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软肋》车厘子

32、摊牌

　　第二天上午，第三研究所内，明亦作为第六名志愿者接受了药物测试。

　　药物测试在陈止小组的监测下进行，经过超过50个小时的观察，确定此药剂对DX-78病毒有明显的破坏功效。至此，历时弥久，抗DX-78特效药终于在第三研究所研制成功。

　　药物研制成功后，军方第一时间向世界发布了消息。由于药物测试范围狭窄，第三研究所目前取得的成功尚属阶段性，但这终究给了苦苦挣扎在病痛中的人们以希望。

　　小范围药物测试通过后，军方牵头，第三研究所立即着手准备广泛的药物测试，测验药物在一般患者体内药效如何。于此同时，在持续给药一星期后，明亦体内病毒完全被消灭，他搬出了第三研究所。

　　他只是志愿者，毕竟不可与普通患者等同，因此治愈时间也更短。搬出研究所后，他还需要持续口服药半年左右，这其实是个烦心事，但有陈止天天督促着他，倒也没给他造成太大困扰。

　　明亦与陈止搬回了陈止在研究所附近的那所公寓，几个月没回来，屋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灰。明亦一进门，就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陈止瞅着他笑，得意忘形之余，不小心吸进灰尘，结结实实打了两个大喷嚏，鼻涕眼泪都打了出来。

　　两人大哥别笑二哥，无奈对视一眼，开始大扫除。

　　陈止的公寓不大，但是太就没人住，哪哪都是灰。明亦拿鸡毛掸子一扫，就惊起一层灰扑扑的灰尘。他无奈之下拿硬纸板给自己和陈止卷了两顶尖帽子，一人一个扣在头上，以免卫生没打扫完，先变成两个泥人。

　　陈止见了帽子直夸他手巧，戴上以后歪着头，用尖尖的帽顶戳明亦胸口。明亦会老老实实被他戳才怪，他戴上帽子，有样学样戳陈止胸口，边戳边问“服了没？服了没？”。一不小心两顶帽子蹭到一起，双双掉在地上，陈止又没看到，手起脚落，给踩扁了。

　　明亦闹开了：“你赔！”

　　陈止配合着哭丧个脸，问：“我怎么赔？”

　　“赔个爱马仕的。”明亦理直气壮。

　　“赔不起怎么办？”陈止故意逗他。

　　“我不管我不管！”明亦接着闹。

　　“要不我给你画一个吧？”陈止只好道。

　　明亦不闹了，他斜睨着陈止：“你还会画画？”

　　“凑合画呗。”

　　陈止从抽屉里找出各色笔，圆珠笔马克笔水彩笔等等摊了一地，直接坐在地上开画。明亦跪坐在他身旁，看他把踩扁了的纸帽子拍成一个平面，也不打草稿，直接选了只黑色签字笔就在白色的帽子上勾勒起线条。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明亦原本以为陈止如此毛遂自荐，画功应该相当不错，就算画不出印象派的神韵，多少也要像那么回事。等到陈止大功告成，明亦才发现自己真是太抬举他了。

　　印象派？呵，野兽派还差不多！

　　明亦一巴掌把帽子拍在地上，大叫：“爱马仕要是聘了你做设计师，这会儿只怕早破产了！”

　　“所以啊，我来搞科研了。”陈止一点也不脸红地说。

　　明亦把帽子往旁边一扔，就势躺在了陈止腿上。他拿陈止的大腿做枕头，仰头看着陈止的脸，小声道：“你瘦了。”

　　“多吃点肉，很快就会胖回来了。”陈止安慰他说。

　　明亦伸出手，捏了捏陈止明显憋下去的脸颊。以前明明有很多肉的，现在却捏不起来了。他心里不由得酸了一下，喃喃道：“我要去学做菜，以后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吃。”

　　陈止笑道：“哇，那我就要开心死了。”

　　“这样就很开心吗？”明亦的眼睛亮亮的，他用这双陈止深爱的眼睛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勾起来，勾出一个甜蜜的笑，“那我洗衣服做家务，每天脱光光躺床上等你回家，你不是更开心？”

　　“衣服家务都不用你管，只要你可以像这样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陈止低下头，咬了咬明亦小巧的鼻尖，忽然坏心眼地说，“当然，每天脱光光躺床上等我回家还是要的。”

　　明亦鄙夷地扁扁嘴，对他伸出手：“抱。”

　　陈止便拦腰把他抱起来。

　　明亦好像没骨头似的挂在陈止臂弯间，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明亦小声问：“床单你重新铺过了吗？”

　　陈止瞬间猜到他想说什么，但他故意不戳破，等明亦自己说：“铺过了。”

　　“枕头被子都换新了？”明亦又问。

　　“换新了。”

　　明亦凑近陈止耳边，轻轻对着他的耳朵吹气：“那你想不想……”

　　陈止直接抱起他往卧室走去。

　　于是一场大扫除足足干了两天，明明大部分活都是陈止做的，明亦却比他还累。他躺在床上直哼哼，说自己腰酸背也疼，还有某个说不得的地方简直要被陈止弄坏了。陈止充耳不闻，用吸尘器在墙角沙发下面吸啊吸，听他抱怨得太过分，就关掉吸尘器按钮，扬声吼一句“再抱怨就做到你怀孕！”

　　卧室半天没声音，正在陈止以为明亦终于偃旗息鼓的时候，屋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声：“孩子要随我姓！”

　　陈止扔下吸尘器就进屋亲自教育他孩子随谁姓去了。

　　药物测试第二阶段异常顺利，经过不断调整，抗DX-78特效药已近完成。陈止偷得浮生的清闲也只有那一两天，后面的日子一直在不断的忙碌中渡过。他顾不上明亦，明亦便自己找些事情来做。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密密麻麻在脑中列了一长串，按部就班，时间都要不够用。有时陈止好不容易有点时间，想跟明亦见个面，回家却见不到他人，还要打两三个电话才找得到他。

　　相比起来景风就幸运多了，只一个电话就把明亦约了出来。

　　他约明亦在闹市区的咖啡馆见面。下午三点，日光和煦，离得老远，就见明亦斜挎着运动包匆匆赶来。月余未见，明亦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在研究所时候大约是少见阳光，又整天被实验折磨，他的脸上总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这会儿在阳光下一看，明亦脚步轻盈，身姿挺拔，皮肤仍旧白皙却透着健康的红晕，配上他本来就精致出众的五官，引来身侧注目无数。

　　景风合上手边的文件夹，起身。

　　“这里！”他冲明亦挥手。

　　明亦一眼就看见他，笑着向他走来。他随意把运动挎包放在旁边座位上，菜单都没看就抬头对服务生道：“黑咖，谢谢。”

　　要是在以前，景风会意外他喜欢的竟然不是拿铁摩卡一类的咖啡，现在他却觉得黑咖的确更配明亦。

　　“听陈止说你报了个拳击速成班，”景风下巴努了努明亦随身携带的运动挎包，“怎么样？”

　　咖啡上来，明亦喝了一口润嗓子，笑着反问：“你问教练怎么样，还是我怎么样？”

　　景风失笑：“你把教练打趴下了？”

　　“不至于。”明亦道，“毕竟我又不是去砸场子的。”

　　那就说明要是他愿意，砸场子是分分钟的事。

　　景风敏锐地察觉到明亦不同寻常的坦诚，他在来之前一直对自己今天的举动抱有三分怀疑，这一刻却觉得自己兴许来对了。

　　“我以为你会报射击课。”景风顿了顿，“你不是说自己枪法不好吗？”

　　桌上摆着些甜品曲奇，是套餐里的附赠内容，明亦刚活动完筋骨，这会儿有点饿，便用牙签挑了一块来吃。听景风这么说，他咽下这一口，轻笑：“景风，你有话不妨直说。”

　　明亦极其狡猾，他的说话风格与他的行事一样，滴水不漏。景风本以为自己要跟他打上好一阵子的哑谜，现在既然明亦要求坦诚，他求之不得。

　　“你看看这个。”景风把手边的文件夹推到明亦面前。

　　明亦悠悠哉哉地翻开，看了第一行，眉毛便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

　　仅这一下，接下来他就像看小说一样看了下去，甚至还就着文字吃起点心，仿佛里面那惊心动魄的内容根本不能令他的情绪产生一丝波澜。

　　看完了，他抬起头，对景风笑了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他的笑容轻描淡写，仿佛点评咖啡的味道抑或曲奇是否酥软般稀松平常，可整个人的气质却骤然改变。如果说直到低头看到文件夹之前，明亦都还是那个天真的赤诚的不谙世事但充满热情的年轻人的话，此刻，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刹那，他忽然变得狡猾而邪魅。

　　这就是明亦的本来面目。

　　景风想。

　　Bios的王牌卧底，冷酷而无情的黑暗组织信徒。他有千般面目，陈止，景风，以及大家所熟知的，不过是他用来骗人的许多面孔中的一种。

　　景风咬了咬牙，道：“从你那么巧，出现在飞机上，并且救了大家的时候开始。”他用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逼视着明亦，“但我确定你有问题，是在蜻蜓出现并被你杀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