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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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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顾盼生,十年寒窗暖。
一朝春意死,十年恋心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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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乐弥生从未尝试过一见钟情。然而事实告诉她,就算一见钟情也会很辛苦。不论结果好坏。
尤其是单方面的。
吉原之外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的时候,吉原的天空从泛着寒光的铡刀变成了一块滴着脏水的破抹布。
相乐弥生撑开了放在门口的伞子。
——今天是她单方面的一见钟情得到解脱的日子。
紫黑色的宽大伞面足以为她遮挡世上的一切风雨,却唯独不能阻拦这把伞的主人对她的无视,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如是——直至今天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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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原。
玉屋的里间。镂花的精致灯罩中透出昏黄的柔光,旖旎的神韵一如既往地配合着周围房间的动静,神秘而又喧闹地将来人拉进这个地下世界。
时年年方十六的相乐弥生柔柔地通报一声,轻轻地拉开了里间的房门。
她甚至不敢看里面的人物是何模样,只俯身行礼,道:“神威大人,妾身将您的伞子拿来了。”
那人却不做声。
“神威大人?神……”
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眸子里满是惊恐和不解地望着攫住自己脖颈的人。
她感到自己不能呼吸。
她知道脖子在别人手里——尤其是号称第二夜王的神威手里——是一件能让自己不能呼吸的事,但她很清楚书中“惊鸿一瞥”四个字是怎么写,而且她明白“一见钟情”四个字的释义。
但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夜王。
——春雨提督。
——夜兔神威。
——有什么可以让这个男人动摇?
她硬撑着瞥了瞥地上好好穿着衣服的女人尸体。
“我说过只要送米饭来就行了,你们,是聋子么?”
悦耳的少年声音自头顶响起。白到透明的皮肤看上去比自己更像生活在终日不见天的吉原,中国红的头发散乱地披在不算宽阔的肩上,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里面的大片绷带依稀可见。
——是了,这个人,本来就只是因为大意被重伤下毒,来养伤的而已。
——妈妈真是马屁拍在马蹄上了。
“米……米饭……就在门外……咳、咳咳咳!”
“为了感谢你特地帮我拿了米饭过来,我就不杀你了。那把伞我不要了,随你处置。”
弥生被掐得发不出声,只有点头。
“呐,”她刚准备退下,又听见神威说着话,不自觉停下脚步凝神倾听,“你们这种人,到底为什么活在世上呢?既没有精神上的强大,又没有□□上的可取之处,我光是看着就觉得很恶心了呢,连动手杀掉的价值都没有。”
一盆冰水覆顶而下。
——是吗。
——没有价值……
——这就是你没有杀我的原因?
——那么倒在那里的姐姐又是为什么被杀?只是你的一时恼火而已吧?
她嚯地转回头去,目光如炬。
“既然没有杀的价值,那么那里被你杀掉的女人又是为什么存在?你的一时任性吗?那样的话作为一个上位者的你也是失格的吧。”
“嗯~?”神威被说了个猝不及防,这让很少重伤的他又一次被激起了怒火。
“那么,妾身再去取米饭来。”
片刻,当她再次回到那里的时候刚拉开门就被一阵巨力推到在地。
“很感谢你拿米饭来,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对我说三道四。”神威不再是笑眯眯的表情,他睁开的眼睛仿佛是海天交接之处,巨浪滔天的汹涌和深邃——可惜弥生出生以来还未曾见过海,甚至连天空也忘了是何样貌。
“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欸……?”
弥生愣了愣。
“十年后如果你还能拥有这种眼神的话,我就收回我今天说过的所有话,怎么样?”
“收回……吗。好,我答应你。”
“十年后再见吧。我要走了。”
“可是,您都不问我的名字。”
“没有必要。”
“你……这十年……你还会来吗?”
“不。这里能勉强称为强者的,只有日轮而已。但外面的世界,有很多。”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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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到如今,你又见过多少比你强的强者呢?”
“很多哦~只不过,他们拥有着在这里的你所不能理解的另一个次元的强大之处。”
雨停了。
地上的世界,又有什么不同?不能心意相通的人们,今生今世大概永远不会再有心意相通的机会。
外面的世界樱花飞舞,离别那日,你不也将零落的它们狠狠地踩在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吗?
“是吗……如此,我便可死心了。”
她着一身素缟,手执那柄出奇沉重的紫黑大伞,灰暗的眸子里光彩暗淡,再不见当年神韵。
——也不过匆匆十年罢了。
——十年的心心念念,十年的辗转难眠,十年的自我挣扎,到底抵不过和你见面时你说的几句话。
“没有存在的价值。”
伞落。人逝。
正是:黑白难辩十年奕,雪练尤自点红梅。