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咱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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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我愈来愈频繁地梦到，自己在水中泅渡的场面。”耳边似乎有什么人的低语声，在不断传来，有时很近，近得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喷在我耳际的气流，有时又很远，像是跟我隔着一整个世界。
“但更多的时候，我孤身一人躺在黑暗的匣子里，耳畔是女人刺耳的笑声，和依稀的诵经声。”
“我披衣坐起，才发觉浑身上下凉得厉害，心脏跳得极快，像是死过一次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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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寝室床上醒来之后，立刻就觉得嘴里发苦。
于是我克制不住地坐起来，弓着背，低着头，一阵接一阵的干呕。
完了之后，我对着面前放着的大脸盆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地抬头，怔愣愣地望向坐在床栏上的老赵，他此刻正背对着我，十分认真地在玩我的手机。
原来它进水之后没坏，还能用。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我抱着盆儿又坐了会儿，才勉强能开口说话，只是声音难听得要命，像个久病不治的活死人。
我问他，“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问完这句以后我就意识到这是句废话，因为那种潮水般的麻木和虚弱感过去以后，我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又酸又痛，像是一口气跑了一万米，又像是被人拖进小巷里痛殴了一顿。
但此刻我还是得说点什么，来引起那家伙的注意。我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安全了，还是跟桥上的那只鬼结仇了，它会不会再来找我，拖我去和它做伴？
我这样一想，头立马就有点晕，可能是刚才吐得太用力，这会儿有点缺氧。我往后靠了靠，歪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盯着他。终于，他玩完了手头上的这盘游戏，摁灭了屏幕，回过头来看向我。
屋子里很暗，又没有开灯，我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时辰，但在他关上手机以后，他那张很有点英俊的脸，立刻就沉到了阴影里面，只留下一对红眼，在一片黑暗中冷冷地对着我。
我心里一咯噔，才想起这货即便伪装得再亲善友好，也绝改不了他身为厉鬼的本质。厉鬼的脾气都是很暴躁的，他该不会是因为我几次三番地妨碍他玩游戏，所以起了凶性，准备弄死我吧？是了，之前在重修湖边上的时候，他就威胁我说，要把我吃掉。
老赵看了看我的面色，大概是发觉了我的目光之中透着些闪躲，便伸手过来，想要摸摸我的额头。可我早就被自己的胡乱脑补给吓得心烦意乱，这会儿看到他那白得瘆人的胳膊朝我伸过来，根本不过脑子地就想跳床逃跑。
可眼下我的腿脚根本不支持我做出这样的高难度动作，于是我勉力拧着腰，试图从床沿上滚下去——毫无意外地被栏杆卡住了。
这时我才发觉，我的身上除了裹着一床被子以外，是完全真空的，也就是说——
妈的，老子的衣服呢？
可是这只占领了我的床的恶鬼，却根本不会来关注我这过分丰富的心理活动，他只是绷着一张死鬼脸，见我不配合他，就毫不客气地拿爪子来掀我的被子。
“干...干嘛啊...”我哭丧着脸，死死地拉住被角，感觉自己像块贴着保鲜膜的生猪肉。我料想我此时的脸色肯定难看至极，因为我连说话的声调都被吓没了，更别说其它。
他斜眼看我，冷笑，“现在倒知道害怕了？”这会儿他的声音又恢复到了初见时的那种状态，我寻思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原因。
鬼说话时的发音方式跟人类是不同的，因此，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阴灵们的说话声。而老赵，在和我交流的时候，用的并不是其它鬼那种拖得老长的声调，而是正常人的声音，他在湖上跟他的同族进行“友好交流”的时候用的那种，才是他的“鬼音”。
那时候我没去深思，他用“鬼音”说出的那句“吃了你”背后所蕴含的深意，我也对他为什么闲得没事要模仿人类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眼下，我正面临着极大的危机——他的力量比起身在病中的我，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尤其现在他的心情还算好，并没有使出全力，可要是我继续抗争下去，指不定就要惹他生气，化生出利爪，把我连人带被子给撕碎了。
这么一想，我拼命拉着被子的手顿时稍微松了一下，也正是这一下，竟让这鬼东西趁机得手了。
他把我的被子丢到一边，斜着嘴角，眼带不屑地嘲讽我，“就这么点料，藏什么藏。”
他这句话让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于是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想要挺直腰杆，与他据理力争。可谁料刚弹了一半，我眼角的余光忽的扫到了我肚皮上的一样东西，于是吓得又倒了回去。
——我的肚子上在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两个漆黑色的齿痕，像是被人用烙铁烫出的一块焦疤，而眼下，老赵那只冷得彻骨的手，就不偏不倚地覆在那上面。
我只感觉有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心升起，直冲上头皮，让我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声音也是。
“这...这是...”
他没有搭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拿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暧昧地滑动，像是在给我按摩。我心里怕得要命，肚子上又痒，想笑，又怕我肚子一抖，他的指甲就会“噗”一下没入我的肚皮，把我捣个肠穿肚烂。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从阳台的方向，传来了十分熟悉的女人，或者说女鬼的声音——是瑶瑶，一个住在附近，长得很是清秀的女鬼，她生性跳脱，耐不住寂寞，所以经常来找我玩。
“程...瑜...我来...看你啦...别躲在屋里...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那半透明的身体，就已经穿过了拉拢的窗帘，出现在宿舍中间。
一瞬间，我跟她都愣住了。
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情况就是我跟老赵挤在同一张床上，他在上而我在下，面对面地对峙着，他的手还在我的腹腔上徘徊不去，沿着我的六块腹肌和人鱼线来回地摩挲。而且我还没穿衣服。
我把眼睛一闭，什么话都不想说。
“滚。”那一刻，我能明显感觉到，老赵的体内骤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庞大的怒气，他伸指朝瑶瑶所在的方向点了一下，便有一道精纯如实体的怨气迸发而出，朝着她激射而去。
“啊呀，我...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有看到！”瑶瑶赶紧捂住了脸，一面尖声嚎哭，一面迅速地奔逃。
我心中一片惨淡，有这个大嘴巴替我做宣传，明儿我被鬼王睡了的事，估计就要搞得“鬼尽皆知”了。但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我还是不忍让她就这样香消玉殒，于是急忙拽住老赵的胳膊，制止他，“别...”声音低哑，一副被榨取过头的傻模样，听得我都想自扇俩耳光。
老赵垂下头来看看我，面色稍霁，手指一勾，就叫那缕怨气，又回到了他手上。他也不急着将它收起来，而是任由它在指间来回地跃动，像是在玩魔术。
“这是啥？”我费了好半天的功夫，终于平定了情绪，觉得可以和他交流了，才拿手指了指我肚子上的那块黑印。
可他的目光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瞥向了其它地方，好半晌，才撅着嘴，幽幽地来了一句，“没能灭口，我清白有损，你要负全责。”
啥？
清白你个食堂阿姨的大洋葱，老子都没先谈起这茬，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清白？就算你是厉鬼，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于是我猛地拍开他还在乱摸的手，用自认为愤怒的目光盯着他，试图让他感到害怕，“我有点饿了，你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其它的事，我们...我们过会再说。”
——全是因为没能及时认清这老流氓的真面目，才叫我后来吃了大亏，我那时候，竟然还真的以为他是在认真帮我驱阴哩。
其实从刚才看到瑶瑶开始，我就已经在心里面断定了现在应该是深夜，可我是真的不知道要跟这只鬼说点什么，看到他这副“我就是赖上你了，你能奈我何”的嘴脸，我就有点力不从心。
而且我是真饿，谁能想到去上个课也能折腾出这一摊事情来，所以我出门前可是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之前又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现在是又恶心又饿。眼都花了，还能和他在这里扯淡，已是不易。
说来也巧，我这边话音刚落，肚子立马十分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还收缩了一下，看起来颇有弹性。
于是我对他说，“我柜子里有泡面，你帮我烧点水——”
他呵呵我，“你说你一个大活人，怎么能懒到这种地步，平时连一点粮都不囤。你别想了，你那两包老坛酸菜，去年就过期了。”
我“哦”了一声，“过期不是事儿，还能吃。”
他又有意见了，一边嘀咕着“难怪这么瘦”，一边从床上下去，轻飘飘地穿门走了，大概是准备放着我不管，叫我就这样活活饿死，好给他作伴。
十多分钟以后他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份还在冒热气的小米粥，脸却依然是臭的。
他把粥碗往我面前一搁，然后从我手里抓走了手机，“吃饱了就睡，玩什么手机。”
我问他，“这粥哪里来的？”
“食堂的大铁锅里盛的，”他拿大鼻孔看人，“我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就收下了。”
我捧着碗，沉默了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谢谢。”
“可是你下次帮我带粥的时候，能不能顺手拿一调羹？”
老赵不愿意承认他的疏忽，于是别着脑袋，哼哼，“谁喝粥还要瓢，嫌烫别喝，把碗放在那儿，躺下睡。”
我十分无奈，只好自己对着碗吹气，才吹了几口，就感觉脑子有点晕，可能是肺活量不行了。
老赵看不过去，于是也来出了份力——在吹气这行当上，鬼可是行家中的行家，普通人就算肺活量过万，也未必能比得过。
十秒钟后，我喝上了老赵亲自炮制的温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咱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