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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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
其实在这一场博弈中，他们三个人，她算是最后的赢家了吧？
嫁给他的这这年头，她怎会不知，他心里头当真是半点都没有留给她。那个叫做长笙的女人，哪怕是死了，却占满了他的心，夺了他的魂，她祥云爱的再彻底再卑微，他长着一双眼睛，却是半点看不到。
只是这么想，她却是输得个彻底。
她以公主的身份嫁给他，用族人的性命逼得他娶她，尔后又用算计他与自己春风一度，育下南思。
这些……他或许是恨她的，又或许不是。他吝啬的一点位置一点空间都不给她。
她犹记得那年大雪下，他执着一杯清酒于空旷的院落中问她：“祥云，值得吗？”他问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她，问完一杯清酒下肚，又用袖子抹一抹嘴角。
她听得自己用涩涩的声音回答，“值得”
他便是没再说话，又或者是无话可说。
那一晚过后，他气冲冲的来找她，她正绣花，却也是意料之中。他若是半点感觉全无，又或者是半点不曾计较，那便不是南易风，不是她祥云所爱之人了。
她明明紧张的要命，身体还是酸痛的要命，小腿骨还发着抖，却还是硬了声儿，装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云淡风轻的问他：“恨我吗？”然后又继续说：“恨我也好，终归是有那么一点地位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心疼的要命，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祥云明明那么爱他，他却一点机会也不肯给她，当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那时候时局已经很紧迫了，皇上那边已经开始采取措施，对南氏一族早有灭的心思，若不是一年前她嫁给南易风半撑着局面，怕是这一族早灭了。
尔后一年，将军府不曾有半点喜事，近来，将军同公主不和的传言已是遍布大街小巷。她没有办法，他已是一心求死之人，可是她不能看着他死啊，也不能看着事后他南氏一族尽灭，他九泉之下不得面对列祖列宗。
她只能这么做，若是同他生的一儿半女，市井上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届时，皇帝便是会看着她的薄面，相信他并无逆反之心，她再去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南氏一族已是大损，百年间不会再有作为，这样，便可以保下这一族人了。
她不曾后悔，这么算计他，他怎么会想不清楚……只是，他还是怪她，不爱就是不爱，任由你做的再多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他，其实是怪她的。
后来事情停息下来，她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那大半年里，他却不曾同她说过半句话。
再后来，孩子出生，她央求着他给起个名字，他看了孩子一眼，取名“南思”。
他不说，她便是也装作不知道他思的是谁，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度过余下的日子。
又三年，他病的不轻，卧床不起。待得身子骨好那么一点的时候就一个人抱着酒去院子里看雪，一看看一天。
病重中，脑子都烧的不清楚了却还是一句一句的低喃“你还怪我吗？”
这么多年，他终究是忘不了那个女人。
她该恨吗？可是要恨谁呢？
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啊，可是恨他吗？她祥云又有何资格……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求来的，婚姻，家庭，儿子……每一样都是求来的，每一样其实都不该属于她的。
只是没办法啊，爱上就是爱上了，半点办法都没有。
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她也赢了。尽管是求来的东西，但至少也是得到了，像他，像那个叫做长笙的姑娘，求而不得……这般想来，她其实比谁都过得好。
祥云将怀中的婴儿楼的紧一点，她想，他尽管不爱自己，却最终还是给了她补偿。漫漫人生路，她不再是一个人。
窗外朔风寒，大雪覆盖了满都城，她觉得自己再也不用等他了，不管怎样，她也等不到他。
人应该知足，这样，其实就很好了。
【长笙】
醒来的时候已是阳春三月，心口空洞洞的疼，睁眼的时候她想若是能就这么死了便是好了，国恨家仇都罢了……
轮回路上走一遭，孟婆汤喝一碗，前尘往事再无半点记忆，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待得来世，若是能再次遇见，再说后话。
只是不能的，她还活着，肩负着灭国杀兄的仇恨，这条命，往后便不再是她的了。
复仇，是她或者的唯一支柱。
她日日夜夜的练剑，不眠不休，只为杀他！
她在沉睡的时候他娶了公主，成了镇国大将军。
她在一遍又一遍的练剑法的时候他已是添了儿子。
她在恨着半夜睡不着觉，一遍一遍做着噩梦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长笙不敢想，越想心越疼，越想，心越空，心中的恨意越深。
又三年，听说他重病在床，听说南国受到蛮夷侵犯，听说南氏一族大受镇压，她的剑法已经熟练，若是再不找他报仇，怕是再也等不得了。
这些年，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睁眼闭眼都是他，那些温暖的画面，那双杀红了的眼，都是他。
恨！怎么能不恨？！
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终究是那么喜欢他。
人生第一次喜欢上人，那个人就是他，一心付出了，收不回来。
可是越爱就越恨！他怎么能……怎么能这般待她？
那一箭穿心之痛，彻底的断送了她对他的一腔爱意。
她没死，却是心死。
所有的意念都是活着杀了他，让他死在她的剑下，方可抚慰那些死去的国人，方能……让九泉之下的长安和司丞安息。
终于等到了那天，大雪覆盖了满南都，一如五年前那夜。
她携一身寒风而来，杀红了眼，将军府外重重守卫挡不住她，当她站在院外，看着他赤着脚出门出来那一刻，忽然悲伤的觉得，其实这些年……他或许过的也不是那么好。
这一眼，她终于明白，她还是那般爱着他。
当看着他一脸的焦急，一遍又一遍的喝退那些守卫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些年，受折磨的也不只她一个人。
可那又怎样？这样就能抵得住他所做的一切吗？！
他，该死！
长笙将手中的剑刺向他，这一刻，她等了太久。
只是万没有想到，他会是用手捏住了剑身，血染红了满地白雪，一滴一滴，落入她的心里。
她听得他说：“我只道是为你织好了一场梦，全然以为家国天下，我定是可以脱身的，却不料，这颗心却不受自己控制。一场梦，织住了你，又何尝不是网住了我自己……”
其实……这样就够了，至少，不止是她一个人当了真。
长笙握着剑的手有些发抖，她看出了他眼底的笑意和绝望，他是真的想死。
终于，他握着她的手，倾身上前，唇角微微上翘，他说“长笙，我想自己定是爱你的。”
他对着周边的守卫大吼，“撤！让她走！”
他躺倒在雪地里看着她，一字一句万般艰难的道“长笙，我怕是有些后悔了。”
最后她听得他说，“长笙……若是……”
只是，没有若是，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也不曾再有机会说完，他死了，死于她的剑下。
本该是开心的，大仇得报，多么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她心心念念了五年啊……
可是，为什么心疼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泪水模糊了双眼，擦过去，染红了衣袖，颗颗是血泪。
诛心之痛也不外乎如此。
五年前是这般，五年后又如是，她这一生，如何到了这步田地？
她弃剑远离，望着茫茫大雪，心痛的不能自已。
当真……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又三年，从梦中醒来，她恍惚间又见得他了，长身玉立，黑发如墨，站在雪地里冲她笑，唇角微勾，眼角上翘。
他说：长笙。
她应一声，弯着眉眼冲她笑，唤他一声，易风。
她闭眼再睁眼，仿佛又看到了长安，他说：阿笙。
长安身旁站着司丞，她瘦瘦小小的，双手抱着长安的胳膊，笑的一脸温柔，她说：阿笙。
她再应一声，哎。
本该是这样的，长笙，长安，谁都离不得谁。
而南易风……他们本该有一个好的结局。
她爱的人死了，爱她的人也都死了，多出来的这些年其实是她赚来的。
而她……早就该死了。
她伸出手来，看着手心的纹路，看着看着，眼角又落下泪来。
“我好想你们……”她说，又闭了眼，任由大雪染了满头。
那一日，她于雪地闭了眼，再没睁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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