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1】I'm dead.
(内含灵异因素,虽然甜度依旧,但奉劝胆小的小天使跳过)
前世,刘子滢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并非如今世般温馨和睦。大小争端无数,唇枪舌剑咄咄逼人,专门踩至亲的伤痛下手,用语言羞辱来达到彼此的目的。中学以前刘子滢手无寸铁,挨打几乎是家常便饭,最严重一次甚至躲在被窝里诅咒他们去死。
高三面临高考压力,大小考试前夜都仿佛行刑前的喘息。那晚由于隔音问题,客厅的电视影响到紧张复习的刘子滢。矛盾激化,多年不出手的刘爸狠踢她一脚,愤怒到极点的刘子滢将门反锁,死死盯着窗台,疯狂的想法萦绕脑海——
纵身而下,一了百了。
量子力学中有个著名的薛定谔定理,后来引申为哲学命题。基于经典物理学假说,被放入具有放射性物质盒子里的猫,在盒子里必将仅有两种结果,观测者只能打开盒子才能证明其一,即猫的生死叠加。
上辈子刘子滢身体力行验证第一种假设,她说服不了惜命的自己,挣扎过后选择活命。
如果篡改客观物理世界,通过蝴蝶效应的影响,刘子滢爬上窗台,且义无反顾跃下七楼。
身体凌空瞬间,刘子滢有片刻反悔,不过事已成定局,只好任其下落。她欲回想从出生到死的精彩瞬间,但重力加速度不给她时间,念头刚起,她的头便如被颠下车的西瓜,砸得四分五裂。
刘子滢冷眼看着自己的死状,脑浆混合鲜血蜿蜒成一道道溪流,沿着地砖的缝隙汇入草坪。现在是夜间11点多,高档小区的优点在于环境清幽,这意味着她的尸体可能到早上才有人发现。她摔死的地点离楼门很近,这栋楼最早活动的不是三楼早起锻炼的大爷,而是六楼601今年刚上四年级的正太。
小正太十分懂事,每天早起煮饭倒垃圾,他还有一名刚断奶的胞弟。想到此,刘子滢心里有点酸涩,她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男孩,让他看到自己骇人的死状,真是太令人难过的事实了。
刘子滢举起双手,像影片里一样,半透明雾质,可以随意穿透。她抬头仰望半藏在云层中惨白的月亮,略感唏嘘,转瞬间,从人到鬼,该庆幸死前没穿红衣么。
她可不想成为厉鬼,狰狞面容满世界吓人。要死就死个干干净净,有人惦记则以,无人纪念也罢。稍微使她无颜面对的,是亏欠了父母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刘子滢没勇气飘上去看他们,静静待在原地等黑白无常抓她回地府。
等来等去没人接她,索性坐自己身边跟自己聊天。要不是手没法接触实体,她真想好好整理一番凌乱的长发和七扭八歪的躯体。唉,早知道换种死法,吞安眠药起码死得比较周全。
晨曦第一缕阳光透过她的身体射向更远的地方,她听见有鸟扑腾翅膀的声音,还有植物舒卷树叶的声音,这些声音带来无尽的生机,混合人间食物的香气,缓缓将她包围。
刘子滢起身,垂头望着自己,她后悔了。活着多好,她为什么要去死。一颗颗血泪滚落,她不知道她已经像个厉鬼一样,满面血污,脑袋开瓢,眼神阴狠冷厉。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她被喷涌的人气逼退,瑟缩在阴暗的楼角。眼睁睁目睹哭得晕过去的母亲和恍惚迷茫摇摇欲坠的父亲,更多人的赶来,刘子滢不敢再看,脸埋入臂弯内,攻心的悔恨快要将她吞噬。
不要,我不要死,我真的不要死......
突然,她像感应到什么,悄悄抬头看向对面。浑身素衣包裹的男人在不远处盯着她。
刘子滢做鬼的时间短,下意识认为自己还是人,所以被鬼盯上以后一阵寒栗,慌忙撇开对撞的视线,假装没发现他的存在。
迟了,男人勾起一抹笑,瞬移到她身边,蹲下|身朝她后脑勺吹冷气。
刘子滢捂脑袋,怒吼:“滚!”可惜她不再是人,愤怒后双肩没有三昧真火来吓走鬼怪。
男人冰窖般的手指攥住她手腕,呵呵笑:“跳楼死的?”瞧瞧,脑壳都碎了,瘪下去一大块。
刘子滢又留下一串血泪,是啊,她死了。以后就没法吃妈妈做的饭,也见不到学校里的朋友,更见不到......见不到偷偷放心里喜欢的男神了。
“你哭那么伤心做什么,死也有死的好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况且......”男人的尾调拉长,“还能结冥亲。”
刘子滢甩开桎梏她的大手,冷硬道:“死前一条单身狗,死后宁做单身死狗。”
男人背手,围她绕一圈,诱惑道:“做单身鬼的滋味可不好受,久而久之就憋出毛病,很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像你这样枉死的少女,没有阳魂稳固,极有可能退化成背后灵,或者住进男厕所里吸食阳气。”
刘子滢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住......住男厕所?这么猥琐的行为她怎么会做得出!
男人见她表情嫌恶,心中揣测有可行的机会,忙鼓足劲头煽风点火,巧舌如簧欲骗刘子滢上钩。
“我,非得结冥婚不可么。”刘子滢呆呆地问,她枕头底下压着一封给男神的告白信,家人看到后应该会转交给他吧。她将这些年对她的仰慕与爱恋尽数倾诉,可他如果联想到已死的身份,恐怕会膈应难受,撕碎或用火烧干净,估计还会害怕她半夜找上门纠缠他,拉他一起做鬼。
“是啊,假如你有个强大的夫婿,远近小鬼都不敢欺负你,多威风多气派啊!”
刘子滢斜他一眼:“哈,那我不如直接嫁给神仙。”神仙总比一只鬼要有气势。
男人赶紧否认她的想法,捂住她胡说八道的嘴:“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过路的神仙听到,打你个魂飞魄散。”
刘子滢扒拉开他的手,倔道:“反正我都死了,不在乎再死彻底一点,魂飞魄散起码不用住男厕所当偷窥狂,看你这副落魄样八成也没媳妇,还想拐我给你做老婆?门都没有,大叔!”
男人指她鼻尖:“我可有老婆!”还有儿子。
刘子滢声调拔高:“哦,是骗我给你做小老婆?!你这老色鬼,不要脸,阴界有没有王法,快抓老流氓啊!”
男人凶相毕露,捂紧她的嘴扛起她便走,刘子滢浑身扭动不老实,两鬼掐架招来不少看热闹的精怪,远处躲在树丛里的黄鼠狼连连拍手,越笑越欢。
男人扛着她越走越急,穿过横亘小镇的运河时,刘子滢瞳孔紧缩。河里漂浮着无数大张嘴巴的骷髅,骷髅架上挂着破烂的衣物,她甚至看到明清时期的装束。有一些尚存皮肉的,腐烂着脸冲她桀桀阴笑,招手引诱她过去。
“那些都是淹死的水鬼,河漂子。”男人拍拍她完好的半侧脑袋,安抚说:“不用害怕,它们只勾引活人。”言下之意是你已经死了,跟他们一样,用不着这么没出息的胆小。
刘子滢一直知道运河里有水鬼,夏天下水游泳的小青年都不敢带女朋友来,因为十有八九他们就成为水底鸳鸯,也有人不信邪,结果作死。政府宣称是水草的原因,结果04年运河拓宽,抽干河道,人们才发现除了泥泞的河底根本就没有可以缠人的水草。
运河水鬼专勾情侣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人人自危,过好多年后才打破定律,单身男女也未能幸免。
触目景物愈加荒凉,拆迁造成的破坏使道路不通,人烟稀少使刘子滢得以喘息,她才刚成为鬼,抵御不了活人的冲击。扛着他的男人走得很稳当,刘子滢索性破罐子破摔,任他处置。小老婆就小老婆吧,白吃白喝好过在外拼搏。而且她的外貌她心里清楚,身材臃肿平平无奇,扔人堆里属于永远的布景板,长大后都够呛有人要。死后顺便解决人生大事,挺好。
渐渐刘子滢觉得四周很眼熟,当她看到那栋蓝色别墅时,直接叫出声来:“我认识这里!”童年最深刻的地方之一,有她和发小最美好的回忆。
只是印象中森严的别墅外挂满白色的灵幡,呜呜咽咽的哭声从雄伟的雕花铁艺大门内传出,前来吊唁的车辆挤满围墙,来往均是身穿黑色服装披麻戴孝的活人。更有不少胸带白花的外国面孔。
那些人刘子滢一个也不认识,蔫哒哒问男人:“你的葬礼?”
男人带她飘进门内,摇头:“不是。”
笼子里几只猎犬似有所感,支楞起耳朵冲他们不停吠叫。刘子滢本就一团浆糊的脑仁更疼,痛苦得哼哼两声。男人见状,对狗挥了挥手:“闭嘴。”
刚还扒拉栏杆的几只猛犬神奇地变怂,匍匐在地摇尾巴乞怜。路过的行人同样吃惊,低声耳语几句后匆匆离开。
男人把刘子滢放下,拖她来到后花园。刘子滢看到搭建的灵堂,门口有几名中年妇女往火盆里撒纸钱和纸元宝。被火舌舔过的纸币化为一缕缕白烟,又实化为真的黄金钞票,堆成数量可观的小山包。
几只孤魂野鬼守在附近,红着眼去抢漏在盆外的零钱。
“我带我来抢钱?”刘子滢有点退缩,说实在她死前可是最标准的好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让她去抢钱等于燃烧她的三观,不可能。
男人闻言嗤笑:“怎么会,瞧见那些金山银山没,你的目标是那些。”
刘子滢掉头就走:“我不稀罕,过几天我爸妈会烧给我的,没准还给我弄一对童男童女玩养成。”
那几只孤魂野鬼听罢齐刷刷看过来,瞅她的眼神像瞅土豪。男人拉住她,指指灵堂,说道:“你不好奇我带你来见谁吗,去看看吧,反正来都来了。”边用眼神示意几只野鬼,别滚过来找晦气。
刘子滢心想今天不去看肯定是走不了了,咬咬牙踢起正步踏入灵堂,婴臂粗的两棵白蜡火焰由于阴气明灭忽闪,跳跃两下后归于平静。伏在棺材旁的老者用手帕抹抹眼泪,嘶哑问:“肆,你回来了吗?”
刘子滢心脏像被攥紧一下,回望男人,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睥睨众人,无分毫触动。
啧,真冷血。
敞开的棺材里平躺一人,刘子滢俯身弯腰,细细观摩死者,挑眉由衷赞叹,真是张精致貌美的脸。棕褐色的短发偏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鼻梁挺直眼窝深邃,浓密的睫毛找不出稀疏的地方,根根交错卷翘,可想而知当他睁开双眼时会有多惊艳。红唇轻抿,与弧线尖细的下巴相得益彰,勾勒出禁欲的视觉感受。
刘子滢略微同情此时哭丧的众人,失去这样一位美丽的亲友,真真可惜。
“他很美吧。”男人悄无声息来到刘子滢身后,手指轻轻摩挲棺中人的轮廓,“才年仅二十岁,还没走完人生的一半,就被迫在稚嫩的年华里凋谢。”
刘子滢听出他话里的惋惜与珍爱,只是现在他们仨保持这样的姿势好怪,看上去就像男人压着她猥|亵美貌少年似的。
“喂......”您老慢慢摸,我先去外面凉快凉快。
“要不要嫁给他。”
“呃???”刘子滢大吃一惊,搞毛,她干嘛要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死人,即使他长得再漂亮也不行,找个帅哥结婚是因为要把良好的外貌基因继承下去,她都死了没法生,况且她心有所属好伐,不是滥情的人。
男人没有压迫她太久,收回手的同时直起身,让她看放大的黑白照片。相片中的人嘴角微弯,笑容似语还羞,当与她凝望时,眼中传递出无限深情缱绻,虽隔着玻璃,但那炽热的视线如烙铁般熨烫在她全身,骇得她后退几步,跌坐在地,结巴道:“他,他......看我。”
男人不慌不忙,附她耳边低声解释:“八字相合,天地良缘,这是命定的姻缘。”
刘子滢连滚带爬站起来,躲到灵台后:“你到底是谁,我根本不认识棺材里的人,你这在空口无凭,有本事叫他来当面说。”
男人冷笑,扶着棺材慢慢踱步。刘子滢的目光随他转动,看清棺材并非中式传统样式,而是六边形上宽下窄,像极国外惊悚片中吸血鬼的棺椁。
冬季天昼短夜长,加上持续的阴天小雨,才到下午天就黑沉沉的。
真不像个吉利日子,刘子滢默默心想。
灵堂里摆上更多的蜡烛,祭品被一样样端到祭台上,所有人止住哭声,人影交错里外穿梭,僵硬的面庞和鬼魂别无二致。人群里显得不合群的欧洲人抱成小团,用新奇而恐惧的眼神看他们举行仪式。
长长的灵幡在寒风中飒飒作响,身披白麻的儿童安排跪在灵堂外两侧,大人们排成两排,一动不动。为首的老人手持香炉,口中念念有词,他身后的中年人将怀里的泥块抛洒到孩子们身上,另有一人把类似血的粘稠液体一点点浇洒在路上。
子时刚过,大人们行动起来,纷纷撤离入口,像是给东西让路。
刘子滢暗吞口水,停顿的心跳好似剧烈跳动,这情景太拓麻诡异了,她想回家。
叮铃叮铃的脆响由远及近,呼啸的风声非但没减弱更加迅猛起来,她听见遥远躁动的狗吠,蓝别墅外的民房虽已拆迁,但许多野狗聚集,被主人抛弃后以相伴形式生存下来。
铃声戛然而止,刘子滢腿软啪叽跪倒在地,说出去蛮丢人,可她吓得头皮发麻,她知道那东西就在灵堂外,不像她这种刚死比较平和的魂魄,他来势汹汹,刻不容缓毁灭所到之处碍眼的生物,宛若凶猛的厉鬼。
男人揪她衣领提溜起来,用眼神示意她别出洋相。
突然灵堂的幕帘被狂风卷起,沉稳的脚步不紧不慢,叩、叩、叩......
刘子滢闭紧双目,牙颤同脚步频率奇特重合,她巴不得晕死过去,就不用活受这等精神上的酷刑。
脸颊多了种玉石般的触感,阴冷滑凉,轻轻摩擦她的下颌线,忽然用力提起她的下巴。阴风拂过她的肩窝,最后来到她的唇角,紧接着滑腻柔软的东西贴了上去。
刘子滢瞪大眼,双眸微阖的少年认真亲吻着到手的猎物,蒲扇似的眼睫扫着她的肌肤,很痒。
她噗嗤笑了声,惊动了陶醉的少年,他缓缓睁开眼眸,眼睑自然形成双眼皮褶,透亮的棕眸一眨不眨看着她,里面的冰冷逐渐柔化,几乎称得上温柔如水。
美貌少年抬起手臂,紧紧拥住刘子滢,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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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滢做鬼也想不到,死了能这么快就把自己嫁出去。过完头七,未等遗体火化,湛家就派人来要与她家商定结阴亲。
说媒的媒人头次遇见给两个死人牵线,结结巴巴把要说的话对刘家亲属说完,就再也蹦不出别的字儿。
刘家请来的风水师拈着小胡子,捧起双方八字感慨:“五行相生、互为贵星、天干配地支合,这可是不可多见的天定姻缘,从中作梗是要损阴德折寿运的。”
刘湛两家别无他法,互相交换龙凤帖,择吉日尽快将刘子滢嫁到湛家做媳妇。
少年几日都陪在她身边,也不开口,含情脉脉地注视她,任她胡闹折腾,颇为宠溺。
他还给她带来不少漂亮的新衣服,刘子滢终于脱下沾血的睡衣,换上对襟的丝绸马褂。少年总心疼她破洞的脑袋,刘子滢不胜其扰,拿个遮阳帽扣住,不伦不类罢,比他时时刻刻抱着她头亲亲摸摸强。
刘子滢望着他煞白的脸,问道:“你怎么死的?”
少年指了指天上。
“你不说话咋整,难不成是哑巴?唉哑巴就哑巴吧,反正都要嫁给你了。”在刘子滢心中,没嫁给男神,其余人都一样。
“你叫啥啊?”
少年执起她的手,摊开掌心用手指一笔一画写上名字。
“湛、闳、肆。你竟然是湛闳肆?!天啦噜你不应该去国外了么?”刘子滢记得他,小学时风云全校的学长,俩人连句话都没说过,谁想到长大以这种情形联系在一起。
少年无奈地眨眨眼,伸手抱过她,用鼻尖轻轻蹭她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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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当天,刘子滢一身大红喜袍,摘掉眼镜世界唯剩模糊。叫不上名的精怪来给她梳妆打扮,口里说着讨喜的吉祥话。
湛家不知用什么方式保留住她与湛闳肆的遗体,她的棺材被撬开,面容依然栩栩如生。供二人合葬的红漆大棺在她躺进去后还能容纳至少两人,直到湛闳肆的遗体被刨出来,湛家长辈亲手为新婚夫妻装填陪葬品,将空隙填得满满当当,最后盖上龙凤锦被。
刘子滢抬头看白钱与花瓣飘洒的天空,唢呐吹响高昂旋律,掩盖住谁的低声呜咽。
湛闳肆握住她冰凉的手,牵她走到刘父刘母前,率先撩袍,恭敬叩首。刘子滢只得下跪,苦笑:“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大棺下葬,众人压抑不住的号啕哭声截断她要说的话。
“夫妻对拜。”
刘子滢木然转头,被他嘶哑艰涩的嗓音骇住。但他早已转换方向,朝她伏身下跪。
额头贴地,她想,我就这样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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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拇指凭空多出一圈红线,长长的那头系着湛闳肆。刘子滢尝试要偷偷拆下来,湛闳肆第一时间发现,阴鸷的目光将她冻穿,眼尾晕出大片血色。
“你们是命定的情侣,拆下姻缘线也没用。即使这辈子结不成夫妇,下辈子也会在一起。”男人突兀出现,不经意撩拨下红绳。湛闳肆警示性斜他一眼,抓牢刘子滢的手。
“你什么意思?”从开始就处处透着不可思议,很多事根本无逻辑可言。比如湛闳肆为什么像喜欢她很久一样,人海茫茫,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数不胜数,男人怎么掐准她死的时刻,抓她给湛闳肆相亲。
男人读懂她脸上的疑问,古怪笑道:“不要小看天定婚契的力量,有些人生下注定在一起,无论两人相识与否,一半死去另一半无法在世上存活,即便另一半求生意志强烈,‘殉情’都是早晚的问题。”
刘子滢觉得既扯淡又坑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栓着她的小命。
“那他怎么回事,见面就......就亲我。”她不排斥亲吻,可这和走大街上被陌不相识的异性强吻同样令人膈应。
男人展开折扇,在西北风劲吹的午夜摇了摇,略不甘心道:“我那没出息的儿,偏生对你一见钟情。”唉,自己拔尖优秀的儿子,咋就喜欢上个灰扑扑的傻丫头。
刘子滢碰碰鼻子:“嗷,原来您是他父亲。叔叔好。”
男人冷哼:“什么叔叔,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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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篇刘子滢和湛闳肆他爸的剧场......)
(尝试了一下灵异题材,顺便把小滢子和狗湛没交代的前生粗略写出来。天定姻缘,生生世世轮回转世都只和那个人相爱,没人能阻挡,多么威武雄壮!)
(抱歉拖更辣么久,让小天使久等啦~依然爱你们嗷~)
【据说,下面还有一篇剧场↓↓↓】
【小剧场2】I’m crazy.
“&*@%¥#……”
络腮胡子教授一板一眼地借助多媒体初步推演数学界著名的未解难题——庞加莱猜想。
刘子滢分神看向身侧,余光从零度横扫一百八十度,学生们不约而同聚精会神地听讲or思考,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肤色人种涵盖五大洲,无一例外全是智商超高的顶尖数学天才。
“Horace?”
刘子滢意识到只有自己傻愣愣地发呆,急忙抓起铅笔,装模作样在纸上演算,或者说乱写乱画。
“Horace?”教授重申一遍,刘子滢感受到四周投注过来的目光,不是恶意的看笑话,而是真心在盼望她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脆弱的铅笔头被大力折断,碳铅弹到前桌领子里。镜片反射将他碧蓝色的瞳孔映衬得如湖水般潋滟,抛开醉人的双眸,没人会在乎他平凡的面貌,即使半月前他是以哈佛交换生的身份屈尊到这里。
刘子滢牵动嘴角,回以抱歉赧笑。显然对方并不接受,嘀咕一句她听不懂的美国俚语,甩给她个金灿灿的后脑勺。
教授站定在她身边,刘子滢手心不停冒汗,视线胶着握紧笔杆的指尖。这双修长细腻的美手对她来说熟悉且陌生,因为它们的主人不是她,而是湛闳肆。
鬼知道她怎么一觉醒来穿进了湛闳肆身体里,偏偏趁他上课打盹的间隙,直接从躺床看小说的休闲time,空降到剑桥数理的魔鬼课堂。
刘子滢面对几十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硬扯出一个颇尴尬的笑容:“Sorry,I was dreaming.”
教室鸦雀无声,教授的胡子甚至从服帖状态眨眼调为静电模式。刘子滢愈加坐立不安,湛闳肆平时没告诉过她国外上课有啥规矩啊,偶尔打瞌睡应该属于可原谅范围吧......?
同一时刻,湛闳肆脑内运转着逻辑风暴,再睁眼时发现自己侧卧在床,手里还拿着个手机,微亮幽暗的屏幕中密密麻麻全是汉字,他切换回上个页面,《冷漠王爷小毒妃》七个大字着实辣眼睛。
湛闳肆看了看指甲上涂满的橘色指甲油,心下了然。很好,从现在开始,刘子滢身体支配权完全属于他了。
“没关系,Jacob教授不会在意的,论文质量才是成绩评定的影响因素。”湛闳肆连接Facetime宽慰沮丧的女朋友,一边伸直右手好好观赏她涂的指甲油颜色。
刘子滢眯眼观察他几秒,挑眉道:“喂,你做什么笑那么猥琐?”自己亲眼看到自己脸上出现这种神情,简直诡异得没处找谁说理。
“看你手上的新颜色。”湛闳肆回答得不紧不慢。
刘子滢的心猛然滑铁卢,那几瓶高堃宴送的东西她明着说扔掉,其实全藏在家里,这下好了,都不用招,人证物证均在。
“哈哈......我涂着玩玩哒,你看桌子上的卸甲水没,预备第二天洗掉的。”
“现在就是第二天。”湛闳肆斜她一眼,丝毫没有瞪自己的违和感,把手机插|在手机支架上,拧开橙色小瓶开始直播:直男教你三分钟褪甲油。
刘子滢那边心疼得嗷嗷叫唤:“你倒的太多了,拿化妆棉沾一点蹭蹭就行!那不是化妆棉,那是压缩面膜!唉你轻点,溅我睡衣上啦!弄完擦擦护手霜,就你上回给我买的那支玫瑰果油!不对,那是洗面奶!韩文英文区别不开吗?”
湛闳肆目光从梳妆台前的瓶瓶罐罐滑过,脑门扑簌簌冒汗,天下男朋友遇上化妆品全一副德行——如临大敌。
看出湛闳肆心虚后,刘子滢气焰陡然拔高,嚷嚷道:“我一会儿有个面试,需要化淡妆,你敢给我搞砸!”愤怒捶桌。
湛闳肆头回紧张到结巴:“什......什么面试?”可不可以推掉。
“一个对外辅导机构招在校授课教师,形象要求比较高,我拜托学长很久才得来的机会,这下能不能上全靠你了。”刘子滢同样忐忑,她和湛闳肆不定什么时候魂魄归位,按目前来讲,恐怕没可能。所以他必须代她上战场,在全然陌生的领域漂漂亮亮打胜仗。
湛闳肆沉默,作为一名纯血统直男,他不否认喜欢刘子滢化妆。虽然在他眼里刘子滢怎样都很美,但目睹她用灵巧的手一点点为他而描摹顾盼时,那份赏心悦目的悸动到死都不愿意与他人分享,只愿疯狂独占。可惜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画眉涂睫毛膏,刘子滢的眼神完全不似欣赏,反而像虎视眈眈防备他弄坏那些垒成小山高的眼影盘和腮红蛊。
左手爽肤水,右手保湿乳液,湛闳肆没吭声,静等刘子滢发号施令。
“爽肤水往化妆棉里倒,擦全脸。”
湛闳肆偷觑她,底气不足:“你平常不都用拍的。”
“没察觉换季皮肤干吗,需要多渗透保湿因子。我又不是你,什么都不抹脸蛋照样嫩的掐出水。”刘子滢鼻孔朝天,这货肤质出名的好,高中那会儿大冬天西北风往脸上刮,人家照样什么不care,小脸整天光滑细嫩,嫉妒死一大票程修齐那样天价护肤品往脸上砸的娘炮。
湛闳肆觉得万分有道理,他家子滢的皮肤冬季特别容易过敏,捏脸总得加倍小心。往年他都不敢碰,生怕红痕下不去。刘子滢炸毛在其次,关键是他看到会心疼。
湛闳肆对待她的脸如宝如珍,看得刘子滢啧啧称奇,眯眼揶揄说:“哎哟这手法,弯龄几何?”
轻巧地用美妆蛋铺匀粉底液,沾取一层散粉扫在T区爱出油的地方,湛闳肆扯来镜子左右端详,拧眉道:“脸色怎么差成这样,生理期没听我的喝红枣粥么?”他最怕刘子滢大姨妈造访,曾经痛经晕过去一次,当事人没多大问题,把他吓出神经衰弱。从那时他学习煲汤,大多益气补血,专门给她调养身体。
“大哥你没修容也没打腮红呐,白调的粉底液当然会显得气色不好啦~喏,右手边第二格抽屉,NARS腮红色号......Deepthroat.”羞耻度爆棚,这种色号如何叫人当面说出来嘛,即便在自个男盆友那里没啥纯洁可纠结,好歹人家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湛闳肆眼底降下一度,抿唇没言语。正值热血又尚未开荤,脑补出什么马赛克画面情有可原。
智商上无可匹敌的湛天才,硬生生败给眼线。垂眸打量整齐摆在桌上的眼线笔、眼线液、眼线液笔、眼线膏、眼线胶笔,湛闳肆的眼睛晕出两盘蚊香。什么内眼线、外眼线,勾勒眼尾或者全描轮廓,刘子滢的假睫毛们在远方嘲笑,新手区没出的弱鸡就不要来挑战难度系数最大的桃花妆啦。
刘子滢透过指缝瞧他弯弯扭扭画完一条,忍不住咆哮:“狗湛我没叫你在我眼皮上验算f(x)=sin(x),吸气手拿稳!”
“......”湛闳肆闭紧眼眸,放低姿态恳求:“花花,咱今天不化眼妆可以吗,返璞归真才最美。”
刘子滢怔愣,湛闳肆鲜少有昵称代人的时刻,上次听他叫这个还是他出国念书第一次回来,在机场瞪眼对望五分钟硬憋出来不至于两人尴尬。
“唉。”叹口气,刘子滢望着自己那张五颜六色眼圈黑糊糊的脸,无力摆手:“卸妆去吧,穿好衣服到附近美容院,叫化妆师化个职业淡妆,顺便做做头发。面试地址在东环大厦二十五层,记得拿简历过去。”
湛闳肆如释重负,手捧手机对她保证:“请党组织信任我,我务必会完成此次任务。”
刘子滢关掉手机,四仰八叉倒回床里,侧头看到原主挂在墙上的照片,有几张由于年代久远模糊了边角,依稀能看出端坐其中的人有张儒雅至极的俊脸。根据轮廓能够判断是湛闳肆从未提及的父亲,湛闳肆眉眼肖母,精致冷艳美得无一丝拖泥带水,立体五官制造出的视觉冲击有种凛冬肆虐的张狂。翟皓曾开玩笑说,单论他那张脸,出门谨防小心被打,太招人,太惹眼。光站着不动也饿不死,纯属老天爷赏饭吃。
他该庆幸遗传来通身低调清贵,否则顶着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谁都会惦记一二。
湛闳肆从美容院出来,脚底踩得高跟鞋走得颇艰难,刘子滢鞋柜里除运动鞋雪地靴外全是带跟的皮鞋,好歹刨出双2厘米高的,结果是双夏天凉鞋。净身高超185的汉子表示高跟鞋是什么,手动再见,可迫于女朋友压力只好硬头皮上。姑且不说一百米路崴过几次,他觉得这辈子的自尊都快在这条路上摔干净了。
东环大厦紧邻步行街,出租车无法送抵门口。湛闳肆尽量走得优雅闲适,不惜眼睁睁错过两趟电梯。第三趟人明显减少,他暗自吁口浊气,背靠墙角低头梳理面试所用的资料。
“这位小姐。”
湛闳肆未理会,抬手翻过一页纸。他的记性与算数一样优秀,但不证明聚精会神允许被打扰,尤其是寓意不明的低品质搭讪者。男人,那点套路彼此都懂。
“请问你是准备要面试卓越教育吗?”
湛闳肆掀眸,无声回应他躬身靠近的好奇表情。他现在的感受可以写一部专著,名字就叫《路人丙欲勾搭我女友我却是我女友之哲学思辨》
路人丙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是卓越教育的天津负责人,也是今天的面试官之一。”
湛闳肆有严重心理洁癖,抵触的事物死也不会碰,于是将资料夹递过去,颔首吩咐:“放上面。”
路人丙前三十年人生观颠为碎渣,好得很,他大少爷今儿算见着个比自己个儿更嚣张跋扈的存在。方才不过是瞧她长得略有姿色,加之埋头用功的模样挺有趣,没成想是位初入职场的愣头青。
换句小言里通俗易懂的话: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