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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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做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被人从火灾中救出，住进医院的他，看到了那个女孩。
“真可怜啊……”
“据说全家都……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
“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那个杀人魔也太……”
“今天换药的时候你去吧，那孩子身上太惨了我不忍心……”
“我看着也很难受啊，拜托了，一起去吧……”
“也不知道她以后……”
“真是可怜的孩子。”
护士们私下的谈话，似乎并没有传到那孩子耳中。
她只是用那双蓝紫色的眼睛，空洞的望着窗外。
每天每天，都只是那么呆呆的看着。
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他有些好奇，却没有去问。
那天，有一个看起来像高中生一样的外国人来看她。他听到护士们喊他，维尔维特先生。
维尔维特先生坐在那孩子面前，以一种他所不明白含义的眼神注视着她，良久，强撑起一个笑脸。
“……那个，你最近还好吗？”
那孩子的目光依然注视着窗外。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一样。
“我通过一些渠道，联系到你的一个亲戚，他大概这两天就会到了吧，你……”
维尔维特先生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一摸她的头，却还是放下了。他似乎想叮嘱她什么话，看到她呆呆的样子，最后只归于一个苦笑。
“你振作一点，好好照顾自己。”
大约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又或者是想要离开这压抑的气氛吧，维尔维特先生站起来，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在手里，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力道很轻。
“我走了……把那些事忘记吧，一切都会好的。”
当他收回手的时候，女孩忽然开口了。
“那个红头发的大个子……Rider……他去哪了？”
维尔维特先生僵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就要哭出来了。然而他没有，几个深呼吸之后，维尔维特先生再次摸了摸女孩的头，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微笑来。
“他……Rider……回到了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
女孩蓝紫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半晌，再度望向窗外。
“是吗……Rider先生，也被人杀死了吗。”
“……”
“呐，韦伯先生……”
那孩子以虚无的目光凝视着不知名的方向。
“……人为什么，要杀死另一个人呢？”
女孩的声音是全然的迷茫。她只有七岁，她还那么幼小，以至于完全无法理解世界的残酷，不明白死亡的含义，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那么轻松的杀死别人。
“被杀的人，很痛苦啊。”
她轻声说。
……
……
……
卫宫士郎从梦中醒来。
“你醒了吗？”
这样说着的女孩，将手里的粗糙的陶杯递了过来。
“村子被烧掉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杯子，喏，喝点水吧。”
“谢谢，不过你喝过了吗？”
女孩似乎没想到卫宫士郎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微笑起来。
“不，我不用喝水的。成为乌托邦的住人以后，已经不需要任何饮食了。”
“呃……”
卫宫士郎才想起来这里是魔女的世界。而眼前的这名少女，似乎也不是人类。他低头默默喝水，不知是杯子还是水质的原因，这水喝起来总有一股泥土的腥味。
似乎是刚才那句询问的原因吧，女孩对他的态度和善了一些，她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待他喝完水之后，她接过他递回来的杯子，有些好奇的歪了歪头。
“卫宫卿，刚才是做梦了吗？”
“啊……是啊，做了一个……和朋友有关的梦。”
“朋友？”
“是啊。”
卫宫士郎想，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到七夜空吧。
那一天她的那个问题，一直到很久以后还留存在脑海中，让他在再度见到她的时候，一下子就回想起了那天的那个小女孩。
那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藤姐让每个学生站到讲台上进行自我介绍，当他在讲台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忽然推门而入，脸颊上贴着大块的创口贴，制服的领口和裙摆处露出白色的绷带，从脖颈一直缠到膝盖。缠满绷带的左手松松插在左口袋里，书包就那么挂在手腕上。漆黑的长卷发散了下来，一直垂到腰际。
她毫不在意的用那双蓝紫色的眼睛望着他们。又看了一眼黑板，大约是从密密麻麻的名字里看出了什么吧，她就这么在一片沉默中笔直的走上讲台，站在他身边，在“卫宫士郎”四个字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七夜空。”她冷淡的念了一遍那三个字，“请多指教。”
那时候的七夜空……
“卫宫卿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女孩有些好奇的问。
卫宫士郎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嗯，不太爱理人，也不喜欢说话，有时候还很凶……不过，是个很好的人啊。”
“Master的朋友是这样的人啊！”
一个雀跃的声音在卫宫士郎身后响起，穿戴华丽的“少女”从他背后猛地探出头来，天真可爱的笑靥，粉红色长发被编成辫子拖在背后，随着摆动身体的动作一摇一摇。卫宫士郎被“少女”这么一吓，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下。
“阿斯托尔福（Astolfo）……不，Rider！不要一下子凑这么近！”
阿斯托尔福，法国英雄史诗中描绘的骑士。英格兰王的儿子，查理曼大帝十二勇士之一。虽然有着举世无双的俊貌，却极端的轻举妄动，甚至被说成他的理性早已蒸发。
……对。
英格兰王的儿子【重音】。
眼前这位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还戴了一个公主般的发饰的“少女”，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至于那个发饰……
“为了平息我伤心盟友奥兰多（Orlando）的疯狂，这是不可抗力，也是友情的证明呢！”
他歪了歪脑袋，笑着这么说。
……真是够了。
卫宫士郎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
“对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Sacrifice拽了拽自己的头发，看着卫宫士郎严肃了表情。
“——有『第七人』加入了圣杯战争。”
“啊？”卫宫士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是说每名GM只能选择2名参赛者吗？”
“这一位是『Ruler』特别许可的参赛者。『Ruler』的权限高于『GM』，所以莎莉丝特大人也无法阻止。”
Sacrifice奇怪的笑了一下。
“卫宫卿的敌人又增加了一个。恭喜啦。顺便一提，所有的『Master』现在都召唤出了『Servant』，包括那位『第七人』在内。”
“是这样吗？”卫宫士郎抓了抓头发，随口问道，“说起来，新来的『Master』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个性很糟糕的样子，名字是……七夜空……吧？”
卫宫士郎一头栽到了地上。
“等、等等你说那个人叫什么？！”
“七夜空，怎么了吗？”
“……不你让我先冷静一下。”
卫宫士郎蹲在地上冷静了五分钟以后，终于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不碎一地，他吃力的抬起头来，竭力平静的看着Sacrifice。
“她……我是说她怎么会变成第七个人的？”
“卫宫卿和其他的『Master』都是莎莉丝特大人从各个地方邀请来的，但是『第七人』不是，她是自己打开乐园（Elysion）的门扉闯进来的。莎莉丝特大人原本想要驱逐她，但是她却被『Ruler』赋予了『Master』的资格。”
赤脚的女孩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在这个游戏里，除非出现了违反规则的事情，不然GM不能直接干涉游戏，无理由处理已经成为『Master』的玩家也不被允许。所以莎莉丝特大人虽然是乌托邦的主人，对于这个闯入者也没有办法。”
“……是吗。”
卫宫士郎的肩膀放松下来。
“不过，那个『第七人』好像很想要圣杯哦。”
Sacrifice若无其事的补充了一句。
“……什么？”
“『Ruler』有问过她要不要做『Master』，好像她在听到圣杯是『万能许愿机』的一瞬间就答应了呢。”
“七夜她……”
应该不会的。
不知为何。这句话，却说不出口。
卫宫士郎忍不住想，七夜空，真的没有愿望吗？
那个有时会和切嗣重叠起来，仿佛与整个世界战斗的少女，真的，没有自己的愿望吗？
赤脚的女孩静静观察着他，片刻之后，她拍了拍手，把卫宫士郎的视线吸引过来。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送你去战场了，卫宫卿。”
“啊？”
卫宫士郎睁大了眼睛。
“战场……？这里……？”
“这里，只是我的故事（Roman）而已啊。”女孩拽了拽头发，“算是……嗯，你们现代游戏里的……新手村？只是给你们一个安全的召唤场合，顺便讲解一下游戏规则而已。”
“你的故事？”
卫宫士郎重复了一遍，下意识的看向那具十字架上的骸骨。
Sacrifice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神色忽然冷漠了下来。
“……那是我的妹妹。”
不等卫宫士郎再说什么，她转过身，朝他和Rider伸出手来。
“好了，你们该离开了。”
黑色的魔法阵再度在她脚下浮现起来，Sacrifice握住了两人的手。在光芒吞没他们之前，卫宫士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急切的问道——
“我能再见到你吗？”
面对着女孩不解的眼神，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女孩愣了愣，而后，很轻很轻的笑了起来。
“不会的。”
黑色的光芒吞没了一切，她缓缓松开他们的手。
“如果，你们能抵达乐园（Elysion）的话，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的。”
黑色的光芒湮没了所有，当它消失的时候，这片荒芜的废墟之上，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赤脚的女孩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温度。
“——如果你们能活着走到乐园（Elysion）的话。”
她低声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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