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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夜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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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里明亮的月光,能照见万千世界,夜色下清光遍野,晒场上人来人往,都是白天在水田里忙完了,晚上又来开夜工的。
阿辞和阿飞跟着妈妈爸爸来到自己的晒场那,两块田席还在那摊着,上面晾晒的是下午最后挑回来的那一担稻谷,旁边站着村里的哑子叔,他是给大家守在这里的,他家就他一个人,田地也不多,一般都是旁边人家搭伙一起收拾了,他家的稻谷和邻居的一起割了下来,分开打的,然后也拉到了晒场这里,邻居家人多,到现在还在家吃饭没出来,哑子叔早早吃完又赶到晒场看着,顺带就帮周围人家照顾下。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的,晒场每到这个时候,人肯定不会少的,要忙到深夜里才会断人。
阿辞妈妈先拿抓筢把上面的稻秆碎和稻穗抓拢来,汇成一堆堆在角落,又细细的用抓筢来回的梳理了一次,才和阿辞爸爸两个人前后左右去掀起田席,把稻谷都收拢来,倒进旁边的田箩里,又把白天暴晒过的稻谷倒到田席上摊开,继续用抓筢清理,这样来来回回的,要把所有的稻谷都清理干净,今年的收成好,家里的田箩都不够放,另外拿的阿辞奶奶家的田箩才勉强够放,不过还有些是直接堆在田席上了,田席对半卷着盖了,上面又放上稻秆,也就不怕清晨的露水。
看月色明亮,今夜里也不会下雨,阿辞家的稻谷都堆着放在晒场上,别人家也是如此,虽然乡村里免不了要有小偷小摸的事,但是一来大家都放在这里,二来哑子叔肯定是晚上睡在晒场上的,他年年这么干的,帮村里人看着,他和阿辞爸爸关系好,还会特意睡到这边来,阿辞爸爸也是,知道他对自家好,也会记得三不五时的给些吃的。
哑子叔夏夜帮着看着这些晒场上的稻谷,他是拿了张草席摊在稻秆上睡的,免得地上潮气太大,他年纪有四十多了,不比年轻人了。
不远处也有这样的村人,也拿了草席睡到晒场上来,一来照顾家里的粮食,二来家里闷热不堪,要到后半夜才会凉快下来,还不如就席天幕地这么睡着凉快,不过草席也不能过早的摊下去,白天暴晒了一整天的泥地,到夜来还有温热余温,有些人就到河里打水来,草席摊着拿水擦过去,没片刻草席就干了,但是睡上去就不怎么热了,实在是晒的多了地气也热,盛夏酷暑真够人难捱的。
阿辞妈妈在忙着的时候,阿辞爸爸帮着把要出力气的活都干了,就对她说要去水田里看下田水,顺带去捡下螺蛳,阿辞妈妈正忙着呢,挥挥手就叫他去吧,阿辞爸爸又回家拿了个竹篮,刚才来时忘记这个了,等他再回到晒场上,阿辞和阿飞正在和其他在晒场上的孩子们玩捉迷藏,夏夜里月色虽然明亮,但是堆在一起的稻谷田箩啊,还有晒场边晒着的稻秆啊,更有人家连夜在用木风车扇稻谷,小孩子们随便哪里找个角落地方躲着,就够小伙伴们找的。
不过他们开始玩之前,也划分好了地盘的,从哪里开始到哪边,有界线的,不能越界躲藏的,要不就算是你躲的好,别人再找不到你也不能算你赢,什么事都有规则的呢。
阿飞人小跑的慢,但是他脑子灵光,看妈妈还有个田箩没用上,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使劲把自家的田箩翻过来,他自己钻进去坐着,这躲的是再好也没有了,负责抓人的小伙伴背对着他们,还在那大声问着好了吗?躲好了吗?零散的有人答应躲好了,阿飞是狡猾的一声不吭的躲着,阿辞躲在一大堆稻秆后面,却看到自己阿爹提着竹篮走过来了,她就轻声的喊:“爸爸!爸爸你干嘛去呢?”
“阿辞在躲猫猫啊?爸爸去看田水去,顺便看看螺蛳多不多,多就捡点来吃。”阿辞爸爸也蹲到稻秆堆后面来和女儿说话。
“我也要去啊!爸爸带阿辞去!”阿辞站起来,想跟着爸爸去田坂那。
“阿辞不能去,晚上水田里蚂蟥多,要咬着你的小腿肚喝血的呢。”
“啊?蚂蟥啊?”阿辞知道蚂蟥是什么东西,她给爸妈送点心去的时候就看到过,从水田里走上来的爸妈,泡在水田里的小腿上就叮着几根蚂蟥,阿辞看到能吓得尖叫起来,爸妈却习以为常了,只是拿手扯掉蚂蟥,扔到石头上让太阳暴晒去,蚂蟥就是一分两段,要是丢到水里,据说照样都能活,要是扔在岸上泥地里杂草中,它都能一爬一爬的蠕动,生命力极其顽强,没水也能活很久,阿辞见过她爸妈把蚂蟥扯下来拿石头砸死,更看到过爸妈小腿上被蚂蟥叮咬过的伤口流下来的血,那对一个小女孩子来说,是很可怕的事情。
“阿辞不要去了吧?那爸爸走了,摸了螺蛳回来炒起来给阿辞吃。”
阿辞就看着爸爸往桥头走去,她自己本来躲着的,这时候只顾跟爸爸说话,就被小伙伴一把抓住了,阿辞没奈何,只得站到中间去,等着所有人都被抓到再重新开始游戏,但是一个个躲着的小伙伴都被抓了,自己弟弟阿飞却始终找不到,她都开始四处看了,阿飞躲去哪里了呢?
抓人的小伙伴很怀疑的看着阿辞家倒扣着的田箩,很想上去掀开来看,但是他看到阿辞妈妈在旁边忙着,又有些不敢去,大人在忙的地方如果去打扰,一般要被说或者骂的,他们不帮忙反而要捣乱,这可是不行的。
他正犹豫着的时候,阿辞妈妈清理完了最后一批的稻谷,想拿田箩盛一些起来,她走过来伸手拿起田箩,却发现刚提起一些就拿不动了,低头一看就忍不住笑,却是阿飞等的久了,自己在箩筐下面盘着睡着了,阿辞妈妈就放下箩筐,看旁边不远处的小孩子想跑过来抓阿飞,就先摇摇手,示意不玩了,她再把阿飞抱了起来,旁边哑子叔已经铺好了草席,人坐在上面了,阿辞妈妈抱着阿飞过去,哑子叔忙让开一点,拍拍自己原来坐着的地方,让阿辞妈妈把阿飞放那去。
阿飞被妈妈小心的放到了草席上,哑子叔拿着一把蒲扇给他扇风,他舒舒服服的就睡在那了,阿辞还在跟人家捉迷藏,那些小伙伴重新开局,这次轮到阿辞抓人了。
阿辞爸爸带着竹篮到了自家水田边,月色虽然明亮,但也只是清辉,水面下阴影处是看不清的,更何况是水田里,白天混淆了的泥水在夜里无人了重新沉淀下来,阿辞爸爸下了水田,他是带了手电筒来的,打开照去,水田里能看到的地方,阿辞爸爸立刻就发现了不少白天躲起来的螺蛳,这时候的农田里,打的农药极少,农田里的活物很多,不说青蛙泥鳅黄鳝,还有从水渠里流进来的鱼儿,运气好时,真的能在水田里抓到不少吃的。
不过,今天晚上阿辞爸爸只一心捡着螺蛳,平常也没人弄这个吃,水田里种着稻子的时候,只一心伺候稻子呢,现在水稻割掉了,水田里就空了出来,新的晚稻秧苗还没种下去,田里空空的,刚好就合适找这些野味来吃。
月光下,阿辞爸爸提着篮子,来来去去的在自家水田里捡螺蛳,耳边都是青蛙的呱呱声,远处也有手电筒的光,大概也有人在那里捡这个,夜深人静语声悠远,远处有灯光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阿辞爸爸疑惑的抬头,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元青呢?但是元青又怎么会夜里到这里来,自己岳家在这边并没有水田的。
“螺蛳真多啊!”又有人在那边轻声说话,只是静夜里传的远了,这边阿辞爸爸就听的清清楚楚,这真的是元青的声音,他从她十几岁开始听她说话的,怎么会认错呢?
“咱们夜里多捡点,两家分着也好炒几碗吃了。”这次换了个男声说话,阿辞爸爸也听出来了,是自己同姓的兄弟,那个上次来家里吃面的家伙,这是带了元青夜里出来捡螺蛳了,也不知道岳丈知不知道这事,小姑娘年纪轻就是好骗啊,居然让这个臭小子骗了小姨子半夜里出来玩。
“你们家水田里捡的就够多了。”
“多捡点多吃啊,来,到我大哥家那块田里去看看。”
“我不去了,这月亮都走到中间了,时间也晚了,我要回去了。”
“再多捡一会啊,你也难得有时间出来呢。”
“太晚了,下次吧。”
“再过去看看吧,有可能那边更多的,你不去吗?”
元青还在犹豫,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自己对阿哥说的是出来找女伴有事的,阿哥明显知道她耍的花样,但是也不说穿,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随便的玩到很晚,要是回去很晚,还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出来了。
“阿青。”
“啊!”元青吓了一跳,这半夜里谁在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