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同人/刘卫/<礼>》一世芳华/

1、汉武同人/刘卫/礼

　　汉武同人/礼

　　卫青是皇后卫子夫的异母弟，本以外戚得富贵，然其亦以身自进，以战功保富贵。
　　在卫青功业的颠峰时期，汉武帝甚爱之亲之，特许进出后宫，免见君跪拜之礼，还曾在卧床之侧召见他，可见其宠幸之盛。
　　卫青手下门客谏曰：“君王宠爱如此，皆因将军是皇后爱弟。将军受天子厚爱，朝中必多嫉恨之人。一旦他日皇后爱弛，将军恐不容于满朝文武，宜及早自图。”
　　卫青以为然，遂莰莰业业，居安思危，见君必拜，见臣必礼，丝毫不敢以功自居，妄尊怠慢。
　　然其战功累累，天下心服，纵然有嫉妒的人，也无从谗害。
　　一夕，天子召大将军赴宫廷乐宴。
　　歌舞笙箫，优伶说唱，滑稽取宠，满堂喜气，久宴不散。
　　卫青对这些并没有多少兴致，只是天资兴致勃勃，他也不好违逆王命。
　　时天子主宴，与皇后座于台上，后宫妃嫔列座于殿左侧，卫青与韩嫣列座于殿右侧。
　　韩嫣者，汉武之鸾幸也，卫青不屑，以为辱及己身，因此心中不快。
　　长宴久久，终于结束了。
　　卫青告辞请归。
　　汉武帝笑道：“卫卿何必急着回去，皇后思念你很久了。你就留在宫中，陪陪你姐姐吧。”
　　卫青不能推辞，于是从命。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留就留了十九天。
　　汉武帝每日里召他谈话，出游，围猎，说话间全无君臣之礼，亲近得像是一家人。然而物极必反，水满则溢，天子越是宠幸，卫青越是不安。
　　韩嫣有时候也来，与汉武帝同起卧，同车驾，同餐食，俨然正宫皇后，豪华尊贵至极。
　　韩嫣得意忘形，难免不知收敛。
　　卫青以为天子薄姊，心里益不快，看在眼里，也不多言。
　　一日早朝后，卫青在长乐宫外逢太史令司马迁，就把后宫夜夜艳舞的事问他。
　　司马迁笑道：“历代君王都如此，岂独当今天子？又有什么好说的？”
　　卫青听出他话里带讽，就道：“满朝文武每日里称颂皇上英明，是一代圣主。太史令既然是修史书的，眼光必然长远，看的是百世千世，乃至万世。敢问太史令有何看当今皇上？”
　　司马迁道：“当今汉朝有霸国之威，霸国之力，但是这不是当今皇上的功劳，而是先帝文景的励精图治，利在子孙，留下了这个强盛的国家。当今皇上有霸主之威，霸主之力，使大汉更强盛，这是他的功劳，是天下的幸运。这是大的。但是，从小的地方看......”
　　“从小的地方看又如何？”
　　“从小的地方，”司马迁直言当愤，“当今皇上喜怒无常，因喜恶而废陈皇后，违背‘金屋藏娇’的信誓，次为背信弃义。皇后，国母也，岂可随便易人？当今皇上喜欢什么人就重赏什么人，厌恶什么人就惩罚什么人，赏罚无度，此为赏罚不公，令人失望。还有一件事，李广将军赫赫战功，却终身不得封侯，死于非命，此乃皇上的一大过失。封赏是小，只是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司马迁悲愤慷慨，道：“若非三代先帝的业精图治，和满朝栋梁重臣的辅助，当今天子，就是半个昏君啊。”
　　皇宫高耸，白玉为瓦；渭水飘香，胭脂弃尽。东三百殿，西三百殿，重重宫华，君忘之乐，百姓之苦。
　　卫青怏怏而回，又想归去。这奢华的皇宫，绝非他应该待的地方。
　　英雄喜乱不喜平。只有乱世才能造英雄，英雄也只愿生活于乱世之中。
　　是夜，即入皇上寝宫，求以辞去。
　　当时，汉武帝正召韩嫣侍寝，闻大将军求见，立即整装，向韩嫣摆手：“去去去......”
　　韩嫣不悦而退，在门外和卫青相遇，也不行礼，冷冷地径直走了。
　　卫青也不悦，认为韩嫣无礼至此。
　　进室请辞，汉武帝听了也不悦，道：“爱卿是嫌朕怠慢了？”
　　卫青跪而请罪，道：“不是皇上怠慢，而是臣受宠若惊，愧不敢当。况且，臣离家今天已有十九天了，思念家中妻儿，愿皇上成全。”
　　“哦。原来如此。”汉武帝大笑，执其手相扶起，道：“卫卿原来是想念夫人。是啊，朕留你在宫中，却让你一个人独处空房，虚度长夜，是朕的过失。今夜，朕就补偿你。”
　　牵其手坐于床塌上，愈发亲近，竟好象是在和自己的妃子说话。
　　卫青心中不安，汉武帝笑道：“爱卿身高不过中人，身强也不过中人。再看这形容，悄丽多姿啊，颇有几分像你姐姐。让你为朕远征北方，实在是委屈你了。”
　　“臣做的是分内的事，理所当然。”
　　汉武帝忽然把他拥进怀里，细语温存道：“卫青，你出生入死，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才享受到的荣华富贵，韩嫣只侍寝朕一夜就得到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卫青惊起，推开汉武帝，道：“陛下何必如此？”
　　武帝亦立起，仍然道：“卫青，朕就是喜欢你。”
　　“陛下！”卫青厉声道：“我乃当朝大将军，百将之首，朝廷重臣，何以辱我至此？”
　　“你认为朕是在侮辱你？”
　　卫青道：“如韩嫣之流，世人鄙视。陛下却拿我和一个以色侍人，不知羞耻的佞幸相提并论。如此奇耻大辱，陛下，你置我于何地？”
　　武帝怒，厉颜道：“我为君，你为臣，你可知违抗君命是什么罪名？”
　　卫青肃然道：“耻莫大于辱没先祖。今天陛下要逼我做丧祖败德的事，臣虽死不受。君君臣臣，陛下要杀我只需要一句话，我只请陛下三思。”
　　武帝益怒，道：“你违抗君命，还想活命？”
　　卫青跪下楫手道：“如果陛下不在乎寒了大汉八百名将军的心，不在乎辱没了陛下一代圣君的英名，不在乎动摇大汉江山社稷的基石，不怕受天下人耻笑，后人鄙薄为昏君，陛下就杀了我吧。”
　　“你......”武帝莫能对，甚怒之下，掀翻烛台，撤去宴席。
　　卫青叩首道：“谢陛下不杀之恩。臣当奋力于杀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不杀之恩。臣告退。”
　　遂趋出。
　　夜冷露重，长风忽起。
　　卫青走在夜风中，抬手抹额头，才发现早已是冷汗淋漓，湿透衣衫。双腿现在才打颤，连走路都走不稳。
　　不过谢天谢地，总算是活着走出来了。
　　汉武帝却是怒火冲天，左右侍从胆战心惊，于是偷偷地跑去请韩嫣来救火。
　　时已深夜。
　　韩嫣靠在汉武帝身边，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一面温言抱怨着：
　　“陛下既然这么气大将军，干嘛又放他走了？他倒好，无礼完了就走了。我是知道陛下是出于怜才，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怕大将军呢。”
　　汉武帝包着膝盖坐在床上，闻言，缓缓沉吟道：“卫青于朕，就好比是臂膀之于身体。若是没有这条臂膀，朕这个身体，就不好过了。”
　　他忽然训斥韩嫣道：“你懂什么？强汉大业中，可有你半分功劳？治国之策里，你又出过半点主意？朕要是不靠卫青这样的人，靠你这些人，我大汉朝能有今天？”
　　韩嫣低眉抿唇，不敢再说了。
　　“卫青有不世的战功，可自保富贵。你有什么？哪天朕要是不在了，你必死无疑。卫青若是君子，你充其量只是个小人。不过，”他忽又冷笑道，“朕才是君王啊。”
　　韩嫣不懂，想问又没有问。
　　武帝笑道：“君王之道，不是要我有不世之才，而是要我有用人之道。利而用之，也就是说，朕既要用君子，也要用小人。而且还要让君子与小人明争暗斗，互相牵制。”
　　“我还是不大懂。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需要懂。”武帝忽然推倒他倒在床上，俯身而上，道：“你要做的就是为朕取乐。做好你本分的事，你就能得到奖赏。”
　　由是，宠爱韩嫣如故。
　　次日，早朝后，汉武帝召大将军至未央宫后殿议事。
　　卫青忐可不安，姗姗来迟。武帝走下台相迎，楫礼谢罪。
　　卫青惶恐，急下拜叩首道：“臣不敢。”
　　武帝扶起他，道：“朕对卫卿有失礼之过。难道卫卿就不能原谅朕吗？”
　　卫青再楫手，道：“臣对陛下也有失敬之罪，蒙陛下不杀之恩，请罪谢恩尚来不及，岂敢让陛下谢罪。臣万死也不敢受。”
　　武帝执其手入座，设宴款待，待之愈厚，更胜过从前。
　　席间，武帝问卫青：“从朕和卫卿相识以来，朕对你如何？”
　　卫青对曰：“宠命优渥，光及门庭。私以为陛下过赏了。”
　　汉武帝谓然长叹，道：“朕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从来也不明白吗？昨天晚上朕对你说的话，句句都是出自真心......”
　　“陛下。”卫青截断他的话，叹息道：“你我心知肚明，就言止于此吧。”
　　武帝默然，而心有戚戚焉。
　　卫青怅然，千丝万绪，只愿一杯浊酒能尽付之于东流。
　　君臣皆惆怅不欢而散。此后，复好如初。

　　芳华以为：如韩嫣者，非以才智致富贵，而以媚于君主，得富贵胜过百战之将军。帝王赏罚不以法，而以自己的喜恶。赏过度，非利于韩嫣之流，实害之。
　　如卫青，先以外戚得富贵，然其本身亦知进取，以战功为富贵之基，固得持久。
　　而韩嫣，以男色侍人，天下耻之，辱及祖先，丑莫大焉，而不知收敛。其死，意料之中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