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你嘴角的玛德琳》AnneSherry

9、009

　　——我说，明明知道那是一条不会有好结果的路，你还会执意往前走吗？
　　——没关系。如果你一定要走下去的话，我陪着你。

　　秦暖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家爬上床的了，以及，她是被不知疲倦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
　　“阿暖，是不是吵醒你了？”电话那边传出叶凡的声音。
　　“……知道你还打。”秦暖眯着眼看赵珊抢去自己一半的被子，心情特别不好。
　　“呵，”听筒里叶凡的笑声鼻音很重，有些失真，“可是怎么办，我在你家楼下，给你们买了早饭，再不下来拿就凉了。”
　　“……好，你等着。”起床气满满地秦暖以应对老妈的方式挂了电话，翻身抢回被子一角，继续蒙头大睡。

　　大概两分钟以后？秦暖朦胧中隐约察觉哪里不对。
　　我在你家楼下，你家楼下，楼下……楼下？

　　“嗯？！”猛的从床上跳起来，秦暖奔向了卫生间，“啊啊啊啊啊啊！”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我说臭丫头……这才几点，喊什么喊啊！”赵珊被一通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醒，甚是不满。
　　“赵酸你快起床！叶凡来啦！”秦暖跳上床去掀开赵珊的被子又是一通催促。
　　“叶凡？”
　　“嗯。”
　　“他来干什么？”
　　“呃，说是送早饭？”
　　“这小子有病吧！不知道打扰女人睡美容觉是要去坐牢的吗？！”抢过被子，赵珊大手一挥，“你！下去把朕的早餐给端上来！”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啊啊啊！”
　　继续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洗漱梳头换衣服，化妆是不可能的了，秦暖出现在自家楼下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明明是同样的年龄，叶凡看着一溜烟跑下来的秦暖却像是在看一个莽撞的小姑娘。
　　“Safe！”
　　“嗯，”叶凡笑开，他原本已经做好苦等一小时的准备，就这个心理预期来说，秦暖的确算得上是快的不可思议了，“几乎全垒打了。”
　　“哈哈哈。抱歉让你等那么久，”秦暖尴尬地笑笑，“怎么想起要来送饭了？”
　　“一大早就来刷一发好感度呗。”
　　“噗！”
　　叶凡调侃的语调让秦暖也不自觉笑出声来，她看看叶凡手里提着的袋子还冒着热气，又看看他轻松的笑脸，心里真的是暖洋洋。
　　叶凡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秦暖抬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毕竟……”他的手没有放下，转而虚圈一下把秦暖环进怀里，“腾出双手我才能这么做，不是吗？”
　　秦暖迷迷糊糊，惊愕不已，“叶凡？”
　　“秦暖。”
　　她僵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嗯。”
　　“跟我在一起，我们就一直这样，不变了，不好吗？”

　　秦暖愣在了原地。
　　她把眼睛闭上，深吸一口气，叶凡衣服上的味道连同热度一齐传过来。
　　一直这样，不变了。
　　她曾经期待过这样的对白。如同此刻叶凡带来的味道一样，干净、简单，又带有不能忽视的重量，令人安心。
　　一直这样，不变了。
　　多么美好。
　　她慢慢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轻声重复着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字眼，“一直这样……不变了……”
　　“对，”叶凡的手臂收紧，贴近她的脊背，“一直这样，不变了。”

　　一直这样，不会再改变。
　　秦暖苦笑，还要奢求什么呢？

　　###

　　和叶凡告别后，秦暖拎着早餐上楼，赵珊已经起了床。待她洗漱过后，两人就坐在桌边，一边吃着叶凡买来的早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什么？！你就这么拒绝了？”
　　“嗯。”
　　“死心眼！缺心眼！没心眼！”
　　“我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注意点。”
　　“就是短我短的也是人家叶凡的！
　　“切！”
　　把嘴里的小笼包咽进肚里，赵珊举起手，“我坦白，昨天的肖年是我叫来的。”
　　“哦。”
　　“就这？反应挺小的啊。”
　　“那还要怎么样，给你来套组合拳法？”
　　“你敢？”
　　秦暖对赵珊翻了个白眼，表情复杂，“老妖婆。”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叶凡你俩挺合适的。到现在我还纳闷为啥你俩当初没有好上，而是一心一意追求来和自己迥然不同的那一个。”
　　“……”
　　答案其实很简单，秦暖却没有办法直截了当地告诉赵珊，因为她不会相信。

　　——“叶凡，对不起。我曾经以为自己追求的会是细水长流的感情，但是现在，我并不想在还没有燃烧过的时候就把自己变成一点烛光。在一起，一直不变，这真的很美好，我真的差点就被你说服了。可是，我怕自己那一点点的不甘到最后会把这美好变成束缚我们两个人的绳子。”

　　现在一闭眼，她还能想起当叶凡听到她的拒绝时那副了然的表情，他们之间已经太过熟悉，虽然几年不见，有些本质的东西却不会改变。他其实很清楚，自然不需要说什么。无法说服彼此的感情，就像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的路。

　　——我说，明明知道那是一条会让你受伤的道路，你还会执意走下去吗？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注定悲伤的道路，也只有你这种悲观主义者才会在一开始就这么想。其实所有的路都一样，不走走怎么知道。
　　——也对。

　　赵珊临走前翻着白眼的感叹句被秦暖哂笑着应下。
　　“唉，傻妮子，我不管你了，你就这么注孤生一辈子吧！”
　　“谢谢你了啊。”

　　###

　　白天工作，晚上回家，一周去三次健身房，一月去两次电影院。秦暖的生活规律且平淡，像白水一样毫无变化。晃晃悠悠，就这样又迎来了一年的尾声。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冷到不行，秦暖一大早就醒了，躺在被窝里翻看着叶凡昨天夜里两点发来的短信，“阿暖抱歉，明天恐怕是不能见面了。公司项目最近出了问题，大家都在加班，等忙完这一段会再联系。晚安。”
　　叶凡和秦暖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上次的拒绝而闹僵。大家各自坦然，依旧是很好的朋友，偶尔聚餐也不再尴尬，这点让秦暖异常欣慰。
　　“ok，我知道了，改日再约。你也注意身体。”
　　打出这排字发送成功后，秦暖把手机扔到一边，她掰着指头数闺蜜：赵珊忙着一家老小，叶凡加班，火山作为日夜兼程的空乘正坐着大鸟飞翔，宁宁在武汉，蘑菇在昆明，深秋现在……会在哪里呢？到最后她认清了一个现实——各自工作后能够随时呼唤而来的朋友少的可怜，约等于零。原本的日程被取消，特意被空出来的时间就像是被无限延长一样，她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发呆了。

　　Waking up begins with “am” and “now”.
　　那么现在，要干些什么呢？
　　整理房间，洗衣服，做好午餐把家里的太后哄开心后，秦暖拿起还没看完的书起身出了门，她决定把一下午的时间放在卡夫卡度过。果茶，甜点，音乐，文字，不要太惬意哦。

　　如果要说秦暖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少有的那点变化，就不得不提卡夫卡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暖把去卡夫卡从被动的应付划进了主动的日常。她开始喜欢那家店里的氛围，喜欢驻唱的歌手，喜欢慕屿做的点心，也喜欢那些活泼热情的店员。
　　慕屿其实并不是经常守在店里的，不过只要与秦暖约定好，他就一定会做好甜点在店里等她。秦暖一如既往强烈要求结账，拒绝白吃白喝。慕屿也不说什么，只是让员工在收银时打上折扣，美其名曰“会员价”。当然啦，如果没有人悄悄告诉秦暖“我们店里其实只有你一个会员哦～”的话，秦暖几乎就要相信了。计划本身会是非常完美的，坏就坏在无时不刻想给自家boss刷一波好感值的Miya这里了。不过，秦暖最后还是选择默默接受这份好意，在不顶撞对方原则的前提下，互相退下一步，这是合适的距离。

　　“Hello～”秦暖这个时间来就是想碰碰运气，在开放式餐台前见到秦屿自然特别开心，“在做什么呢？”
　　“马卡龙。”虚晃视线看到秦暖的笑脸，慕屿轻声回答，而后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点心上。

　　都说专注的人有一种特殊的魅力，秦暖经常从慕屿身上体会到这一点。她看着慕屿有条不紊地在打发蛋白的途中一次次加入糖水、蛋白粉，再混入已经准备好的面糊，搅拌的时候简直像正在做画的艺术家，用裱花工具挤出的一个个小饼上总带着那么点尖尖角，甚是可爱。
　　身为一个老板，又完全具备专业Patissier的手艺，还会调酒，不说是个神人也算是大佬了。身为一个啃死饭碗、不学无术、出不了厅堂也根本不入厨房、姑且可以被扒拉到“女性”这一堆里的这么一个人，眼前有这么一个存在，不说“恨”，羡慕、嫉妒还是会有的。——秦暖双手支在台面上，托着脸颊望眼欲穿地想道。

　　等慕屿把一个个小马卡龙饼放进烤箱，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秦暖这傻傻的模样。

　　“看什么呢？”慕屿问。
　　秦暖笑眯眯，“你呀。”
　　慕屿又问：“想什么呢？”
　　秦暖笑意更甚，“你呀。”

　　慕屿看着秦暖，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嘴唇抿了抿，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耳朵却一点一点烧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家老板被光明正大地调戏了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