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送君十里

18、同甘共苦

　　楚沁月之前便对母亲的死有所怀疑，但她的手中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因此很难下定论。

　　如今从小伙伴们的口中听到这样的描述，这件事便算是定下来了。

　　想到母亲便是被那蛇蝎心肠的母女三人害死的，楚沁月便觉得一股寒意和愤怒涌上心头。

　　既然她借用了这具身体，那么不论如何，这个仇都是一定要报的！

　　只是这个仇具体要怎么报，还要另做打算才行，毕竟眼下她的处境实在不算乐观，她总要站稳了脚跟，才能去做下一步的打算。

　　楚沁月站在窗边想了一会儿，就见半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她挥手让小伙伴们回到树上去后，转头对着半晴笑着道：“午饭终于取回来了，我都快饿坏了。”

　　半晴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目光也有些躲闪，楚沁月见状扫了眼她手中的食盒，心下已是了然：“到底取回来些什么东西，快打开来让我看看。”

　　半晴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食盒放下，取出里面的东西，只有一道看着便不怎么好吃的炖白菜，还有一碗米饭。

　　楚沁月的眉角忍不住抽了抽，虽说守孝确实只能吃素食，但这只有一道大白菜，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那你们的吃食呢？”而且虽说她院中现下只有三个服侍的下人，但她们也是要吃饭的啊。

　　半晴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转而又忙勉强笑道：“小姐不必担心，奴婢早饭吃得多，现在还不饿呢。”

　　半晴和王妈妈她们早上吃了什么，楚沁月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她也清楚半晴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便也没多问，只是对半晴吩咐道：“你去把王妈妈和秋梧叫来。”

　　“小姐先用饭，奴婢这边去找她们。”半晴把碗筷摆好，才退了出去，等她领着王妈妈母女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楚沁月只是坐在那里，根本没有动筷。

　　见三人来了，楚沁月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妈妈来了。”

　　“小姐叫奴婢等人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王妈妈也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饭菜，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也没什么事，就是叫你们过来一起吃饭，”楚沁月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仍是笑着道，“你们快坐下吧。”

　　这话让王妈妈三人有些诧不解，等反应过来楚沁月的意思，王妈妈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主子怎么能和下人一道用饭？再说了，奴婢也还……”

　　“既然知道我是主子，那便该听我的话才是，你们三个快坐下吧。”楚沁月直接笑着打断了王妈妈的话。

　　她的声音明明和方才一样轻柔，语气也并不算是命令，但王妈妈等人听了，却只觉得自己若是仍不肯坐下来，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

　　于是三人不由自主地先后在桌前坐了下来，等回过神来，再想站起来时，反倒显得踌躇了，楚沁月满意地一笑：“如今我在府中的处境，你们都是很清楚的，别说是其他的，就连这吃食上，都被苛待到了这般地步，也叫你们跟着受了连累。”

　　“小姐快别这样说，奴婢听了心里难受得慌。”看了眼眼前简陋的饭菜，再想到刚刚过世的夫人，王妈妈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

　　半晴也跟着坚定地道：“奴婢并不觉得苦，能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我自然知晓你们是怎么想的，只是我叫你们跟着受了委屈，也确实是事实啊，”楚沁月安抚地看了三人一眼，浅笑着道，“我今日只是想告诉你们，既然你们选择跟着我，那往后咱们便是自己人了，但凡有我的一份，便绝不会少了你们的，所以今日这顿饭虽然简陋得有些过分，但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用。”

　　王妈妈的眼眶彻底红了，她是看着楚沁月一点一点长到这么大的，因此比谁都更心疼她，也更感动于她的这种态度。

　　“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同我一起用这顿午饭，可好？”楚沁月期待地看着三人。

　　半晴和秋梧两人心下也都十分感动，而且她们毕竟年纪轻，对于主仆之别的认知还不算太深，此时都转头看向王妈妈。

　　只有一道菜，一碗米饭，一个人都不一定能吃饱呢，更别说是三个人了，但此时似乎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

　　王妈妈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又深吸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既然小姐这样吩咐了，那奴婢也只有听命的份儿了。”

　　半晴小声地欢呼了一下，秋梧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奴婢再去取几双碗筷来。”

　　本来就只有一小碗的饭，再被分成四份，每个人的量大概也就只有一两口，但吃完了饭后，她们竟然都有一种吃饱了的感觉。

　　虽说是一起吃饭，王妈妈却在分饭的时候，给楚沁月多留了一些，不过楚沁月也只吃了一小口，因为她还要给小伙伴们留一些呢，毕竟它们也是她的自家人。

　　楚沁月想着何姨娘在知晓了昨日之事的经过后，定然会尽快想出新的招数来对付自己，事实果不其然，才过了两日，她便领着一群人过来了。

　　“三小姐，先前因着要忙夫人的丧事，府上人手稍有不足，婢妾便斗胆借了三小姐院中的人手，如今该忙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婢妾便亲自把这些人给三小姐送回来了。”何姨娘仍是当初那副温婉模样，仿佛之前苛待、谋害楚沁月的事都不是她做的一般。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处境艰难，楚沁月真恨不得直接刮花她这张虚伪的脸。

　　“多谢姨娘把人送回来。”楚沁月淡淡地道，目光在那一群人中快速扫过，这群人中绝大多数确实是从她的院子里出去的，但其中有两个却是完完全全的生面孔。

　　“三小姐太过客气了，这都是婢妾应该做的事，”何姨娘连连摆手，说出的话却似乎别有深意，“如今夫人不在了，老爷一向不过问内宅之事，几位小姐年岁都还小，婢妾自然应该多操心些才是。”

　　这话分明就是在告诉楚沁月，往后这成国公府的内宅，便是她何青莲的天下了，她若是想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

　　楚沁月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动分毫：“姨娘说的是，往后还得你多多费心了。说起来，我这边正好有一件事，要请姨娘为我费费心呢。”

　　“不知三小姐说的是何事？”何姨娘微微挑了下眉头。

　　对于楚沁月要说什么，何姨娘心中其实是有数的，这两日厨房那边的举动都是经过她授意的，所以楚沁月每顿饭吃的是什么，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做出这件事来，何姨娘自然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如今楚沁月正在孝期中，只能茹素，若是她敢为饭菜的事口出抱怨，那便是大大的不孝。

　　到时候自己正好可以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既将楚沁月折腾了一番，又能轻而易举地毁了她的名声，这对何姨娘来说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但她却不知道，在楚沁月的心中，也已经想好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楚沁月也不请何姨娘进屋，便直接笑着开口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对府上的事务也不太懂，所以只能请姨娘帮忙了。”

　　听到这话，何姨娘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深了：“三小姐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楚沁月往院子外看了一眼，慢慢地道：“也不知是怎么的，半晴这几日从厨房取来的饭菜里，总

　　能吃到些细碎的砂子，我也不知这件事该找谁才好，便只能麻烦姨娘了。”

　　何姨娘听到楚沁月前半句话时，脸上露出的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等到楚沁月把话说完，她眼中的情绪已被诧异和失望所取代。

　　楚沁月受不了素菜和挨饿是一回事，但吃到砂子就是另一回事了，前者是楚沁月自己不孝，而后者便是她这个姨娘故意苛待嫡女了，毕竟现在执掌着成国公府中馈的人可是她。

　　这么想着，何姨娘的胸口不禁有些气闷，她只是让厨房的人减少楚沁月的吃食而已，可没让他们往她的吃食里放砂子！

　　但转念何姨娘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厨房的人都是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他们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地做出这种事？

　　难道说，这根本就是楚沁月为了借自己的手对付厨房的人，才故意这样说的？

　　何姨娘越想越觉得实情就是这样，再看向楚沁月的眼神都跟着有些变了，这楚沁月经了这次的变故，似乎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

　　但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儿，都不可能再逃出自己的手心了，如今那个贱人已经死了，老夫人又许久不管事，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若非现在实在不是除掉这贱丫头的好时机，何姨娘定然不会让她多活一日！

　　心中想了诸多，但何姨娘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甚至还带着丝丝的笑意：“三小姐该不会是在说笑吧？婢妾与三小姐的吃食都是从厨房取的，可婢妾却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