未来里我的生活里，你是其中缺一不可的一部分。”
　　“并不是在最想要的生活里遇见你，而是遇见你，才找到我最想要的生活啊。”

　　十九、
　　面试前明光发过来的那条短信安静地躺在小缶的手机里。
　　【发件人：明光
　　爱上小缶，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