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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正月十五,元宵节,宜嫁娶。
      长笙早早的便由着皇后派过来的嬷嬷们推攘着洗漱,描眉,梳妆打扮。待得事毕,已是困顿不堪,却又内心欢腾。

      听着宫女们的吱吱称赞声,还有嬷嬷的惊叹,更是激动。
      心里头暗暗的想着这些时日学的东西,看的话本……
      不由得羞红了脸。

      南易风住的宫殿离长笙不远,迎亲的队伍依着礼数要求必须绕城一圈。
      两国联姻,永结邦交,是以,场面必定是浩大的。
      游完都城大街,便是入得皇宫正门,寻着铺满地毯的大道,得在游上一圈,顺带着拜了皇帝,见了朝臣。
      如此,方得迎娶新娘,拜得天地,乃至入得洞房。

      长笙留在“未央阁”等待,这么一等就等到了酉时,按着约定的时辰,这时候便该是迎亲的队伍过来了的。
      嬷嬷不停地教导着,说着等会拜天地的事项。
      长笙这般听着,便是紧张的喜服中的手都有些冒汗,雪天本是偏冷,心里却是极度炽热。

      宫外候着的太监报时,长笙觉着他该是过来了。
      更加端坐了起来,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紧张的不行。
      只是……如此约莫是过了半个钟头,外边还是半点声息全无。

      身边的嬷嬷不停地催促着宫女前去问问,嘴里头不停地念叨着这般误了吉时可不太好。
      长笙觉得许是雪天路滑,前前后后宫里边又那么多道弯,便是这般等他个一时半会儿又何妨?
      左右都是要嫁给他的。

      只是这么等着,满怀着希望,她最终是没能等到他。
      嬷嬷又派遣了宫女前去问情况,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前去的宫女不曾回来。身边陪着的嬷嬷却是急的不行。
      絮絮叨叨的埋怨着南国的人不懂得礼节,急的是团团转。
      长笙不得掀盖头,这么坐了许久,却是有些双脚发麻,加之昨夜未能入眠,便是觉得困顿起来。
      浑浑噩噩间就这么坐着打起了盹儿,不消瞬间,便是睡得不省人事。

      似是许久,长笙睁了眼,却是心下暗骂自己。
      不再听得嬷嬷的碎碎念,长笙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哪怕是耽误了吉时,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是半点声息全无……
      这般想着,她便立即掀了盖头站起来。

      只是这么一动,却是觉得心绞痛,痛的她立即又跌落在床榻上。
      周遭静静的,身边陪着的嬷嬷早已不见踪迹,门外候着的太监也是消失一般。
      长笙呼吸一窒,抬腿便往外面瞧去,只是这一眼,却是险些让她站不稳跌倒在地。

      “未央阁”怕是还好,地处偏远,大火尚未蔓延至此。
      只是这般看过去,入眼便是滔天的大火,烧红了天。
      “未央阁”里的一众人怕是早已离开了罢……只是她,只留得她。
      这般想着,便觉着方才的困意怕也是早有预谋的吧……

      “南易风……当真是,好狠的心呐。”长笙喃喃,嘴角嚼起一抹苦笑,望着烧红了的天道“当真是一场梦而已……”

      “未央阁”处于偏僻之地,大火尚未烧过来,只是照着着吞咽之势,怕也是待不得多久。
      长笙将身上的喜服扯开来,寻着一根绳子系好,匆匆的出了“未央阁”。

      待得入了大殿,已是一片狼藉。
      四处一片焦黑,逃窜的宫人,挥着剑的士兵,还有哭着喊着的王公大臣已经抱着小孩儿求饶的妇人。
      所见之处……处处锥心。

      长笙看得呆了,厚厚的雪地里已是染了雪,一弯一弯的流着淌着,她见着太多的人倒下,脸上或是愤怒或是不甘,更多的是茫然。
      她听着远处有人叫唤着自己的名字,一字一句,声嘶力竭的叫唤着。

      “长笙!快躲开!”
      那人这样说,可是她却躲不开,这些人,倒下的人,他们是何其无辜。
      她要怎么躲?
      这些人……都是因为她啊。

      长笙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着一人推开自己,便听得“噗”的一声。
      这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剑入血肉的声音。
      她呆呆的回头,只见得一姑娘脸上带血,急切的将她望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她却是觉得耳朵一阵疼。
      半点声音都听不见。

      司丞。
      丞相府的千金,她的未过门的嫂子。

      司丞拖着她便是这么一滚,堪堪躲过了挥过来的长剑。
      长笙就着这么一滚,顺势从地上抄起一把长剑,向着那人执了过去。
      “噗”的一声,那人便是没了声息。

      长笙挥着剑,拉着司丞半退半是攻击,无奈敌人太多,怎生着都摆脱不了那些围过来的士兵。
      不多时,就落了下风,被围成一个圈。
      长笙累了,倦了,可是手却不能停下,鼻尖里都是浓浓的血腥味,刺得她想吐。
      可是不能的……
      一旦停下,就是死。

      她还没见着哥哥,还没能保护好嫂嫂。
      她……还没有看见他……
      直到这个时候,长笙不得不承认,一切那么明显了,可是她还是想要再见他一面,想要问他一句:“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一个局,是你为我所造的一场梦,可那梦中之人。可有半分入戏?”
      这般想着,她,不能死!

      长笙又是一剑,解决了一个士兵,一招一式皆是毙命。这种狠绝的杀法,惹得周遭的士兵都不敢上前,就这么将长笙和司丞围着。
      寻着一个好的时机待得下手。

      长笙已是没多大气力了。
      这种拼死搏斗,怕是耗尽了气力。

      她转头看着司丞,她已是满身的鲜血,更有一剑刺入心脏不远,已是血流不止。
      约莫是……
      活不过多久了。

      周遭已是安静,那些吵着闹着的人已被尽数杀尽,剩下的只是大火过后的焦尸。
      还有染红了白雪。

      长笙忽然有些想笑,这般想着,她倒是真的笑了出来。
      包围着的士兵见她这样,又是上前几步,将包围圈围得更小了。
      长笙看着他们,一个眼神扫过去,弑杀,手中的剑又挥了起来,便是又有两个人命丧她手。
      围着的士兵,便是再也不敢动了。

      长笙眼眸直直的盯着那些人,右手执剑,左手扶着司丞,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将要退至宫门口时,只听得“嗖”的一声,低头便看着箭羽穿心而过。
      “轰”的一声,司丞直直的倒下,嘴里还念叨着“长笙,快跑。”
      倒下的瞬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睛瞪得极大,长笙听着她道“长安……我尽力了。”
      此后,再无声息。

      “嗒嗒”的马蹄声,伴随着铁骑的“铛铛”军甲声,长笙不回头,也猜得此人是谁了。
      她忽然没了力气,握剑的右手再也握不禁,“哐”的一声,在地上砸下,堪堪落在司丞身边。
      长笙蹲下身去,干涩的眼角终究是落下泪来。
      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蹲在地上的身子发着抖,她听得那人下了马,走动间带动身上的铠甲“铛铛”作响。

      越发的近了……
      三步,两步……一步!

      就在此时,长笙捡起身旁的剑,起身的瞬间朝着身后刺了过去,只是身子忽的一软,手往旁边侧了半寸,并未听得剑入血肉的声音。
      却觉得心口一痛,顿觉得有些凉飕飕空落落的,长笙低头,恰见着箭羽穿身而过。
      当真是……一箭穿心。

      终是体力不支,长笙倒下。
      她看着他离自己半步距离,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痛色,她见着他眉目间的皱褶,他朝她伸了手。
      长笙却觉得当真是讽刺极了。
      如此……还要继续做戏吗?

      长笙忽然觉得累了,看着他只是满腔的恨意。
      如若是……那一剑该是杀了他有多好。

      “南易风……”长笙忍住痛楚,开了口问他,却是单单喊出他的名字又是咳出半口血,她索性就整个人都蹲在地上。
      右手的剑却是不肯放下,半是撑着自己。

      她问他“这一场细作中,可有半分投入?那些说过的话,可有一句是真的?”
      这般问着又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她不等得他回答又继续说着。
      “终究是你许给我的一场梦,只是我这梦中之人当了真,用了心,终究是……错信了你。”

      可是细细想来,他从未说过他喜欢她,也从未许过什么诺言,不过是,她一个人当了真,入了戏。
      她也曾问过他,是否爱自己。
      那时候,他将她拥入怀中,顿了半天才道“该是爱着的。”
      又或许,他是真的爱着的,只是哪里由得人呢?

      他说过,不要碰见我了。
      在战场上,一剑指着她的时候。
      现在,在漫天的红色里,在本该是喜庆的日子里,他在他们的婚期上,做了这一切。

      长笙这般想着,却是痛楚,眼睁睁的看着他,嘴角也微微的勾起来。
      觉得自己当真是蠢到了几点。
      到了现在,还在想着他的回答。
      盼着他,哪怕是有半分的不忍。
      只是……
      若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忍的情谊,有哪里能够做的这般事情出来?

      南易风看着她这般模样,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他想要上前一步将她抱住,可是却不敢挪动脚步。
      他知道。
      西泽长氏族人长笙,必须死。

      她的大红袍子上沾染了鲜血,她的,别人的,散发的浓浓的腥味。
      她在笑,可是这般笑着却是万分痛楚。

      “南易风,你可否,走得近一点?”她问他,染了血的眼看来万分骇人,说话间像是咬牙一般,痛楚非常。
      他听得她说,“如此,我便是好好的,仔仔细细的记住你了,死生、不相忘……”顿一顿,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却是挣扎着继续道。
      “这般……奈何桥边,我便是等着你,今日杀不得你,做鬼,也是不肯放过你的!”
      这声说完,她不待他反应,以剑为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刺向于他。

      “将军!”他听得后面的人大叫着,可是他却是半分不曾躲避。
      只是……
      剑却是堪堪刺入他铠甲半分,执剑之人已然倒下。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倒下,闭了眼,眼角终究是一滴清泪滑落。
      他想起了那人死的时候也是不肯倒下,拼着最后的一份气力硬是向他刺了一剑,剑入三分,不致死,却也是不小的伤。
      那时候,凑得近了,他听那人说。
      “南易风……你真该死。”尔后那人迟迟不肯倒下,以剑支着身体,望着天。
      喃喃:“这般,阿笙该是多难过……”气绝,却是始终不肯闭眼。

      是的,他该死。
      他为她织了一场梦,满是甜蜜的梦。
      他骗的她爱上自己,恋上自己,满心欢喜的待得出嫁之日,却等来如此结局。
      他骗了她,伤了她,灭了她的国,杀尽了她的亲人。
      他惹得她连死都要寻着他报仇。
      她该是……多么难过啊。

      这样……
      他真该死!

      南易风看着长笙这般在雪地里闭了眼,他俯下身去想要将她抱起,辅一动作,便是觉得心痛的不行。
      眼睛也酸痛难忍。
      原来竟是……这般痛。

      脑海中恍惚间记起她曾经说过的。
      “冬天,便是最冷的,由身到心。”
      她还说过,雪天里有人闭了眼,没有再睁开。
      如今,她也是闭了眼……不会再睁开。
      只是,这里没有梅,她怕是连魂魄也都入不得。他们,死生,都不复再见。

      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望着漫天的飞雪,心里空洞洞的,险些站不稳。
      “将军,已找到西泽皇帝,请速速前去捉拿。”
      他收回将要触碰到她的手,转身离去。

      罢了罢了……
      既是这般恨,怕也是不愿再让我碰的吧。

      那一日,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大火也烧了整整一夜。
      待得南易风寻回大殿,宫殿已是颓圮,四处焦黑一片。

      遍寻不得。
      “未央阁”中,终究只是拾得她的半片衣袂和那未完成的半幅绣品,染了血却也终究识得,那是两只鸳鸯。
      他望着茫茫雪地,内心一片凄楚。
      身边围着的士兵看着将军这般心如死灰也是沉默。

      “何曾想,这场梦,当了真的终究不是你一个人呢……”他握着手中的残片,终究是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耳边满是士兵们的惊呼声。
      他想,若是这般死去,该是多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啊……请告诉我虐不虐?!
    私以为,是不虐的,不过俺写的是通体舒畅啊卧槽!!!看完才是道这章写了4000+啊擦!真的是爆发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俺在写到“越发的近了……三步,两步……一步!”的时候大脑无限循环“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是爪牙,是魔鬼的步伐……”
    快要完结了!我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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